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就是他,我的丈夫
265:就是他,我的丈夫 周叔關切的問道:「太太,你……」
「沒什麼,」涼落說,「我要……準備去醫院了。」
周叔愕然了一下,太太不是要跟席先生一起去嗎?現在席先生都還沒有來,太太怎麼自己要走了?
周叔稍微一想,很快就明白了:「太太,我……你等一下,讓涼城別墅那邊派車過來,送您去醫院。」
這個時候,周叔要做的,就是不要多問,再勾起太太難過了。
不管怎麼樣,盡量把事情平穩的處理了,才是一個管家應盡的責任。
「不用了。」涼落抬起頭來,笑了笑,「我自己坐公交就好。不麻煩那邊的人了。」
「太太……」
涼落已經轉身走了,頭也不回,十分的決絕。
從涼城別墅搬出來的時候,涼落就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再大的困難,也比待在席靳南身邊要容易應付。
可是她還是栽在了席靳南手上。
為什麼那天晚上他那麼溫柔的抱著她,好像把全世界都捧在她面前一樣。
他總是給她一種錯覺,覺得他是真的愛她。
她在這樣的錯覺里,無法自拔。
涼落低著頭,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公交站台走去。
席靳南握緊了手機,放回了口袋。
他抬眼看著車窗外,低聲吩咐道:「再開快點,不要讓她等得不耐煩了。」
這個她,自然是指唐雨芸。
他今天,是去接唐雨芸出院,然後讓她住進涼城別墅。
這是他要做的事。
「是,席先生。」
席靳南慢慢的收斂了所有的神情,一絲一毫都不往外泄,變得面無表情,刀槍不入。
涼落沿著路邊走著,看著自己白色的鞋尖,慢慢的沾上了灰塵,混著隔夜的泥水,變得有些灰濛濛了。
不時的有車子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大部分都是豪車。
她有些麻木。
而且,涼落也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後,一直都跟著一輛黑色的寶馬。
紀時衍坐在駕駛室里,慢慢的跟著,握著方向盤,看著涼落的背影。
她到底在想什麼?
他開著車跟了這麼長的一段路,她一點都沒有發覺。
紀時衍跟得有些不耐煩,可是這個時候又不能貿然的上前打擾到她。
他得弄清楚事情經過。
想了想,紀時衍戴上藍牙耳機,撥通了席靳南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
紀時衍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我現在跟在涼落後面,她一個人走著,情緒很低落,發生什麼了?」
席靳南也沒有遲疑的回答:「帶她去醫院,做產檢。」
紀時衍一怔:「你拒絕了她?」
「我現在,在去接唐雨芸出院的路上。」
紀時衍頓時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很好。不過……你憑什麼覺得,我心甘情願陪涼落去做產檢?她懷的,是你的孩子。」
「那你想怎麼樣?」席靳南的聲音淡淡的,「你難道還能說服涼落去把這個孩子打掉?」
「你這麼激我的話,說不定我會去試一試。」
席靳南冷笑了一聲:「你不敢。」
「為什麼我不敢?」
「首先,孩子是我最後一道底線。其次,涼落和我目前還是夫妻關係,她根本就不會想過去打掉這個孩子。」
因為,涼落還靠著這個孩子的出世,順利和席靳南離婚。
所以她不會去打孩子的主意。
再退一步說,涼落……是一個準媽媽。
「是嗎?」紀時衍問道,「如果有這個可能呢。」
「如果你希望,我沒有後顧之憂的和你對抗到底,你大可以試試。」
席靳南現在最顧慮的,一是涼落,二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紀時衍不僅要帶走涼落,還想打這個孩子的主意的話,那麼到時候,他不保證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和你一樣,一切以涼落重心。這樣讓她傷心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紀時衍回答,「不過這個孩子,等有機會有時間,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
席靳南聲音一沉:「沒什麼好談的,孩子必須來到這個世界上。」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紀時衍也笑了,取下藍牙耳機,一踩油門,朝著涼落的身影追了上去。
涼落走著走著,只覺得身後颳起一陣冷風,緊接著,連連響起好幾聲刺耳又尖銳的鳴笛聲。
涼落往路邊挪了挪,以為是自己擋住路了。
可是這個時候,一輛低調的黑色寶馬從後面開過來,停在了她面前。
她一愣,從來沒有見過這輛車。
車窗沒有和她想象的一樣降下,反而是車門打開,紀時衍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涼落有些驚訝:「怎麼……又是你?」
紀時衍聳肩笑笑:「是啊,又是我。我們兩個太有緣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天註定。」
涼落看著他,勉強的笑笑,有些澀然。
紀時衍靠在車門上,敲了敲,目光越過車頂,直直的落在她的臉上:「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坐公交就好了。」
「還跟我這麼客氣?」
涼落咬了咬下唇:「我覺得會麻煩你,而且耽誤你的時間。」
「大好的周末,本來就是耽誤的。」紀時衍笑了笑,「好了,上車吧。」
說完,他也不等她回答,徑直上了車,態度十分堅決。
黑色的寶馬就這樣停在涼落身邊,她根本無法忽視。
涼落最後還是硬著頭皮上了車。
紀時衍看著她,笑得格外的開心。
他問:「去哪?」
「醫院。」
紀時衍笑著點點頭:「沒問題。」
涼落低頭系好安全帶,坐在副駕駛上,顯得有些局促。
車子開了好一會兒,涼落才開口說道:「紀時衍,好像……我已經坐你的車很多次了。每次在我需要去哪裡的時候,總是能遇到你。」
「我都說了,緣分。我們太有緣了。」
「可是也太巧合了……」涼落皺著眉說,「我能記得的坐你車的次數,都有三四次了。」
紀時衍看了她一眼,打量了一下,怕她發現,又很快的收回目光。
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巧合,還不都是他故意製造的。
不過……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涼落已經起疑心了。
既然席靳南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那麼他也該加快步伐了。
紀時衍掩飾性的笑笑:「我們是鄰居,所以遇見的可能性比較大。」
涼落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她現在的心情很不好,隨意也不想在其他的事情上糾結太多。
只是……她終究還是要一個人去產檢了。
涼落就怕到時候去了醫院,別人孕婦都有老公在身邊陪著,鞍前馬後,無微不至的,她就孤零零的一個人,特別的扎眼。
尤其是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帶了一點點探究,一點點的同情,只會讓她更加難受。
醫院門口。
席靳南看了一眼住院部的大樓,下了車。
他步伐穩健,臉色卻十分肅然,有點生人勿進的意味,氣場強大。
本來他就心情不好到了極點,現在還得去做他最不喜歡的事情。
席靳南剛剛走進住院部,就有人遞了一束鮮花過來,上面還沾著水珠,更加襯得花朵嬌艷欲滴。
他目不斜視的伸手接過,看了手裡的花束一眼,冷笑了一聲。
趙旭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繼續在病房裡陪著唐雨芸,和她一起等待著席總的到來。
唐雨芸脫下了病號服,終於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整個人顯得有了那麼一點靈氣,不再病怏怏的了。
趙旭在一邊干站著,時不時會在唐雨芸詢問的目光下,機械的回答:「唐小姐,席總就快到了。您再耐心等等。」
當然,這樣搪塞的話說多了,唐雨芸也會不耐煩:「他真的會來嗎?趙特助,你不是在騙我吧?」
「席總吩咐我在這裡等著他,那我的工作,就是在這裡等著他,唐小姐,您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沈峰在一邊削蘋果,手法十分熟練,趙旭看著,笑了笑。
說起來,趙旭和沈峰,以前還是上下屬,共同為席靳南效力。現在兩個人站在這裡,顯得有些尷尬。
從趙旭進來開始,沈峰就不怎麼說話了,偶爾和唐雨芸聊兩句,語氣也是不咸不淡的,有些公事化。
沈峰削蘋果十分的有耐心,先削皮,然後去核,細心的切成一小塊,整整齊齊的擺在果盤裡。
趙旭笑了:「看不出來,沈峰,你削蘋果的技術還挺好的。」
「在唐小姐身邊久了,這樣的小事,已經不算什麼了。」
唐雨芸也看出來了兩個人之間的過往,連忙打岔:「趙特助,你也吃吧,這蘋果很甜的。」
趙旭擺擺手,正要說話,忽然聽見外面走廊處傳來腳步聲,沉穩有力。
他立刻轉身,邊走邊說道:「席總來了。」
席靳南快要到病房的時候,看見趙旭從裡面走了出來,站在他面前:「席總,一切已經妥當。」
「嗯。」他點了點頭,正要進去,忽然又補了一句,「花買的倒是很不錯。」
趙旭不明白席總這句話是誇獎還是有別的意思,他抬頭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席總的背影。
席靳南一隻手握著花束,已經走進了病房。
唐雨芸看見他來了,眼睛里明顯一亮:「靳南!」
她又看見他手裡的鮮花,頓時笑得更加開心了。
席靳南還沒走到她身邊,唐雨芸已經迫不及待的站起來,自己跑了過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墊腳就抱住了他:「謝謝你,你來接我了。」
這麼久以來,唐雨芸第一次和他親密接觸了。
這其實,也是她的一個試探。
如果,席靳南把她推開了,那就說明,她還得再努力一點。
如果他沒有推開她,那很多事情,就好辦多了。
席靳南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又放鬆:「是,我來了。」
在他的心裡,他一直都不停的催眠自己。
其實多麼希望自己這句話是對涼落說的,她那麼滿懷希冀的給他打電話,他卻冷冰冰的回絕了她。
然後,他又轉身對著唐雨芸說,他來了。
唐雨芸心裡暗喜了一下,席靳南沒有推開她!
那麼說明他的氣真的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她往後要走的路,那就順暢多了。
唐雨芸沒有再黏他,主動的鬆開了他,眼睛都笑得彎彎的。
席靳南看著她,最後目光還是落在手裡的花束上,遞了過去:「恭喜你出院。」
唐雨芸喜滋滋的接過了花,抱在懷裡:「靳南,你真的是太好了。」
他略微點了一下頭,單手插在口袋裡,轉過身去:「走吧。」
唐雨芸朝沈峰一笑,然後迅速的走到他身邊,和他並肩走著。
席靳南什麼都沒有說。
走出病房,不再像剛才在病房裡面那麼狹窄了,唐雨芸主動的挽住了他的手臂,往他身邊更靠近了一點。
席靳南側頭看了她一眼:「今天氣色不錯。」
「是,因為我一想到,我可以每天都見到你,每天和你住在同一棟房子里,和你一起吃早餐,晚餐,我就覺得,很幸福。七年前的願望,今天終於要實現了。」
席靳南勾了勾唇角,手臂一收,任由她挽著自己的手。
唐雨芸一隻手捧著鮮花,另外一隻手挽著席靳南,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差點,差點她就要失去這些了。
唐雨芸此刻也在心裡更加堅定的想,不允許任何人再奪去她現在擁有的,絕對不允許!
走出醫院的時候,唐雨芸忍不住驚嘆了一聲:「我現在簡直不敢相信,靳南,我出院了。而且,是你來接我,還帶了花。」
席靳南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她:「等會兒要和我一起回家,是不是覺得更不敢相信?」
「是。我覺得……像是在做夢。」
席靳南忽然笑了,唇角微揚,眼睛深處卻是一片冷冰冰的:「我也覺得,像是做夢。」
如果真的是在做夢,那就好了。
黃粱一夢二十年,他要是想挽回現在的局面,也恐怕真的只能回到二十年前,才能改變了。
紀時衍的車停在醫院門口,瞥了一眼全程低著頭,情緒不佳的涼落:「到了,涼落。」
「啊……啊?」涼落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到了?」
「嗯。」紀時衍應道,「你想什麼呢,一直出神,都不注意外面的情況。不怕我把你拐去賣了?」
涼落低頭解開安全帶,勉強笑了笑:「不怕。」
她說著,打開車門準備下車的時候,忽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
「來錯了,」涼落說,「我要來的是不是這家醫院,是另外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就生生停住了。
紀時衍還沒察覺到有什麼異樣,有些疑惑的問道:「來錯了?導航上顯示的就是這裡,怎麼會錯?你等等……」
涼落背對著紀時衍,手放在車門上,聲音有些僵硬:「真的錯了。」
她嘴上說著錯了,可是卻又徑直下了車,甩上車門。
紀時衍覺得不對勁,連忙也下車,追上了她:「抱歉,可能是導航的問題,我對涼城不是很熟……」
可是涼落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怔怔的望著前面,眼神空洞麻木。
紀時衍覺得有些疑惑,不解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他也愣住了。
醫院門口的那兩個人,分明是……席靳南和唐雨芸?
他再仔細一看,的確是的。
紀時衍臉色一變。
他壓根就沒想到要讓涼落看到這一幕,誰知道陰差陽錯的,他竟然把車開到了這裡。
現在好了,他就是有嘴也解釋不清了,席靳南只怕會認為,這是他一手安排促成的。
他根本不會有這個想法。
紀時衍迅速鎮定下來,拉住了涼落:「我們走吧,來錯地方了。」
涼落卻一動不動,聲音不大,每個字卻都清晰的傳到紀時衍耳朵里:「是來錯了,可是好像……又來對了。」
「涼落。」
「紀時衍,你還記得,你問過我,我的丈夫嗎?」涼落伸手一指,指尖精準的對著醫院門口,席靳南站著的位置,「看,在那裡,就是他,我、的、丈、夫。」
涼落說得很慢,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或許在這個時候,她已經管不了自己的語氣是怎麼樣的了。
紀時衍當然認識席靳南,甚至連唐雨芸他都見過。
他卻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是嗎?」
涼落站在原地,也不上前,也不離開,就這麼靜靜的看著。
不是說,沒時間嗎?
不是說,很忙嗎?
他的時間,原來是都花在了唐雨芸身上。卻連半個小時,都吝嗇分給她。
涼落看著看著,眼前卻被紀時衍高大的身軀給擋住了。
她也很平靜,一雙眼睛清亮的看著他,像是在無聲的控訴,他擋住了她的視線。
「我覺得……現在的話,還是離開比較好。」紀時衍有些笨拙的說道,「或許……可能,不是你看到的這樣呢?」
「你告訴我,紀時衍,我的丈夫說,他沒有時間陪我去做產檢。可是他現在,卻是光明正大的站在別的女人身邊,那個女人手裡捧著他送的花,挽著他的手臂,笑得那麼燦爛。你讓我怎麼想,怎麼看?」
「這……」
涼落又補充說道:「對了,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是他的初戀,七年的初戀。你說現在的一切,代表什麼呢?」
紀時衍嘆了口氣。
只能說,這一次,誰都幫不了席靳南了。
老天都在幫紀時衍,都在加快席靳南推遠涼落的步伐。
好吧,都已經這樣了,那就……只能順其自然了。
於是,紀時衍不再說話,沉默的站在涼落身邊。
涼落除了語氣上有些異樣之外,也沒有其他任何的衝動情緒。
她就這樣遠遠的站著,遠遠的看著。
紀時衍反而很不安心。
涼落不應該這麼冷靜的,不應該……
她如果發泄出來,比起這樣壓抑著,要好的多。
席靳南側頭和唐雨芸說了幾句話,收回目光,唇角一絲若有若無的薄涼笑意。
他抬腳準備往車子的方向走去,眼角餘光卻瞥到了遠處站著的熟悉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