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我不會再為你流一滴眼淚
187:我不會再為你流一滴眼淚 席靳南轉身往餐廳走去,看見一桌豐盛無比的晚飯,卻空落落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一個人坐下,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來。
涼落神識恍惚的回到房,開門的時候,手還是個抖的。
她該!活該!為什麼還要對席靳南抱有那麼一點點希望!
他是沒有心的人!沒有心的!
她一次一次失望到極點,為什麼還要對席靳南這個人一次又一次抱有一點點的期待?
傭人敲響了門:「太太,我給您送晚飯來了。」
涼落應道:「沒胃口。」
「可是太太,這是先生吩咐我送上來的……」
涼落澀然的笑了笑,他是怕她又絕食,對身體不好,難以受孕嗎?
她起身打開房門,從傭人手裡接過托盤:「好了,你走吧。」
她實在是難以下咽,看著香氣四溢的飯菜,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心難受,胃難受,全身上下都難受,難受得快要死了一般。
涼落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再怎麼樣,都是鬥不過唐雨芸的。
因為唐雨芸是席靳南心裡的白月光,她無論如何都夠不到。
哪怕她曾經愛得那麼熾熱。
也只是曾經了。
涼落這次,是真的心死了。
席靳南一句「沒有聽」,已經把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涼落看著面前熱氣騰騰的飯菜,慢慢的拿起碗筷,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強迫自己咽下去。
她要好好的,不能拿身體做賭注。
只是喉間哽的難受,她要費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能把飯咽下去。
涼落一直在心裡默默的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
她就這樣吃光了所有的飯,直到再也吃不下去為止。
她眼睛依然是紅紅的,卻還是沒有哭。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怔愣了好一會兒,涼落才站起來,往浴室走去。
在蓬蓬頭打開,水肆意的灑下來的時候,涼落仰起頭,讓水都打在臉上。
這個時候,她一直憋著的眼淚,才敢流下來。
和蓬蓬頭的水一起流下來。
然後在心裡暗暗的欺騙自己,這是水,不是眼淚。
房間外,席靳南站在門口,側頭問女傭:「她在裡面幹什麼?」
「先生,太太已經吃完晚飯了,現在洗澡去了。」
「嗯。」席靳南應了一聲,然後又頓了一下,「你下去吧。」
他伸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席靳南微微揚起唇角,像是微笑,又像是嘲諷。
他和她走到了這個地步。
席靳南現在只希望儘快解決那些人,永遠沒有後顧之憂,那麼,他就可以向她說明一切。
可是……不能。
一旦他們知道,他心裡最在乎的人,已經不是唐雨芸,而是涼落的話,那麼涼落就會處於十分危險的環境里。
他不能拿她冒險,更加不能再讓她受到別人的傷害。
就讓他承受這一切吧,他為她,也只能做這麼一件事了。
未來她想怎麼樣,他一定言聽計從,沒有二話。
她在客廳里那樣的聲嘶力竭,那樣的傷心難過,他只比她更痛。
他現在能切身的體會到,當唐雨芸自己從台階上摔下去的時候,他走過去大聲質問涼落的時候,甚至他揚手甩了她一耳光的時候……
她該有多絕望。
比他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
席靳南站在房間的窗邊,雙手插在口袋裡,望著外面無邊的夜色,燈火輝煌,神情無比的落寞。
房間里傳來腳步聲,他知道,涼落出來了。
涼落穿著睡衣,頭髮半濕,軟軟的垂在身後,對窗旁的身影熟視無睹。
席靳南站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低聲的說道:「我來找你,是想說……」
「我知道。」涼落背對著他,「以後,我再也不會自作聰明,更加不會做這樣的傻事了。」
席靳南應了一聲:「嗯。這樣,最好不過。」
涼落沉默了好一會兒,見席靳南依然站在房間里一動不動,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她輕聲說道:「今天,那件事……就緩一緩吧,我有點小感冒,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聽你的。」
涼落有些詫異,他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
他估計是怕,她再會糾纏那件事不放吧。
「那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涼落問道,「我要休息了。」
一陣沉默。
席靳南慢慢的走過去,站在她的身後,伸出手去,搭在她的肩膀上:「轉過來。」
她沒動。
席靳南微微一用力,把她翻轉過來,看著她的眼睛。
「我以為,你一個人回房間里,是在偷偷的哭。」
涼落嫣然一笑:「我不會再為你流一滴眼淚,席靳南。」
他心尖一顫。
「不哭最好,」席靳南說,「我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
「不是你討厭女人哭哭啼啼,是因為你討厭不在意的人哭哭啼啼,對嗎?」
席靳南的手在身側握緊。
「席靳南,我會努力讓自己懷上孩子的。」涼落說,「你儘管放心。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多事。」
席靳南心裡有千言萬語要說,卻都只能埋在心裡,自己酸澀。
「把頭髮吹乾再睡。」席靳南最終還是抬起手來,撥了撥她柔軟的髮絲,「不然感冒會加重,明天我讓醫生來給你看看。」
「不用,沒那麼嬌貴,多喝點熱水就好了。」
看著她這麼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席靳南又惱怒又心疼。
可是他只能說:「你不在意,也要為懷孕著想。」
「哦,那就讓醫生來看看吧。」
涼落平淡的回答,原來他根本不是關心她,而是擔心她感冒會影響受孕。
這才是席靳南,無情,寡薄。
他看著她的神情,一瞬間又知道,他又傷她的心了。
席靳南再也忍不住,手從她肩膀上滑下去,牢牢的圈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壓。
涼落下意識的抬手抵住他的心口,仰頭看著他。
她還沒來得及看見席靳南深邃而複雜的眼眸,他溫熱的唇已經覆在了她的紅唇上。
他的呼吸微微帶了一點急促,可是唇舌卻格外的溫柔。
溫柔到讓涼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現在這個人是席靳南。
他向來是強取豪奪,向來不懂得憐惜她。
席靳南捧著她的臉,細細的吻著,動作輕柔緩慢,好像她是一個易碎的娃娃一樣。
涼落被他的溫柔動作給怔住了,一時間忘記了要反抗。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席靳南已經鬆開了她,下巴抵著她的額頭,低啞著聲音說道:「好好休息。」
她再次愣住。
席靳南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雙手用力的收緊,勒得她幾乎快要踹不過氣來。
她看著他的喉結,上下滾動,鼻尖全是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在涼落看不見的地方,席靳南抵著她的發心,薄唇微張,無聲的說了三個字。
不是我愛你。
而是……對不起。
他沒有資格對她說愛,他沒有。
他連對不起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她說,只能這樣無聲的傳達。
對不起,涼落,他明白得太晚了。
等他,一定要等他的道歉,等他的對不起,親口說給她聽。
涼落一個人站在房間里,看著空蕩蕩的卧室,彷彿席靳南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她又累又傷心,一直綳著的那根弦,現在終於鬆了下來,讓她渾身無力。
她也累了,又輸得這麼一敗塗地。
涼落側躺在船上,四周靜謐得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
她沉沉睡去。
二樓的書房裡。
席靳南坐在書桌前,點著一盞孤零零的檯燈,靠在椅子上,神情默然。
他手裡拿著一個打火機,不停的蓋子翻開,又合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今夜……他註定是無眠了。
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他現在要好好重新規劃一下。
這場戲,他要怎麼演,怎麼演得好,又要怎麼樣,才能夠快速的完結。
他怕時間太長,他和涼落,就真的有緣無分了。
他要儘快,儘快,再儘快。
席靳南恨不得現在就跑去涼落的房間,抱住她,緊緊的抱住她,然後告訴她,他什麼都已經知道了。
他知道,他統統都知道,是他錯了,是他對不起她。
可是啊,沒有想到,他這前半輩子,想要的都得到,涼落卻成了他第一道過不去的坎。
當初他得不到唐雨芸,可是他運籌帷幄,一步步算計,到今天,也算是唾手可得了。
可是現在,他對涼落,一點頭緒和一點辦法都沒有。
因為他很清楚,涼落是無法原諒他的,對於這件事,他不確定,也沒有把握,更加沒有信心。
要是涼落能夠原諒他,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可是啊,她在留下錄音的時候,說的那番話,字字決絕,句句誅心。當時他還不覺得,聽完錄音之後,才發現這樣的痛,已經是深入骨髓。
既然他現在不可能換來她的原諒,那就先護她周全。
不然,他和唐雨芸攤牌之後,再去求涼落的原諒,既換不來涼落的原諒,還會打草驚蛇,讓唐雨芸的嫉妒更加刻骨銘心,聯合許溫江他們做出對付涼落的事情來。
席靳南的腦海里,漸漸清晰的浮現出一個名字。
許溫江。
在涼落的心裡,只怕對許溫江的信任,要比對他的多得多。
許溫江對涼落一向是謙謙君子,彬彬有禮,紳士得很。
這是個棘手的事。
但是,席靳南發誓,傷害過涼落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許溫江笑裡藏刀,私下裡對涼落甜言蜜語,實際上,卻成了唐雨芸的背後主謀。
席靳南的思路慢慢的清晰,想法也越來越明朗了。
他當即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席總。」
「席錦北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席總,他這幾天一直在酒店,很少出去,也沒有見任何人,只有醫生會天天來給他的手腕換藥。」
席靳南冷冷的說道:「繼續盯著,不要鬆懈。還有,國外尹巧如那邊,也一樣。」
「是,席總。」
席錦北是沒有什麼動靜了,看來他那天晚上去了酒店,還是對席錦北起到了一定的威懾作用。
尹巧如這幾天也消停了,是忙著躲藏?
躲,她能躲到哪裡去!
席靳南掛了電話,又撥通了趙旭的號碼。
「席總,我是趙旭。」
「從現在開始,不遺餘力的打壓許氏集團,但是記得,不能在明面上,新聞報紙任何傳統媒體和網路媒體,都不能報道一點風聲。」
趙旭全神貫注的聽完,猶猶豫豫的問了一句:「席……席總,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啊……」
席靳南淡淡的回答:「你說什麼?」
趙旭立刻大聲回答道:「是,席總,還有什麼吩咐!」
「高價收購許氏集團的股份,我要把許氏架空!」
「席總,這……恐怕需要一點時間,也會花費很多人力和財力。」
「越快越好。」
「是,席總,我馬上聯繫公關部的總監。」
席靳南「嗯」了一聲:「還有,明天一早,就讓公關部的總監到我辦公室等著,我有事和他商量。」
事情都吩咐完了,席靳南筋疲力盡的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大腦飛快的運轉著。
該怎麼做,要怎麼做,都得想好了,一步步來。
當然,所以計劃的宗旨,就是護好涼落,替她擋去外界的一切傷害。
就讓她最大的痛苦,是因為他吧。
不愛的話,這麼恨著也好。恨著,也是在心裡,愛著,也是在心裡。
他已經失去了她的愛,那有恨,起碼她也記得他,時時刻刻想起他的時候,也是咬牙切齒的。
也好,也好。
席靳南又一個人這樣在書房坐了好久,打了無數個電話,精神專註,檯燈一直亮著。
從聽完錄音到現在,他沒有一刻安寧過。
處理好一切,已經是凌晨了。
席靳南一點睡意都沒有,他難受。
心裡難受得快要爆炸,恨不得用喝酒抽煙來麻痹自己,短暫的讓他失去意識,不用去想這麼多。
他只要不去想接下來的計劃,就會剋制不住的想起涼落絕望無助的眼神。
他的一句「沒有聽」讓她瞬間崩潰。
席靳南站了起來,慢步的走出了書房,背影在此刻顯得尤為的孤獨。
今天發生的事情,他想……他會永生難忘。
唐雨芸變成了這樣算計狠毒的女人,涼落成了他最對不起的人。
身份看法……似乎都互換了。
他該回到主卧室去了,可是站在走廊上,他還是忍不住的去了她的房間。
席靳南輕車熟路的進去了。
這幾天,他做這件事做得很是熟練。
常常在她睡熟了以後,他就悄悄的溜進她的房間,無聲的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熟睡的模樣。
只有在她熟睡的時候,他才能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一旦她睜開眼睛,她眼裡的情緒,能瞬間把他逼退。
還是睡覺的樣子好,恬靜柔美,長長的睫毛卷翹著,呼吸平穩,不再渾身帶刺,不再那麼倔強。
前面幾天,席靳南偷偷的進她的房間,只是想單純的佔有她,在她身體深處釋放自己的私慾。
他想要她,每天都想要,而且每天都要不夠她。
今天他卻膽怯了,甚至都不敢伸手去碰她。
他害怕。
他覺得自己再做任何的舉動,惹起她的不快,都會是一種罪過。
在涼落面前,他已經開始小心翼翼了。
「你以為,在你面前,我依然還是那麼的淡漠無情……」席靳南低低的說著,聲音時斷時續,音量小得連自己都不怎麼聽得見。
「可是涼落啊,我在害怕。你有多痛,我就比你多一分。也好,讓我陪著你一起痛,你以後要是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心裡好受一點呢?」
月色朦朧,窗帘被風吹得輕輕撩起。
他看著熟睡的她,微微皺著眉,像一隻溫順的小貓。
席靳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遇見涼落,或許真的就是他生命里的一個劫。
而且,這個劫的因果,都是他親手種下,親手促成的。
怨誰呢?怨命運吧。
他大她十多歲,卻活得還不如她這麼明白。
席靳南就一直這麼坐在她的身邊,低頭看著她,怎麼看都覺得看不夠。
因為只有在她睡著的時候,他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眼神看她,才能真正流露出心底的真實情感。
席靳南這一坐,就一直坐到了天亮。
眼看著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夜色慢慢明亮起來了,席靳南才動了動有些酸麻的身體,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
他再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輕手輕腳的離開,關上房門。
天,快要亮了。
席靳南回到主卧,洗澡,刮鬍子,換正裝,這一通折騰下來,天已經大亮了。
他的眼睛里有點點血絲,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的狀態。
看了她一晚上,他覺得比什麼都要強。
雖然,他一直不敢伸手碰她,怕把她弄醒。
他也會有這麼小心翼翼的時候。
看了一眼鏡子里西裝革履的自己,席靳南拿起手錶低頭仔細帶好,走出了卧室,下了樓。
傭人已經在準備早餐了。
席靳南照例坐在餐桌上看報紙,手邊一杯黑咖啡。
二樓,涼落也已經醒來了。
她看著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時間,睡意全無。
一睜開眼睛,她就覺得情緒翻騰,難受。
這樣的日子,真的是過得比死還煎熬。
她洗漱完下樓,正打算直奔餐廳,卻意外看見席靳南坐在餐桌前。
她下意識的就去看時間,不早了啊,他怎麼還沒走?
席靳南慢慢的放下報紙,朝她看了過來。
涼落移開視線,自顧自的拉開椅子坐下。
席靳南薄唇微動,把她的動作反應都一一看在眼裡,心底微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