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你愛信不信
232:你愛信不信 涼落一邊走著,一邊不停的攏了攏大衣,又整理了一下圍巾,神情淡然,長長的眼睫低垂著,不像是有事情的樣子。
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她也慢慢的學會了席靳南那份不動聲色。
一路暢通無阻,涼落順利到達了總裁辦公室門口。
她抬頭看著緊閉的門。
涼落的身後不遠處,是緊跟過來的趙旭,正拿起秘書桌上的電話撥進總裁辦公室去。
而往日和涼落相處不多的秘書室同事們,也神色各異的看著她的背影,而且不敢正眼打量,都是偷偷的看。
誰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包括趙旭。
涼落敲了敲門,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將所有打量的眼光的隔絕在外面。
席靳南正好擱下話筒,抬眼望著她,然後又收回目光。
涼落就站在原地,目光清亮的望著他,一動不動,不顧辦公室,這個時候還有別人在。
氣氛尷尬而沉默。
「你出去吧。」席靳南說,「我不想再看到這樣的方案出現在我的辦公桌上。」
總經理點點頭:「是,席總。」
涼落往旁邊讓了讓,挽了挽耳邊的頭髮。
席靳南緩緩的站了起來,身影高大,望了她一眼,波瀾不驚的問道:「想喝點什麼?」
「白開水。」
他往凈水機那裡走去,親自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他不疾不徐,氣定神閑,早已經沒有了早上的失態和怒氣。
涼落也沒有扭捏,坐在沙發上,看著玻璃杯上的不斷升起的水霧:「我想……席靳南,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了。」
「知道,但是不確定。」他回答,「付甜甜找你幹什麼?」
涼落笑了笑。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席靳南,你說,付甜甜為什麼要找我?」
席靳南在她對面坐下,手裡拿著一個打火機,不停的開關,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好一會兒,他才問:「你都知道了?」
「都已經最後一步了,我才知道。我差一點……就把許溫江害到無法拯救的地步了。」
「和你無關,」席靳南語氣有些急躁,頓了頓又說,「雖然有那麼一點聯繫,但不完全是因為你的緣故。」
「如果完全是因為我的話,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就陪許溫江共進退!」
席靳南緊緊的盯著她,瞳孔猛然縮了一下。
共進退?
她還真敢想!更敢說!
涼落卻又接著說道:「你有你的打算,公司的事情我無權過問和插手,商業競爭也是正常。但是你何苦把許溫江逼到這個地步!」
席靳南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如果你是來替他求情的,涼落,這樣的態度可不對。」
涼落氣到了極點,卻反而笑了起來:「是,我是低你一頭,自然是要來求你。可是席靳南,許溫江的事,是你曾經親口答應過我,不會再為難他的!你怎麼可以一邊答應了我,一邊又反悔了!」
席靳南終於明白她來這裡的目的,不是求情,倒是興師問罪來了。
他一點頭:「是,我的確答應過你,不會再動許氏,也不會為難許溫江。但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
涼落冷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貴人多忘事。我記得昨天你問我,到底要什麼,我是怎麼回答你的嗎?」
席靳南一字不落的複述道:「要我答應過你的事情,都能夠做到。」
「是啊,你口口聲聲的說你愛我,可是我沒有想到,你所謂的愛,是這樣容易辜負!你答應過我不會為難許溫江,可是現在呢?」
「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那到底什麼才是我想象的那樣呢?」涼落盯著他的眼睛,「席靳南,你私下裡做了些什麼,我管不著,但是你答應過我的,就要做到。既然做不到,當初就不要答應!」
席靳南沉默的看著她,眉頭緊皺。
這件事……怎麼在這個時候,被涼落知道了。
他和她之間本來就已經充滿矛盾了,這個節骨眼上,許溫江的事情,只怕又會讓他和她的關係更加僵硬。
要怎麼辦。
「我可以解釋,」席靳南說,「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你背信棄義是有什麼原因?」涼落眼圈都有些紅了,滿心的難過,「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跟你要過什麼,如果真的算起來,席靳南,我只主動要求過兩件事,你都答應了。」
席靳南「啪」的一聲合上打火機,隨手丟棄在沙發上。
涼落的聲音又軟又細的傳到他耳里:「一件是離婚,一件是放過許溫江。可是你自己捫心自問,這兩件事情,你有沒有做到過一件!」
離婚這件事,他一拖再拖,席老爺子也從中作梗,各種苛刻刻薄的條件,哪怕是屈辱,她也答應了。
沒有想到,關於許溫江這件事,他一直沒有收手。
那為什麼又要答應她,做不到,就不要答應啊!
他昨天晚上那麼溫柔的抱著她,說愛她,說要照顧她一生一世,多麼的深情。
涼落現在想起,只覺得好笑。
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懂得愛一個人?
席靳南看著她:「在我答應你之後,我確實是沒有再為難許溫江。可後來,他卻做了一些該死的事情。」
涼落卻不停的搖頭,看向他的眼神,越來越陌生:「你針對許溫江,不就是因為我和他走得太近了,你心裡不舒服嗎?哪怕我無數次的和你解釋過,我已經和你結婚了,以後就算是離婚,我也不會和他有任何發展關係,你卻還是沒有聽進去。」
「這是一部分,但不是所有的原因。」
涼落想說話,喉間卻有些哽咽了。
席靳南還是席靳南,他會向她服軟,可不過是一時罷了。他最擅長的,果然還是強取豪奪。
昨天晚上的他,和現在的他,完全是兩個人,兩副面孔。
涼落也沒奢望,他能有多遷就自己,多喜歡自己,可是這是原則問題啊,答應過她的,怎麼可以陽奉陰違?
席靳南站了起來,彎腰和她平視:「我答應過你,但我也真的做到了。」
涼落的眉頭皺了一下。
他又說道:「我當時的確是已經沒有針對許氏集團了,可是後來,涼落,你知道他暗地裡做了些什麼嗎?你知不知道,他和尹巧如合作,為了把你從我身邊搶過去,做了多少不顧你安危的事情?如果我不對付他,那麼現在落魄又一無所有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他了!」
席靳南的解釋,在涼落聽來,卻是掩飾。
她忽然笑了:「嗯,席靳南,你肯編借口騙我,已經是很不錯了……」
他臉色一僵:「你以為我在騙你?」
「許溫江是什麼人,我很清楚。」涼落說,「他不會做這種事。你想對付他,自然可以說出很多個理由。」
席靳南的手猛然握緊,緊緊的攥著:「好,真是好,涼落,你這麼相信他。」
「至少他真實。」
「許溫江把你放到十分危險的境地上,讓尹巧如唆使唐雨芸去對付她,這是第一。」席靳南冷冷的說道,「許溫江又和席錦北勾結,想把他我席氏執行總裁的位置拉下來,從中獲取漁翁之利,這是第二。」
席靳南伸出兩根手指頭,然後屈起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這是我和他之間的較量,成敗在此一舉。如果這個時候,我還不出手,還不奮起反擊,那麼輸的人,就是我了。」
涼落笑了笑,滿是嘲諷:「席錦北現在入獄了,我無法去和他對證。尹巧如被你趕到國外,更是沒有蹤影。這些事情,自然是你想怎麼編,就怎麼編了。」
席靳南的眼睛里驟然變得沒有半點溫度,一片冷漠。
她不相信他,而是相信許溫江。
要是……在這場陰謀里,他輸給了許溫江,一敗塗地,涼落會為了他,巴巴的跑去找許溫江求情嗎?
席靳南只覺得心裡絞碎一般的痛,看著涼落失望厭棄的眼神,更是一陣不痛快。
他重新坐下,脾氣也上來了,冷冷的說道:「你愛信不信。」
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
只是兩個人的關係,要更加疏遠而陌生了。雖然昨天晚上他的解釋,並沒有取得涼落的原諒,但是不至於破裂成現在這個樣子,滿是又深又長的裂痕。
「席靳南!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涼落的眼眶徹底的紅了,卻還是和每一次她想哭的時候一樣,死死的忍住眼淚,不肯落下來。
「你騙我說,你愛我,你騙我說,你會彌補我,你還騙我說,想和我過一輩子。可你說的,和你做的,永遠是相反的!既然這樣,你何苦花費那麼多心思和時間,好聲好氣的和我說那麼多?」
「從昨天晚上起到現在為止,我和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騙人!」涼落吼道,聲音有些啞,也有些無力,「席靳南,是不是我身上還有什麼值得你利用的價值,所以你才會說那些膩人的情話……」
他突然打斷她的話:「涼落,夠了!」
「我偏偏要說,我是不是說對了?」
涼落仰著頭,和他直視。
這樣的姿勢,可以讓她看起來沒有那麼卑微懦弱,也可以讓眼淚不這麼輕而易舉的掉下來。
昨天晚上,她雖然沒有動搖自己的想法,卻也因為他的一番番話,大哭了一場,哭得枕頭都濕了一整晚。
其實不過是她自作多情!
「你走。」席靳南指著門外,「三天後,我會在許氏集團的收購合同上簽字,不、會、改、變。」
他從來沒有這麼低聲下氣過,也沒有這麼一退再退過,既然涼落依然還是這麼的不識趣,他也不想再放低身段。
現在氣頭上,席靳南也不想管那麼多了。
涼落站了起來,心裡又疼又氣,看著他的樣子,恨不得和席靳南同歸於盡。
她一把拿起桌上的玻璃杯,那是席靳南給她倒的滿滿的一杯熱水。
想也不想,涼落就往席靳南身上扔去。
涼落雖然算得上是突襲,席靳南反應也很快,閃身躲過,玻璃杯飛過沙發,摔碎在地板上。
總裁辦公室外面的人,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這一聲巨響。
趙旭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他是比較清楚涼落的性格的,也比較了解席總,現在這兩個人在裡面……別出了什麼事才好。
席靳南的目光越發的冷了,連帶著眉眼和輪轂都更加的冷峻,掃了一眼低聲的碎玻璃渣子,然後看向涼落。
她的手被杯里的熱水燙到了,一片赤紅。
席靳南看了一眼,也只是看了一眼。
「我恨你,席靳南,」涼落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道,「你終於逼得我,再次重新恨你了。」
他抿著唇,目光如刀。
涼落卻轉過身去,挺直著後背,一步一步往門口走去。
她沒用,一點用都沒有,她幫不了許溫江,更是辜負了付甜甜對她的期望。
傻,真傻,她以為自己是誰,可以隨意改變席靳南的想法嗎?
「你可以恨我。」席靳南說,聲音里沒有一點感情,「但是你別忘記你肚子里還懷著孩子。」
涼落頭也不回的說道:「放心,席靳南。我就靠著這個孩子,遠走高飛呢,我捨不得出半點差錯。」
「那就好。」
涼落打開門,背影瞬間消失在席靳南的視線里。
席靳南一動不動的站在沙發旁,沉默,冷漠,一言不發。
得不到她的原諒和理解,那也就算了,他原本還想著,往後還有這麼長的時間,慢慢來,慢慢哄,總是會有一點希望的。
可是她因為許溫江,而質疑他,不相信他,甚至拿玻璃杯砸他。
看來誰在她心裡比較重要,一目了然。
他竟然還不如許溫江,一個暗地裡謀劃一切的許溫江!
趙旭站在門口:「席總,我這就讓人進來打掃。太太那邊,我馬上讓人去……」
「不管她!」席靳南吼道,「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席總……」
「聽不明白話嗎?」
「是,」趙旭應道,「我去叫保潔人員來。」
看來是他太低聲下氣了,把她捧得都沒輕沒重了,她就開始掐著他的死穴,踩著他的真心,讓他痛徹心扉。
席靳南轉身走到辦公桌前,看著遠處那一攤玻璃碎片,眼神越來越冷漠。
這一摔,算是徹底玩完了。
她的做法她的一切,已經證明了一切。
他到底在她心裡,不如許溫江!
保潔人員很快就打掃乾淨了,趙旭站在辦公桌前:「席總。」
席靳南卻低頭打開抽屜,翻了翻,從他的動作看得出來心情極其煩躁,偏偏又沒翻到要找的東西。
席靳南「砰」的一聲關上了抽屜:「有煙嗎?」
趙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在問自己,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來:「有,有,席總,給您。」
他伸手接過,熟練的抽出點上。
趙旭有些尷尬:「席總,我先出去了。」
席靳南沒說話,趙旭也識趣的離開,轉身卻看見喬慕宸推開了門,連忙喊了一聲:「喬總。」
喬慕宸笑了笑,走了進來,似乎也感覺到了空氣里的壓抑:「我剛剛看見涼落了,坐電梯下去了。」
席靳南沒理他。
喬慕宸又說:「我還看見她在抹眼淚。」
席靳南依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就知道你和她要鬧矛盾的,怎麼,這次又是為了什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在樓下都聽到了聲響。」
席靳南繼續沉默,修長的手指捏著香煙,看上去十分的陰鬱。
「和涼落越鬧越僵了?」
席靳南猛然摁滅了煙,眉頭皺得老高:「你說她怎麼就這麼倔?她這骨子裡的倔,怎麼都不會改變!」
「女人是要哄的。」
「我還有什麼沒有做?錯也認了,頭也低了,該解釋的都解釋了,好聲好氣的勸了她一晚上,哄了她一晚上。」
喬慕宸眯著眼睛笑。
他腦海里都有畫面了,席靳南低頭認錯,語氣溫順,還不能發脾氣,會是什麼模樣?
席靳南也真的是頭疼了:「她到底要怎樣?」
「我就說了,不是這麼簡單的,女人拗起來,能拗到你心灰意冷。」喬慕宸笑笑,「你太自負了,沒有嘗過什麼叫做閉門羹。」
席靳南盯著滿桌的文件,似乎是想要盯出一個洞來:「這也就算了,頂多我多花時間和心思在她身上,但是……」
一說起這,席靳南滿肚子的火,蹭蹭蹭的就上來了。
他揚手就想把煙灰缸給砸了,恨不得一把火把辦公室都給燒了得了。
「但是什麼?對了,」喬慕宸點了點桌面,「那一聲巨響是怎麼回事。」
「她拿杯子砸我。」
「喲!」喬慕宸眉開眼笑,「膽子大啊,你慣出來的?」
席靳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她為什麼拿杯子砸我嗎?」
「為什麼?你今天一來公司就發了一通火,又訓了好些人,是因為早上在家又受涼落的氣了吧?」
「受氣……也是我該得的報應。」席靳南說,「我以前太對不起她了,只要她回到我身邊,我也願意讓著她,慣著她。她卻為了一個許溫江,破天荒的跑到我辦公室來質問我!」
許溫江許溫江,她就知道許溫江!
喬慕宸頓時明白了:「她是知道了,你收購許氏集團的事情吧?」
「對。」
「哈哈哈,」喬慕宸笑出了聲,「這就是本事,看到沒?許溫江和高奕源一樣,總有辦法讓她們的心向著那邊。」
席靳南一聽臉色更加難看了,手一伸:「再給我一根煙。」
「不是說要戒掉了嗎?」
「被涼落氣得犯了。」席靳南回答,「何況……她已經懷孕了,這煙戒不戒,也隨便了。」
喬慕宸拿煙的手頓住了:「你說什麼?涼落懷孕了?是你的?」
席靳南長腿一伸,隔著辦公桌踢了喬慕宸一腳:「廢話!」
喬慕宸笑嘻嘻的說道:「不是,席靳南,這裡面不對啊。涼落出去了一個月,回來就懷了你的孩子,你不怕喜當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