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心軟
302.心軟 楚雁回聽到這一聲喊的時候,頓時想罵娘,這些混球是什麼東西?分明就是來故意暴露賀靖仇的,可恨這些人居然知道是賀靖仇今兒會行事!
看向賀靖仇,只見他薄唇緊抿,眼眸平靜看不出一點異樣,心裡對他生出幾分讚賞,到底是一國王爺,這份氣度不是誰都能有的。
靖王?居然是靖王想要殺皇上?他是要幹嘛?平台上大多數人因為這個消息而驚異不已。
南宮浩看著賀靖仇,一雙犀利的眸子飛快的劃過一抹殺意。只是不等他做出什麼反應,那些從下方衝上來的黑衣人見人就開始殺起來。
眼看有幾人往景府阮府靖王府的那些個女眷衝去,月影清影與景千纖等會功夫的女子連忙亮出武器,將不會功夫的人護在身後,與新來的黑衣人纏鬥起來。
「夫人,你們往後退。」景天大喊著朝那邊掠去,半道劈死一名黑衣人,奪了他的武器就掠到了景千纖等人的面前,與她們一起禦敵。
同時,景府、阮府以及靖王府旁支會功夫的男人們也都跟了上去,便是連年過六十的阮文清也在其中,紛紛效仿景天,奪了黑衣人的武器便與他們打起來。
他們府中的嫡系女眷全都在那裡,可不能出事了。
只是由於祭祀的原因,銅鐵類的可以致人直接傷害的武器受到了限制,並不能帶在身上,這倒給那些武將帶來了不便,只得從黑衣人的手上去奪。
只不過景千纖本身就擅用鞭子,月影因為當初楚雁回被軒轅玥擄劫的原因,後來也配備了隨身攜帶的鞭子。
她手中的鞭子不過豌豆粗細,長約半丈,乃是一粒一粒的金鋼珠串成,平時纏在手上就是一道漂亮的裝飾,甩開來便是很好的禦敵武器。後來清影跟了楚雁回后,賀連決也為她配備了同樣鞭子。
新來的黑衣人來勢洶洶,只是不過眨眼間,便有黑衣人源源不斷的從階梯口涌了上來,聰明的朝四面八方分散開來,見人就砍。
一時間血霧瀰漫,人心惶惶,特別是那些不會功夫的小姐夫人和文官們,在平台上亂跑亂竄,混亂至極。有些甚至自動送到了新來黑衣人的刀刃上,有的則往通往高台的階梯跑著。
「殺啊,靖王殿下,你且躲到一邊,我等為你斬殺了南宮浩這個畜生,擁立你為新的帝王!」
「靖王殿下,我等殺了南宮浩,擁立你為新帝!」
「……」新來的黑衣人們一邊砍人,一邊喊著,吼聲震天。
楚雁回看著不斷往上湧來的黑衣人,心情越來越沉重,今兒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眼見丈外有一個黑衣人揮刀朝自己砍來,她發狠一般,迅捷的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朝著他的心口扔出一枚雪花鏢。
只聽「噗」的一聲,雪花鏢刺進那人的肉里,那人瞠大眼睛呈舉刀之勢定定的看著楚雁回幾息功夫,便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楚雁回不由凝眸,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難道是南宮浩早便洞悉賀靖仇今兒會有這番舉措,擔心他不會親自動手,便以這樣的方式來坐實他的罪名,從而自導自演了這樣一齣戲?
不,不會!
幾乎是第一時間,楚雁回便否定了這個想法。那些人可是真真正正的殺著朝廷的官員,南宮浩就算想要坐實賀靖仇的罪名,也不至於拿臣子的生死來做文章。
「啊!」
離楚雁回不遠處,一位文官因為躲避不及,整條右臂被斬了下來,抱著傷處倒在地上,慘叫聲猶如殺豬般響切雲霄,險些震破耳膜。
斬斷他手臂的黑衣人不罷休,再次往他的身上補了一刀,鮮血飛濺,剛剛還大呼小叫的人一下子便沒了生氣。
「給朕攔住他們!」南宮浩目眥欲裂,朗聲命令道。
立即,會功夫的人紛紛前去應敵,倒是賀靖仇還站在那裡,看著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楚雁回幾步掠上去,扯著他的手臂朗聲道:「父王,那些混蛋居然打著你的名號來行刺,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咱們去宰了他們。」
賀靖仇依舊抿著薄唇看著前方,站著沒動。
倒是有幾個後來的黑衣人在聽見楚雁回的聲音后,手上的動作滯了一下,朝周圍的同伴打了個眼色,一邊砍著人一邊慢慢的朝她的位置靠近過去。
「父王,你一向忠君愛國,怎麼可能做出行刺皇上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兒媳是萬萬不相信的。再說有誰行刺還得這般大肆聲張?擺明有人陷害你,你千萬別被他們唬住了啊。」
楚雁回故意放大聲音吼著,以期眾人能最快的作出判斷。落聲的同時又以只有賀靖仇能聽到的聲音道:「父王,今兒的事還有緩和的餘地,只要你不出手對付南宮浩,兒媳定想盡辦法護你周全。」
「沒用的,南宮浩防著本王,早就想除去本王,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罷了。那些黑衣人嘴裡指名前來助本王,他又如何能放過這樣的機會?所以就算本王殺了所有的黑衣人,也逃不過南宮浩的制裁!」賀靖仇同樣以極低的聲音道:「與其被他制裁,還不如拼一把,而且本王今兒再不拼,就再也沒有殺他的機會了!雁回,本王要對你出手了,別忘了答應本王的事。」
話落,不等楚雁回說出勸慰的話來,賀靖仇迅速的拿掉她抓住他手臂的手,揮掌向她打去。
靠,真是死腦筋!
楚雁回心裡暗咒一聲,因為有所準備,往後倒退了幾步,避開賀靖仇的襲擊。
借著這個空檔,賀靖仇一步步朝南宮浩走去,目光中的恨意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射在他的身上,恨不能將他剜出幾個洞來,「南宮浩,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本王今兒要是不殺了你,難消本王心中二十年的怨憤!」
景天等人聽到賀靖仇的聲音,莫不是有些愕然的看向他,想要上去勸慰,奈何分身乏術。眼下聚在他們身後的人越來越多,越發不能掉以輕心。
「護駕,護駕!」
楚雁迴轉向高台處,看見文海公公看著賀靖仇離高台越來越近,縱然渾身發抖,也毫不猶豫的擋在了南宮浩身前,足可見其忠心可表。只是這人有些貪財,很容易被人收買,這也是一大硬傷。
南宮浩神色有些不自然,不過很快便掩飾過去。他一把扯開文海公公,一派真誠的睇著下方的賀靖仇道:「阿仇,你這是要做什麼?朕不明白什麼時候讓你受了委屈,要殺了朕才能泄憤?你說個所以然呢,朕便是引頸自刎又有何妨?」
「阿仇,你可別做傻事。」太后也在這時推開攔在她前面的皇子,走到高台跟前道:「有什麼委屈你說出來,哀家替你做主。」
「南宮浩,你少在我面前裝正人君子,你自己做下什麼醜事自己心裡明白!」賀靖仇在下方離高台約莫兩丈處停了下來,背負著手望著上方,沖了南宮浩一句便又轉向太后,「太后,侄兒的委屈你還不知道嗎?」
「唉。」
太后嘆一口氣道:「阿仇,哀家還以為時間過去這麼多年,你早已放下,沒想到你竟是這般執著。阿仇,當年那事也怪哀家沒有安撫好荷兒,以至於她早早便去了,如果你能放下仇恨,哀家願意把這條命交給你!」
「太后,事情不是你做下的,侄兒要你的命做什麼?」賀靖仇沉聲道:「只是你說我放下,那樣的恥辱如何能輕易放下?荷兒年紀輕輕便死去,我如何能放下?太后,冤有頭債有主,今兒不是南宮浩死,便是我賀靖仇亡,你老人家不要勸我了。」
話落,自袖中彈出一枚信號彈,向空中彈了出去。
「嘭」的一聲,信號彈在空中炸開來,一團紫色的厭惡像是一簇盛放的紫花。
「父王,別做傻事啊!」楚雁回在平台中央,大喊著正準備去把賀靖仇給拉回來的時候,適才朝她靠近的黑衣人迅速的將她圍攏,阻斷了她前去阻撓賀靖仇的步伐。
楚雁回一跺腳,一邊躲避襲擊,一邊飛快的取出冰蠶絲織就的手套戴上,腳下踏出奇異的步伐,靈活的油走在十數名黑衣人之間,出其不意的以腕間手鐲中的冰蠶絲收割著敵人的性命。
黑衣人並未看見她怎麼出手,自己的同伴便在不知不覺中倒下,莫不是感到震驚和駭然,不過也就一瞬間,便恢復常態。
與此同時,有無數看見信號而來的青衣人自寢陵兩旁的樹叢里鑽了出來,他們個個輕功卓絕,手執武器,紛紛往高台上掠去,賀靖仇也施了輕功掠了上去。
南宮浩迎上賀靖仇,二人手上都沒有武器,唯有比拼內力和手上功夫。其他皇子則是與青衣人周旋了起來。
「賀靖仇,太后和其他人是無辜的。」南宮浩道:「朕給你機會與朕單打獨鬥,生死有命,你意下如何?」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他們任何一個無辜者的性命,如此再好不過!」賀靖仇說著朗聲道:「影殺,你們都下去!太后,也請你們退到一邊,免得被我誤傷,倒是我的罪過了。」
「主子……」
「下去吧,我不會有事的。」影殺有什麼要說,賀靖仇卻是打斷他的話。
「是。」
影殺恭敬的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擔憂的看了賀靖仇一眼,棄了那些手無寸鐵的皇子妃嬪,帶著一眾手下到下方助自己的同伴對付那些面具人。
太后和一眾嬪妃也都退到一旁。
「阿仇,難道你非要刀劍相向嗎?」太后看著打得難分難解的賀靖仇和南宮浩二人,不無痛心的問道。
賀靖仇也不看太后的道:「太后,我這二十年是怎麼過的,你不知道嗎?你老人家就別勸我了,我不會收手的。」
「可你說你不殺無辜,那些斬殺官員和其家屬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那些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那又是什麼人?」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賀靖仇不再多說什麼,專註於與南宮浩的對戰。
南宮浩自小天賦不錯,功夫比他勝了兩籌,縱然是這些年站在高位,也不曾懈怠,他不能掉以輕心。這也是他遲遲不敢動手的原因之一,當然其中也有賀連決的原因。
雖然這些年他並不確定賀連決是不是他的孩子,不過終歸還是有所期盼的,所幸,老天待他還算不薄,在奪去他心愛女人性命的時候,卻留給他一個如此優秀的兒子!
有了這層擔心,在決定對南宮浩動手的時候便有了顧慮,唯恐自己在對付南宮浩的過程中有什麼意外,到時候南宮浩若是再發現賀連決並不是他的兒子,將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才將時間延後,等著他長大。
如今,他的兒子那麼優秀,可能不足以與皇家對上,但是自保是一點問題也沒有,加之他看著他成了親,妻子又那麼強悍,必能成為他的助力,就算是現在死去,也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不過這些年他賀靖仇也沒有閑著,所以對上南宮浩也不一定會輸!
上面南宮浩與賀靖仇打得昏天暗地,下面圍在楚雁回身邊的黑衣人越來越少,多數都倒在地上死翹翹了,他們身上乾乾淨淨,一點血跡也沒有,就像是睡著了一般,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脖子上一條猩紅的細線。
殺人不見血,足見殺人者動作之快,快得連血都來不及流出。
「噓——」
其中一名黑衣人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打了個唿哨,頓時又有一大批黑衣人放棄正對上的人,朝楚雁回涌了上來。
楚雁回掃視了一周,眼睛危險的眯起,為什麼她有種這些人是針對她的感覺呢?
「阿羽阿旻,你們快去幫幫你們表妹!」阮文清遠遠的看見楚雁回被一大群黑衣人給圍在中間,連忙吩咐自己的一雙孫子道。
適才多虧她將他家老太婆和兒媳女兒幾人留了下來,否則憑著這源源不斷湧來的敵人,他們可沒有把握能完全護得她們周全。這個外孫女實在是對他的胃口,可不能出事了。
阮二和阮傾旻看去的時候,心下一驚,輪著手中的武器刺死兩個黑衣人便飛快的朝楚雁回掠去。
然而到了近前,他們看見被圍在中間的女孩一派從容閑適,沒有半點狼狽,見她單手抓住一人刺過來的長劍,用力往身邊一帶,繼而動作迅猛的扭斷劍身,在那人被扯到身邊的同時,手中的斷劍一下刺進他的胸膛。
動作果斷,毫不拖泥帶水,心裡不由對她豎起大拇指。
「表妹,我們來幫你。」阮二喊著,手中的扇子啪地打開,姿態優雅的借著扇子頂端支出幾支鋒利的烏骨扇骨,划向一名黑衣人的脖子。
那人便捂著脖子倒在了地上,血流如注,抽搐了兩下,便一命嗚呼了。可是再看阮二的扇子,半點血跡也沒有。
阮傾旻的話不多,人也沒有阮二油滑,手中的長劍舞得虎虎生風,所到之處必有人挂彩。
「多謝兩位表哥。」
「自家表兄妹,道謝未免見外了。」阮傾旻道:「不過表妹,這些人為何針對你?」
他們過來的時候看得真切,剛剛有好些人竟是放下對手專門過來對付她的。
「或許我剛剛還不明白,現在卻是能猜到了。」
楚雁回輕輕勾唇,明艷的臉上透著自信的華彩,「我在京中雖然有很多仇人,但是多數都被我給斗垮,現在這般想讓我死的已然沒有幾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人如果不是軒轅玥的人就是蕭問情的人!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要大些,畢竟越國和大昭現在正在戰場上對峙,正是用人之際,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做無謂的犧牲。」
在她說起蕭問情幾個字的時候,果然看見有幾人的眼睛驀地睜大,看來她果真沒猜錯。蕭問情不過一個一庄之主,能有這麼多人可派遣,也不能小覷了。
「什麼蕭問情蕭問愛的?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一名黑衣人道。
「此地無銀三百兩。」楚雁回不屑一哼,奪下一個黑衣人的長劍便刺進了那人的身體里。
「蕭問情那混蛋王八羔子,跟個縮頭烏龜似的,躲起來不見人,現在又來害人,你怎麼就沒有將他兩隻手給廢了?」阮二白了楚雁回一眼道。
「也要我有那個能力才行呢。」
當初廢他一隻手還是因為她家男人在身邊,又藉助賀連奕的之名,才能出其不意的暗算了他一次,好伐?不過現在要是再碰上他,她不會再像那會那般處於挨打卻無法還手的境地。
阮二刺死一人,移到楚雁回面前,壓低聲音問道:「表妹,靖王他為何會這麼做?」
楚雁回看了台上與南宮浩打得難分難解的賀靖仇一眼,無奈的搖頭道:「表哥,有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對你沒好處的。」
「嘭!」
高台上,南宮浩胸膛結結實實的挨了賀靖仇一掌,倒退了幾步才停下腳步來,嘴角沁出一道殷紅的血痕。
「皇上!」
「父皇!」
一眾妃嬪、皇子、公主連同周圍的太監宮女,莫不是驚呼起來,唯有太后眸色深沉,看著賀靖仇不知在想什麼。
「靖王,你今兒的行為簡直是大逆不道。」以為賀靖仇不對他們出手,蕭貴妃膽子也大了許多,聲色俱厲的指責著他,倒頗有一國之後的架勢。
「呵。」
賀靖仇輕蔑的看了蕭貴妃一眼,「比起大逆不道,我與你蕭靈犀不過是半斤八兩,唯一的區別是,我來明的,而你則是躲在暗處陰人罷了。」
南宮浩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抹去嘴角的血跡,疑惑的睇著蕭貴妃。
「靖王,你這是什麼意思?」蕭貴妃偷偷斜了南宮浩一眼,面色不改,心中卻是驚濤駭浪。她唯一做過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便是那件事,可是那件事連南宮浩都沒發現,賀靖仇怎麼可能知道?
「蕭貴妃,多的話我就不說了,只是請你別再這般義正言辭的指責我什麼,因為我不保證我在聽到你指責的話后,會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蕭貴妃張了張嘴,終是不敢再說什麼。
南宮浩眯了眯眼睛,心裡的疑惑更重了,恰這時,看見貞妃猛地對他使眼色,頓時意會,沒有再理會這事,冷冷的瞪著賀靖仇道:「賀靖仇,你當真今兒要與朕不死不休嗎?現在你走,朕放你靖王府一馬,否則你靖王府眾人都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你果真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什麼生死由命,卻原來……」
「阿仇,小心!」賀靖仇的話還未說完,太后回過神來便看見讓她驚異的一幕,當即便大聲的喊道,聲音中還夾雜著一絲顫意。
可是她的提醒終究是晚了,只見貞妃手中握著一支銀簪,飛身刺進了賀靖仇左邊肩胛的下方,長長的簪身完全沒進了骨肉里。
下面,楚雁回眼睜睜的看著台上那一幕發生,卻因為距離太遠,根本就無法阻止。
賀靖仇吃痛,身體搖搖欲墜,南宮浩趁勢凝氣內力,狠狠的打向賀靖仇的身體。
「嘭」的一聲巨響,賀靖仇猛地吐出一口血后,轟然倒在地上,眼睛一片迷濛的看著天空……
他終究還是太心軟了,要是他不讓手下下去,何以會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