第七十八章 傻瓜
第七十八章傻瓜 臨近中午時分，陽光透過薄紗窗帘照射進來，落在那柔軟的地毯上，帶來溫暖的撫慰。
客房裡此刻很是安靜，只有那一對彼此輕柔的呼吸聲，過了半響，從門口走進來一個山莊服務員，他推著一輛車子，上面放置著剛熬好的米粥。
蔣立哲輕聲接過保溫的碗，揮了揮手就將服務生遣退出房間。
他看了眼手上的的腕錶，護士注射過去大約有一個小時了，又是放輕腳步移到床邊，深邃的眼瞳里是女人睡得正沉的容顏。
蔣立哲伸出手往方欣的額頭輕輕探了探，隨即眉頭卻是重重擰了起來，就在半個小時前，她的燒就已經退了，怎麼這會又似乎有些發燙的跡象？
立即地就取過溫度針，甩了一甩之後，將那針往方欣的液下塞了塞，溫度針帶著一絲微涼，倏然一觸到皮膚，十分清晰的一陣觸感，令方欣即使熟睡著，都忍不住輕蹙了蹙眉頭。
「乖，是量嚇體溫。」方欣的嚶嚀聲聽在蔣立哲的耳中，他立即俯身靠近她的耳邊，一手輕拍了拍她的胸口，一邊像是安撫孩子一般柔聲的言語。
許是一晚上都沒有休息好，再加上發燒的緣故，方欣其實並沒有真正醒過來，那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就在蔣立哲的安撫中，她再度安靜了下來。
時間大約五分鐘過去，蔣立哲這才伸手從她的液下取出溫度針，輕微甩了甩，往那上頭一瞧，這下確定果真是低燒了。
蔣立哲轉了轉心思，山莊的醫生縱然也是正規，但這裡終究不是醫院，而方欣如此反覆的情況令他的心根本無法放下，看來，他必須儘快將她帶回市裡，送往醫院治療才行，雖然只是發燒，但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後果也是難以預料的。
就在蔣立哲準備開口喚醒方欣的時候，房間里傳來了一陣悠揚的手機鈴聲。
仔細辨別了一下聲音的源頭，那是從方欣隨身包包里發出的，蔣立哲沒有多考慮就順手拿了出來，然後接通。
「方秘書，你現在在哪？宣傳片已經拍完了，我們是現在就回去，還是吃過午飯才回去？」電話一接通，那一頭就響起了阿傑焦急的詢問聲音。
蔣立哲自然是聽懂了，好聽的男聲回應他，「我是蔣立哲。」
「什麼？」那一頭的阿傑一時沒反應過來，又是看了眼手機屏幕，確定是方欣的號碼沒錯，只是為什麼是男人的聲音？他剛才說他是蔣立哲？
不等阿傑想明白是怎麼回事，蔣立哲的聲音再度傳來，磁性的嗓音透著貫有的氣勢，「方秘書身體不適，你們這邊要是想要吃午餐，就直接過去餐廳，單我會處理，如果工作已經完成了，那麼就可以先回市裡，至於方秘書，有我送，你們就不必等了。」
「啊？」阿傑有些茫然無緒，似懂非懂。
蔣立哲聲音倏然一沉，縱使隔著電波都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威嚴，「是沒聽懂？要我重複一遍？」
阿傑背脊一寒，對著話筒鞠躬應聲，「不用，不用，我都聽明白了，不好意思打擾蔣總了，蔣總再見。」
阿傑剛掛斷電話，後頭就有同事挨了個頭過來，睜著不解的眼神，問他，「你不是打給方秘書的么？怎麼我聽你好像在叫蔣總？」
阿傑重重的舒口氣，「呼，嚇死我了，蔣總不愧是蔣總，這氣場太強勁。」
「怎麼回事啊？分享分享唄。」那同事更是好奇起來，一手攬上他的肩，追問。
「本來呢是打給方秘書的，可電話卻是蔣總接的，懂？」
「你的意思是，他們倆現在在一起？」
「何止啊，方秘書都消失快一個小時了，你說，嗯。」阿傑對著他擠眉弄眉，笑得一臉曖昧樣。
「天，我說怎麼沒見著方秘書，原來是跟蔣總約會去了，一個小時，嘖嘖，那不得甜死了。」
「好了，人家的私事還是少說兩句，走吧，蔣總發話讓大夥去吃頓好的，然後再動身回市裡。」
「歐耶！」
同事倆有說有笑的離開了，而在他們後方不遠處，藍嵐一直站在那裡，將他們剛才所說的一番話一字不落地全都收進了耳中。
藍嵐緊握著手心，尖細的指甲都已陷進肉里，卻是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她的世界早就已經被不甘，憤恨，嫉妒擠滿，翻江倒海般令她控制不住的要瘋狂，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在重複：方欣，我絕對不會讓幸福就這麼拱手相讓的。
方欣是被那陣電話鈴聲吵醒了的，只是腦袋昏昏沉沉地，還是有著幾分朦朧不清，直至耳邊斷斷續續地又傳來一把熟悉的男聲，意識漸漸有了輪廓，她這才徹底的醒了過來。
蔣立哲掛了電話，剛調轉身，就與床上已經坐了起來的女人碰了個正著。
「吵醒你了？」蔣立哲大步走至床邊，在床沿邊坐了下來，很是自然地就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方欣之前在發燒，後來打了一針，是發了汗的，不過之後，蔣立哲都有幫她擦臉，還有將濕的衣服換下來。
此刻的她，臉上有著病態般的蒼白，一頭烏黑的中長發披散在肩頭，她的髮絲黑亮健康，又是如此柔軟，這會還帶著剛睡醒的一絲凌亂，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平日的幹練，多了幾分鄰家女孩的味道。
「你怎麼還在這裡？」方欣一把扯開他的手，眉一收，也一併把他的關心拒在心門之外，連語氣都帶著一股顯而易見的不耐煩。
對於之前自己的狀況，方欣還是有印象的，大概是昨晚在山莊大堂睡了一晚的原因，這才導致發燒的。
當然了，對於蔣立哲和藍嵐一起來到山莊這件事，她就更是沒有忘記。
她和蔣立哲之前，本來就沒有任何的約定俗成，之前那幾天相處的日子，或許是給她一些的模糊不清的概念，所以才讓她對他們這段關係有些無意識的產生一種類似幻覺的東西出來。
不過，既然是幻覺，自然就很快消失的了，這不，他都帶著她的女友現身了，她要是還存有一星半點的不應該的感覺的話，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了，迷糊了這麼久，她是該徹底的清醒了。
「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了？」這個女人的冷情冷語令蔣立哲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連帶著一張俊彥上都是不滿和冷冽。
她生病，他在一邊擔心，又是勞心勞力的照顧她，到頭來換來的就是這麼一張冷臉？該說是這個女人太不識好歹，還是說他自己自找苦吃？
方欣是真的有些頭暈，她知道自己這會的燒還是沒有完全退下來，而喉嚨那裡的老毛病又開始要犯了，幾乎是一感冒，她的喉嚨就不得安生。
她痛苦的咽了口口水，又是瞥見床頭柜上的葯，還有一隻保溫的碗。
心，密密麻麻的湧上來許多的情緒，她也顧不及去理清自己內心的感覺，耐著性子對他說：「蔣總，我知道剛剛是你幫我叫的醫生，我謝謝你了，現在我已經沒事了，咳咳，我知道你也很忙的，就不送你了。」
一段話說的並不順暢，偶爾伴隨那刻意壓抑的咳嗽聲，但她的言下之意還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在趕他離開了。
蔣立哲是真的被這個女人弄得有些不知道該怎麼下手了，別看她柔柔弱弱的樣子，實際是十分的難搞。
「明知道喉嚨不舒服，還要說那麼多話，都不累么？」蔣立哲也不跟病人一般見識了，大人有大量的忽略她的話，又是端起床頭柜上的水杯，遞到了她的唇邊，沒有撒手的意思，作勢要親手喂她，「來，喝口水。」
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方欣整個人像是撲了一個空，看著面前的杯子，還有那隻骨節分明的男人的手，身體里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洶湧，她弄不清楚，於是就越發的煩燥不堪。
「你聽不懂中國話是不是？我讓你離開！離開！」方欣啞著嗓子一吼，手也是順勢揮了一起來。
這一揮就把蔣立哲捧著的那杯水揮倒了，嘩啦一下，杯子脫離手心，裡面的水立即的就倒了出來，被單，還有蔣立哲的襯衣上也免不了遭殃，杯子最後跌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蔣立哲真的是被她弄了個措手不及，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襯衣，倒也沒有濕得很嚴重，只是靠近腰部的一角而已。
那溫水潤過布料，直接就浸在他的皮膚上，水溫並不燙，卻讓他胸口騰起怒火。
剛想發作，抬頭的瞬間，床上的女人似乎也是被她自己的行為嚇到了，那雙烏沉沉的眼睛里都是茫然和怯意，像是受驚的小動物，可憐又無助。
蔣立哲這下子哪還有火？抿了抿唇，就彎腰去撿起那隻杯子，幸好鋪了地毯，玻璃杯子還是完好無損的。
杯子摔在地下，都已經髒了，於是蔣立哲又換了一個杯子，重新從暖壺裡倒了水進去，端著冒著熱氣的水，又是拿過一把小勺子，從裡面舀了一勺，放在唇邊輕吹了吹，確定溫度合適了，這才遞到她的唇邊，沉聲道：「張嘴。」
沒有半點不耐，不見一絲的責怪，只有體貼，還有，心疼。
方欣鼻頭倏然一酸，她猛地張開了嘴，一把將那勺水吞了下去，卻又是因為喝得太急，被嗆到了，猛地就咳了起來，這一咳又是牽扯到疼痛的喉嚨，咳著咳著，只覺一陣潤意不受控的湧上了眼眶，分不清是喉嚨疼，還是其他的。
「怎麼跟個孩子似的？又沒人跟你搶，你急什麼？」蔣立哲慌忙放下杯子，又是抬起手幫她順背。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方欣慌張的抬手抹了把臉，始終垂著個腦袋，開口的聲音卻是悶悶地，「我沒事了，你走吧。」
誰料蔣立哲卻是一把捧起了她的臉，她那雙紅紅的眼睛就這麼無所遁形了。
男人漂亮的眼眸，此刻彷彿是能夠望進她心底深處去一樣。
方欣的心一抖，張了張唇，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急忙就要去掰他的手，然而，下一刻，整個身子被一股溫柔的力道所帶，撲入他溫暖厚實的胸膛里，低沉的男聲迴響，震入她的心，「傻瓜。」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前，隔著柔軟的衣料，依舊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蓄滿力量的肌肉，她的皮膚被他的溫度熨燙著，耳邊是他一聲一聲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她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彷彿在這一刻遠離了自己，只有他的，只剩他的。
這讓她慌到不能自己。
方欣緊緊咬著唇，很用力很用力將要湧出的淚水逼回身體里，一雙手其實應該推開他的，最後，卻只是緊緊的小心的揪緊他襯衣的一角。
「說你是傻瓜還真成傻瓜了？怎麼哭了？水灑了就灑了。」蔣立哲將她嬌小的身子擁緊，貼著她的耳廓溫柔的低語，每說出一個字，就噴薄出一陣熱熱的氣息。
那一陣又一陣的熱氣從她的耳朵傳輸到她的身體里，又以迅猛的姿態流竄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心像是被一團溫熱的液體包圍起來，幾乎要融化了。
她隱忍得更加厲害，纖瘦的肩膀一顫一顫地，到底還是沒能成功，那些熱熱的眼淚，根本就已經失控了，像是洪水潰堤，不斷的湧出疼痛的眼眶。
「怎麼了這是？」蔣立哲被她這個樣子嚇得一個愣神，雙手摁在她的肩上，輕輕將她推開了些，就看清她臉上那些清晰的淚水，「怎麼哭得這麼厲害？是不是身體很難受？」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抽過紙巾擦著她的淚水。
「我，我想回去，這裡好冷。」方欣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小的鼻頭都紅紅的，此刻頭腦里都是混亂不清，於是只好就順著他的話很是倉促的找了這麼一個理由來。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但還是說了出口，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裡，知道這裡有他的女朋友在，她就不想再逗留，又或許早在他們剛到那會，她就已經是想著要離開了。
蔣立哲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心都軟得不成樣子了，「好，我們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