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出院

  297:出院    席靳南沒有表態,目光依然淡淡的,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唐雨芸已經徹底慌了手腳:「這是你的孩子啊,靳南,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我……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孩子,給席家一個交代,我不想什麼都幫不了你……」 

  席靳南轉身在沙發上坐下,沉聲說道,語氣里夾帶著不易察覺的嘲諷:「是啊,我的孩子。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 

  「對。」唐雨芸連連點頭,「你不能這樣做,我可以承受的……」 

  這個孩子,簡直就是她的一切,她最後的籌碼。 

  她壓倒涼落的籌碼。 

  席靳南忽然勾起唇角,語氣一下子變得慵懶:「我只是問一下罷了,你怎麼這麼緊張。孩子已經有了,我拿掉幹什麼?」 

  唐雨芸臉色一下青一下白,最後勉強的也跟著笑了笑:「靳南,你……你嚇死我了。」 

  「你這麼想要給我生個孩子,我怎麼好狠心打掉呢?」 

  「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我的病延遲沒有關係的,反正已經跟隨我這麼多年了。靳南,你知道的,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 

  席靳南點點頭,伸出手去,指尖在她小腹上輕輕的一戳,忽然說道:「既然你已經有孩子了,那麼涼落那邊,你說……要怎麼辦才好?」 

  唐雨芸覺得今晚她的心情就好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現在席靳南冷不防的拋出這麼一句話來,她更加猜不透席靳南在想什麼了。 

  他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唐雨芸只好斟酌著說道:「我不知道。因為涼落肚子里的,那也是你的孩子。」 

  「可是你肚子里,已經有我的孩子了。再多一個,同父異母的,說不了未來總有一個,要落得席錦北的下場。」 

  「不會,我會待涼落的孩子,視如己出的。」 

  席靳南卻彷彿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一樣,眉眼低垂,不知道看著哪裡,語氣像是商量,又像是在隨意聊天:「一山不能容二虎。既然已經到了今天的地步,那麼就乾脆,流掉一個?」 

  唐雨芸眼睛一亮,但是刻意的壓著自己快要溢出來的喜悅,故作震驚的問道:「靳南,這……好像不太妥吧?」 

  「好像是不太妥,但,總歸是要做出決定的。」 

  唐雨芸還想說些什麼,席靳南卻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時間,轉身上樓,往書房的方向走去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又驚又疑。 

  她已經越來越看不透席靳南在想什麼了,他剛才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或許……就只是說說而已? 

  畢竟,虎毒不食子,唐雨芸明白,這涼落再怎麼樣,肚子里懷的也是他的孩子。 

  當然,如果涼落的孩子流掉了,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正合她意! 

  不管怎麼樣,既然席靳南今天晚上這麼說了,說明他是有這麼想過的!那麼,她就要想盡辦法,讓席靳南把這個想法,變成改不了的現實! 

  這個時候,就需要唐雨芸去……吹吹枕邊風了。 

  即使她根本吹不了枕邊風,那麼就暗中慫恿鼓動,反正她可以做的事情,都要去試一試。 

  這麼打定主意,唐雨芸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涼落啊涼落,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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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醫生的反覆檢查和確診下,涼落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 

  涼落當即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她不想繼續在醫院待下去了,再躺下去,她就快發霉了。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那是寶寶在健康茁壯的成長。 

  紀時衍看著她:「出院之後……你想做些什麼?」 

  「看書,每天胎教,給寶寶買很多很多的東西。穿的,用的,玩的,」涼落說,「這樣的話,我有事情做了,不會太無聊。」 

  她臉上難得的帶了一點淺淺的笑意,發自內心的笑容。 

  對涼落來說,孩子已經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至少她不孤獨了。 

  紀時衍有些貪戀的看著她的笑容,平日里安安靜靜的她,現在這樣笑起來,真好看。 

  彷彿是以前那個活潑靈動的涼落。 

  涼落終於穿上了自己的衣服,雖然冬天快要過去了,但是春寒料峭,而且她又是孕婦,還是老老實實的穿上了大衣。 

  涼落終於有一點肉了,臉也圓潤了一點,不再是那麼嬌小。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底卻有些悲涼。 

  這是她,她為什麼會把自己活成了這個模樣。 

  這不該是她的人生,被席靳南所羈絆的人生。 

  涼落忽然轉身,走了出去,對紀時衍說:「走吧。」 

  紀時衍點點頭:「好。」 

  涼落低頭先走出了病房,紀時衍靜靜的走在她身邊,陪著她。 

  涼落有話想問他,但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下去了。 

  紀時衍到底是誰,他對她的好,簡直是無人能及。 

  真的……他和她二十年前就認識了嗎? 

  醫院門口,司機和車都在等候著,見她出來,連忙打開了車門。 

  涼落站在車門前,停頓了一下,紀時衍看到了,連忙問:「怎麼了?」 

  「沒有。」她回頭笑笑,「只是在想,要怎麼感謝你。」 

  紀時衍回答:「涼落,你知道我想要什麼的。」 

  她的笑容微微一收,輕輕鬆鬆嘆了口氣,然後彎腰上車。 

  紀時衍也沒再說什麼,揚手替她關上了車門。 

  涼落看著車窗外的紀時衍,心裡百味雜陳。 

  她從走出醫院的時候,就控制不住的想起席靳南接唐雨芸出院的場景。 

  那個時候,唐雨芸手上的鮮花,多麼嬌艷。 

  果然她是不被重視,不被放在心上的。 

  她出院,席靳南不僅沒有來,甚至一句話都沒有過問。 

  車子緩緩開動,涼落只是淡淡的,一笑置之。 

  現在她已經不會因為這種事情難過了。 

  人生苦短,為什麼要想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趙旭看著前面遠處已經駛走的車子,忍不住問道:「席總,您真的……」 

  「她走了,我也該走了。」席靳南淡淡的說,「開車,回公司吧。」 

  「其實您來都來了,下車去迎接太太出院,不過是順便的事情,您為什麼要……」 

  席靳南收回目光,聲音一沉:「你問的有點多了,趙旭。」 

  他怎麼會不想去見她? 

  就是因為太想了,所以他才會從公司趕來,這樣遠遠的看她一眼。 

  紀時衍說的沒錯,她的肚子,真的是越來越大,十分明顯了。 

  光是看著她圓潤的肚子,席靳南嘴角邊都勾起淺淺的笑意。 

  他和她的孩子。 

  只是涼落越發的安靜乖巧了,眼睛里少了當初那份少女的靈動,多了一份穩重。 

  都是當媽媽的人。 

  趙旭發動車子,正要開動車子,聽見席靳南的私人手機響了一聲。 

  來了一條簡訊。 

  席靳南修長的手指劃開屏幕,看著發件人是喬慕宸。 

  他心裡明白估計又有什麼線索了,點開一看,喬慕宸發來一個名字。 

  左瑜。 

  那天喬慕宸告訴他主謀是誰的時候,也是這樣直接明了的說出名字。 

  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席靳南拿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頓,忽然開口:「趙旭,去席家。」 

  趙旭連忙應下:「是,席總。」 

  席靳南原本見了涼落之後舒展的眉頭,卻擔憂的皺了起來。 

  看到這個名字之後的擔憂。 

  如果只是孫鵬越這樣的人,席靳南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可是他沒有想到,不僅僅是孫鵬越一個人,左瑜也卷了進來。 

  這麼多年了,左瑜和孫鵬越聯手…… 

  席靳南忽然就明白了,孫鵬越為什麼要對涼落下手,派人暗殺了! 

  因為左瑜要涼落死!左瑜怎麼會容忍涼家的人活著! 

  只是不知道左瑜為什麼會和孫鵬越聯手,但是僅僅憑兩個人的名字,席靳南已經能推理出很多事情了。 

  孫鵬越的目標是他,而左瑜的目標是涼落。孫鵬越為了籠絡左瑜,把兩個人綁在同一利益線上,所以選擇了先對涼落下手,給左瑜一個交代。 

  然後,孫鵬越再來針對他。 

  只是席靳南不明白,孫鵬越是怎麼知道涼落已經懷孕。 

  在席靳南沉思的時候,已經到了席家。 

  車子一停下,席靳南立刻下車,腳步匆匆。 

  席老爺子看見他來,眼都沒抬一下。 

  自從除夕的時候,席老爺子一個人吃了年夜飯之後,對席靳南的意見就非常大。 

  愛理不理的。 

  席靳南也不在意,徑直走到席老爺子面前:「爺爺。」 

  席老爺子沒理他,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態度。 

  席靳南又說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 

  「有事情就想起我這把老骨頭了,沒事情連年夜飯都不願意回來吃?」 

  「這件事我身不由己,涼落在除夕的時候,的確不能陪您。因為……」 

  席老爺子問道:「因為什麼,因為你和唐雨芸,所以她不願意來!」 

  「不是的,爺爺。」席靳南沉聲說道,「孫鵬越派人暗殺,她身中兩槍,除夕的時候,還躺在醫院裡……」 

  席老爺子已經蹭的站了起來:「你說什麼?暗殺?身中兩槍?這麼大的事情,你都沒和我說!」 

  「爺爺,我現在正在和您說。這個時候不是爭論告沒告訴你的時候。」 

  席老爺子氣得不輕,又十分擔憂:「涼落那丫頭怎麼樣了?還有,孩子呢?」 

  「今天已經出院了。孩子……保住了,母子平安。」 

  「她人呢?」 

  席靳南回答: 「紀時衍送她回小別墅去了。」 

  紀時衍紀時衍,席老爺子一下子無話可說了,嘆了口氣。 

  席靳南說道:「我已經查出來,是誰策劃要害死涼落了。爺爺,一個是剛才我說的孫鵬越,還有一個……可能您會覺得很驚訝,那就是是左瑜。」 

  席老爺子果然十分驚訝,甚至可以說是震驚:「左瑜?他?」 

  「是。」 

  「他來摻和什麼事?這麼多年了,他……」席老爺子說著,忽然明白,「他是想趕盡殺絕啊!」 

  涼家已經沒了,涼落卻還好好的活著,這麼一想,左瑜的動機就很清楚了。 

  席靳南看著席老爺子的表情,就已經知道,老爺子也明白過來了。 

  「所以我來找您了,爺爺。當年的事情……」 

  席老爺子打斷他的話,迅速做出決定:「我明白了,我馬上約左瑜見一面。」 

  席靳南點點頭:「這或許是一個辦法。」 

  「但是再怎麼樣,他為什麼一定要置涼落於死地呢?涼落一個女孩子,什麼都沒有,根本對他造不成任何威脅啊!現在的日子平平靜靜安安穩穩,怎麼會生出這樣的邪念來!」 

  「或許是因為,涼落是席太太。「 

  席老爺子頓了頓,這裡面牽扯的事情太複雜了,他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我現在和左瑜去聯繫,能見面談談最好。至於你……」 

  席靳南態度十分明確:「我可以迴避,但是我不會離開。」 

  左瑜是傷害涼落的主使人之一,不管怎麼樣,都要付出代價。 

  只是在對付處置左瑜之前,先要從他嘴裡挖出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席老爺子當即去給左瑜打電話,席靳南就站在一邊,低垂著眉眼,將對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左瑜,是我。有時間嗎?來席家……坐一坐吧,這麼多年都沒有什麼來往了,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左瑜是語氣又驚又疑:「席老爺子,這……我今天不方便。改天吧,改天。」 

  「有什麼不方便的,現在就現在。難道,還要我派人去請你過來?」 

  「席老爺子,您老這樣的話,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我什麼性格,你還不清楚?說一不二,你要麼現在自己過來,要麼我請你過來。」 

  左瑜終於慌了:「這……這這……」 

  席老爺子冷笑一聲:「到底什麼事,我也不說破,你心裡也有數。左瑜,我沒有想到啊,你這麼大的膽子。」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我可以保證你的人身安全。」席老爺子說,「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保你安全。但是,有句話說的好,回頭是岸。這麼多年了,左瑜,你好好想想,跟席家做對的人,有幾個好下場?」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最後左瑜說道:「給我半個小時,我馬上過來。」 

  席老爺子掛了電話,看了席靳南一眼:「人要過來了。你還是迴避一下,去偏廳坐著。你要是在這裡的話,左瑜說話的時候就會有所顧忌。」 

  席靳南點點頭,也沒說什麼,眼眸卻是深不見底。 

  左瑜是做好了萬分的心理準備過來的,但是站在席家的客廳,左瑜看到席老爺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心虛了。 

  「老爺子,這麼多年了,身體依然硬朗啊……」 

  席老爺子哼了一聲,左瑜心裡一緊,就看見老爺子拄著拐杖往他這邊走了過來。 

  他還沒反應過來,老爺子揚手就是一耳光扇在左瑜臉上,手裡的拐杖狠狠的擊在左瑜後背上。 

  左瑜先是一懵,然後反應過來,他本來還想否認的,但是想了想,還是忍住沒有出聲,默默的挨了這一巴掌和一拐杖。 

  席老爺子劈頭蓋臉的就開始怒吼:「左瑜,這麼多年了,是不是不長記性?我席家的孫媳婦,你也敢打主意?誰給你這麼大的擔子?孫鵬越?就憑他?」 

  左瑜低著頭,倒是沒有還嘴。 

  現在他人在席家,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如果他今天拒絕了席老爺子的邀請,那麼他和孫鵬越,就真的綁在一起了。 

  權衡再三,左瑜還是來了。 

  「你告訴我,你安的什麼心思,要置涼落於死地?下一步,你是不是就想對靳南下手,然後開始對付席氏集團,一路高歌前進?還好涼落沒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沒事,不然,你就是死一百次,都是枉費!」 

  席老爺子氣得不輕,對眼前的左瑜也的確十分憎恨。 

  「老爺子要是罵完了的話,我就說說我的想法。」左瑜弱弱的開口,「我今天既然願意來,就說明我是願意好好談的。這件事……我也是被孫鵬越給煽動的。」 

  「你今天還就非得給我說清楚明白了。」 

  左瑜點點頭:「我只想問您老一句話,你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斬草要除根嗎?當年我和你,聯手把涼家給搞垮了,可是結果呢?涼落被席家收養,還成了您的孫媳婦兒,她肚子里還懷著席家未來的主人!」 

  席老爺子一愣,拄著拐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面:「對於涼落被收養的這件事,左瑜,不瞞你說,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的。當年靳南就告訴我說收養了一個孩子,我也沒在意。結婚更是沒有經過我同意。」 

  「那也就是說,您老都被瞞著?」 

  「可以這麼說。」 

  「那您也由著這樣下去?」左瑜驚訝的說,「我都不知道席總是怎麼想的!」 

  「生米煮成熟飯,木也成舟,現在涼落還懷了孩子。再說了,想起當年,我也總覺得……對不起涼家,就好好待涼落了。」 

  左瑜張大了嘴:「老爺子,您這是……愧疚?」 

  「不然呢?你說你,鬼迷心竅,為什麼要對涼落下手?」 

  左瑜依然不敢相信,席老爺子竟然是因為愧疚,才會容下涼落。 

  左瑜連連嘆氣:「我的確是鬼迷心竅啊。老爺子,我要是早來這一趟,也不至於干這樣的糊塗事啊!第一,涼落原本是失蹤多年,大家都以為她死了,可她卻以席太太的身份出現。第二,她還懷了席總的孩子。我心裡怕啊!我……我總覺得,您這樣厚待涼落,是在防我……」 

  席老爺子打斷他的話問道:「僅僅就因為這些,所以你就想暗殺她?」 

  「是。」 

  「你——」席老爺子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左瑜啊左瑜,你真是越老越糊塗!」 

  左瑜正要說什麼,忽然驚恐的看著席老爺子身後,不停的往後退。 

  席靳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一雙眼睛沉得可怕,渾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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