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挫敗的聶先生
092:挫敗的聶先生 聶霆煬是在學校附近看到的顏言,此時那個沒吃早飯昨晚上又消耗了大量體力的女人正拖著兩條疲憊的腿吃力地朝學校跑,明顯就跑不動了,還死撐著。
他現在嚴重懷疑她是不是就這樣跑到學校的?
原本想看看她到底還能跑多久,可實在是不忍心,把她累壞了,受罪的可是他。
「滴滴滴--」他按了幾聲喇叭。
顏言實在是跑不動了,雙手叉腰停下來,滿臉通紅地轉過身,一看是他,兩腿一軟索性蹲坐在了地上,好久沒有這麼跑過了,簡直要把她累死。
聶霆煬皺眉,連忙將車子停在路邊,上前將她扶起來,「怎麼了這是?」
顏言動著兩片發白的嘴唇,大口地喘著氣,無力地哼嚀,「兩腿發軟……渾身無力……」
「你從家裡一路跑來的?」偷了那麼多錢怎麼都不捨得打個車?話到嘴邊又打住,決定一會兒再問她偷錢的事。
顏言口乾舌燥實在是不想說話,搖了搖頭,靠在他的身上。
聶霆煬打橫將她抱起來,放進副駕駛座上,然後自己也鑽進車裡,正好那會兒在路上接了一杯熱水,他試了下溫度,不是特別的燙,遞給她,「有些燙,慢點喝。」
「謝謝……」顏言接過大喝了一口,燙得又給吐了出來,而且還是吐進了杯子里。
聶霆煬一臉嫌棄地皺著眉,但沒說什麼,看了看周圍,這裡不宜停車時間太長,他就重新啟動車子,到了一個可以停的地方停下,打開打包的早餐。
「沒吃飯?」
顏言「嗯」了一聲,一直緊張著趕車跑路,沒覺得餓,這會兒一看到吃的,她的肚子就開始拼了命地叫喚,她舔了下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誘人的包子。
顧不上喝水了,她將杯子還給聶霆煬,拿過盛放包子的塑料盒,打開抓起一個就朝嘴裡塞。
聶霆煬當即就訓斥道:「小時候你媽媽沒有教過你飯前要洗手嗎?」
某人越發的嫌棄,放下水杯,抽了張濕巾先自己擦了擦手,然後遞給她,同時將她已經塞進嘴裡的包子給拽了出來,用那雙修長的手指利索地將包子上面的那層薄皮揭掉。
顏言目瞪口呆地盯著他,不是吧,包子皮也能揭得這麼的熟練!
她只知道自己以前不喜歡吃饃皮,媽媽不許她揭皮,她就偷偷的揭,而且越練越熟練,很快就能揭掉整個饅頭的皮。
這男人能把揭包子皮練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絕對練的時間不短。
正慨嘆著,聶霆煬將揭好皮的包子就塞進了她的嘴裡,「下次再忘了洗手或者擦手,就別吃了。」
肉餡的,真香!
大口吃著包子,顏言的眼睛眯成了彎月牙,豎起大拇指,「老公,你真好!」
這話的真假無從探究,但是聶霆煬的心裡是真心的,得勁!
忽然覺得若是想讓這個小女人說一些討他歡喜的話原來也沒那麼難,對她好點什麼就都有了。
「慢點吃,都是給你的,我吃過了。」
「嗯。」
看她大口地吃著,聶霆煬不自覺地就端起了水杯喝了起來,喝了好幾口后忽然記起她剛才吐了一口在裡面,可把他給噁心壞了,乾嘔了半天也沒吐出來。
顏言一臉的不解,看吐得難受,她好心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聶霆煬扭頭看她,嘴張了又張,還是算了,又不是沒吃過她的口水。
「你到底怎麼了?」
「你是在關心我嗎?」
顏言的眼眸滯了下,扭頭捏了個包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你是我丈夫,我是你妻子,關心你不正常嗎?」
一臉風輕雲淡地說著,可實際上她的心卻跳得飛快。
聶霆煬目光鎖視著她,充滿了探究,「僅僅只是因為我們是夫妻嗎?」
「不然你覺得還有什麼嗎?」側臉與他對視,她的表現得十分的坦蕩,早晚也會丟了婚姻,她不想到最後連尊嚴也丟掉。
「吃吧。」聶霆煬收回視線,水杯送到嘴邊卻又拿開,摁下車窗,毫不猶豫的將水潑了出去,然後又在車載飲水機上接了半杯水,蓋上蓋子用力的搖晃了幾下,將水再次倒掉,這才重新又接了一杯。
顏言撇了下嘴,真是莫名其妙,自己的水杯還用這麼講究嗎?
潔癖!
八個包子很快就吃進了肚子里,又將一碗小米粥喝下,吃飽饜足后,她揉了揉肚子,果然是填飽肚子的感覺好。
「謝謝你請我吃早餐,我就到學校了,你就不用送我了,再見。」
推開車門下去,正要關門離開,車子里傳出聶霆煬有些吞吞吐吐的聲音,「言言,我們認識也幾個月了,你對我……就沒有點感情嗎?」
一想起自己動了感情可她卻無動於衷,心裡的那種挫敗感真的十分的糟糕。
從懂得男女之事開始到現在,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女人先追的他,至於他是否動情那另當別論,但起碼他都是被動的,可這次,他卻是主動的,如果對她沒有任何感情的話,這簡直就是他人生的奇恥大辱。
顏言的心一顫,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他……不可能!怎麼可能!
耳畔不自覺就響起他曾說過的那狂妄自大的話--
半年就半年,不過你最好祈禱這半年裡別愛上我,別到時候被我趕走了哭著求著的留下來。
他怎麼會對她這樣沒有任何姿色又坐過牢的女人產生興趣,他這麼問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羞辱她。
剛才在路上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之所以跟她結婚,偶爾對她好那麼一下,全都是因為她是唐震的女兒,他看上的只是唐氏集團,不是她。
當明白這件事的時候,她只覺得心口隱隱作痛,擠在人貼人的公交車裡,她悶得難受。
在公交車還沒到站,她就提前下去了,一開始只是沿著路走,後來跑了起來,這放佛一種發泄,跑得越快,就能得到更好的發泄。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很累很累,她就告訴自己,不能停下來,跑,跑,繼續跑。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那一刻心如同刺蝟脫去了堅硬的外殼,剩下的是無助,是惶恐,是不安,更是空前絕後的無力。
她愛上這個男人了,也許是在這段時間的接觸里,也許是四年前那驚鴻一瞥。
四年前。
「顏言,快點跟我走!」顏言正在圖書館看書,唐天愛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奪下她手裡的書放在桌上,拉著她就要出去。
她一臉茫然地跟著唐天愛的步伐,跌跌撞撞地朝門口走去,「怎麼了二小姐?有什麼急事嗎?」
「快開車送我回家,今天霆煬哥哥去家裡了!」
顏言和唐天愛都是a大商學院工商管理系的學生,而且還是同班同學,顏言學習很努力,成績也很好,唐天愛很聰明但不喜歡學習,為了能每年期末考試拿到全系第一名的好成績,她看上了刻苦努力的顏言。
她知道顏言需要錢,而且還有駕照,就跟顏言做了交易,每學期期末考試她都要成為全系第一名,然後她給顏言一個做兼職的機會,就是做她的司機,每天給她開開車,月薪5000塊錢。
每月5000塊錢對於顏言來說是一筆不小數目的工資,她同意了。
就這樣她成為了唐天愛的專職司機,主要是每天負責送唐天愛去學校,然後再接她回家,有時候唐天愛去參加聚會逛街買衣服她也要隨叫隨到。
這是顏言第一次見到聶霆煬,之前有聽唐天愛說她的霆煬哥哥多麼好多麼帥的,見了面才知道,果然名不虛傳。
因為還要回學校,所以將唐天愛送到唐家后她就急急忙忙地從車裡出來,誰知道一不小心踩上一隻油光鋥亮的皮鞋,她暗叫不好,抬頭看了一眼后,嚇得連忙道歉,卻還是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皺起的眉,不悅的眼神。
她深知這些豪門公子小姐不敢得罪,所以她連忙又蹲下用衣袖給他擦去了皮鞋上的印子,然後垂著頭一個勁兒的道歉。
「那麼大一雙眼睛不是擺設!」
男人冰冷的話語嚇得顏言臉色白了,這樣一雙鞋子起碼也要上千塊錢,她生怕他會讓她賠錢,所以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在這之前她不小心碰了唐家大小姐唐天宇買的貂皮大衣,被她臭罵了一頓,而且唐天愛還從她的工資里扣了一千塊錢作為罰款,所以她此時真的是怕極了。
然而,她卻沒有聽到賠錢的話語,他的聲音依然很冷,但她卻聽出了溫暖的味道,「冒失!以後看清腳下的東西之後再落腳!」
直到他抬腳離開,顏言這才悄悄的抬起頭,望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心裡充滿了感激,他是個好人。
這時候唐天愛從屋裡跑出來,一下子撲到了他的身上,「霆煬哥哥,我想死你了!」
他就是聶霆煬?
確實長得很帥,人很好。
那是第一次見到他,至今回憶起來,顏言的嘴角都是帶著微笑的。
聶霆煬看她站在哪裡傻笑,以為她是在嘲笑他,頓時就黑了一張臉,同時臉頰感覺是火辣辣的,如同被人戳了一耳光。
「很好笑嗎?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怒喝著俯身將車門拉上,他發動車子,氣沖沖的離開。
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子,顏言有些懵,怎麼了這是?
這人怎麼這麼莫名其妙啊?明明是他問她的,她還沒來得及回答他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啊?
神經病!
誰對你有感情!有屁感情!
深吸一口氣她沖著車子消失的方向握著拳頭使勁地砸了兩拳,然後朝學校走去。
抬頭看了眼學校大門上流動字幕上的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了,今天上午也別說上課的事了,一會兒回宿舍好好休息一下,準備一下下午再去上課吧。
「顏言!」剛進校園,就聽到有人叫她。
「衛老師。」
衛昭走到她跟前,「我聽說你昨天都來學校了,怎麼今天上午沒去上課?」
顏言不自然地笑笑,撓了下頭,「早上睡過頭了,下午,下午我就去上課。」
「沒事,你受傷剛好,上課不著急。」
顏言愣了下,「衛老師,你知道我受傷的事?」
衛昭點點頭,「我想去看你,但是到了醫院他們不讓我見你,去了好幾次都沒見到你,給你打電話也一直打不通,急死我了,怎麼樣?到底摔到哪兒了?」
心裡有些感動,在醫院躺了那麼久,不是沒人來看她,而是有人想來看她卻被人阻攔。
「衛老師,你對我真好。」
衛昭笑笑,長輩一般親昵地揉了下她的頭髮,「傻丫頭,如果我結婚的話,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了,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我們特別有緣分,你跟我一個故人長得很像。」
剛到a大不久,顏言就聽說他們的輔導員衛昭至今單身,名符其實的黃金單身漢,雖然他的身份是a大的老師,但他同時還是a城衛家的獨子,家裡有很大的產業將來需要他繼承,所以有很多女生都找機會跟他接近,試圖成為衛太太,可他卻絲毫不為心動,對女生十分的冷血無情。
聽說曾經有個女生為了他跳樓自殺,雖然後來搶救過來沒死,但依然沒有能改變什麼,他依然沒有接受那女生的感情。
後來的後來,a大流言四起,說衛昭是個gay,不然怎麼可能不談女朋友,不結婚。
等她入了學成為了衛昭的學生后,她發現這個人也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冷血無情,至少他對她很好。
所以,再後來有人就傳言,說衛昭不是gay,衛昭喜歡她。
她曾傻乎乎地問過衛昭,「老師,同學們都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當時他是笑著回答的,他說:「對啊老師喜歡你,但是這個喜歡不是你們這些孩子口中的那個喜歡,我只把你當做了一個孩子。」
那是從小缺失父愛的她聽到的除了舅舅以外,唯一一個年長的男人跟她說過的最溫暖的話,那一刻她放佛找到了父親一般,那種微妙的心理變化令她有些激動還有些不安。
「衛老師,你一會兒忙不忙?」顏言笑著問,她忽然心血來潮,其實也是她深思熟慮后一直想問的一個問題,她很好奇他為什麼一直不結婚。
還有剛剛,他提起她跟他的一個故人長得很像的時候,他的眼神都是溫柔的,在那溫柔里,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感情,他口中的「故人」是個女人吧?
「不忙了,上午沒課了,要不我們走走,聊聊天?好多年沒見你了,有很多話想跟你聊聊。」
「我也是,今天天氣還不錯,要不我們去湖邊吧?」
無名湖是a大校園內最大的人工湖,景色秀麗,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顏言會繞著湖轉一圈,一圈不行兩圈,走著走著心情就好了。
「衛老師,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一直不結婚啊?他們有傳聞說你是……」
「同性戀?」衛昭笑了起來,深吸一口氣,望著湖水,眼神深沉下來,「我是個正常的男人,年輕的時候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她離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跟她相比的女人。」
顏言偷偷看了他一眼,真是個痴情的男人,她小心翼翼地問:「她……去世了嗎?」
衛昭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以前我一直都找不到她,四年前終於見到了,可她已經離開了。」
「對不起衛老師,我不是有意要提起--」
衛昭笑了下,搖搖頭,「沒事,你認識她。」
「我認識?」顏言不禁皺眉,她認識的人中,有人是他愛的人?
「她叫,楚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