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田蘭的下場(今天一萬五大更)
285.田蘭的下場(今天一萬五大更) 福祿閣里,燈火通明。
因為其中加了桐油的緣故,福祿閣比起潑墨軒的書房燃燒的速度竟是快了一倍不止,賀連決和楚雁回到來的時候,福祿閣的主院已然只剩殘垣斷壁,有幾個侍衛正打著火把呈半蹲的姿勢,在裡面仔細的搜索著什麼。
楚雁回猜想,大約是在搜田蘭是不是被燒成灰了。而桐油被大火燃燒后,空氣中殘留的味道,連她這個鼻子靈敏的人也幾乎聞不到,更別說旁人了。
看向院子里,除了雲嬤嬤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外,福祿閣的侍婢個個半含眼眸,梨花帶雨,看著幾乎燒得不剩的屋子,一副因為主人不知所蹤甚至是身死而傷心欲絕的樣子。
可是有誰知道,她們哭的並不是田蘭其人,而是自己即將遭遇的下場。她們倒是都逃出來了,可是主子卻是不知所蹤,等待她們的除了死以外,只怕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賀連決狀似不經意的掃向一眾侍婢,只見田蘭身邊的一等丫頭花香幾不可見的對他點了點頭,然後迅速的垂下頭去。
楚雁回自然也是看見這一幕的,這個花香便是她家男人曾經救過的那位,昨兒晚上她便前往潑墨軒,悄悄的給她送了信,說是雲嬤嬤又為田蘭擄劫了一個男人,替補了秦溪風的位置。
她點頭示意,應該是指田蘭此時就在下面的密室里,估計是玩得忘我,上面這麼大的動靜也沒有反應。
再看賀靖仇,這會兒雙眉緊蹙,薄唇緊抿,臉色極為的不好看。
呵,要是好看才怪了。
同一天內相隔不過一個時辰,他靖王府里竟然接連被燒了兩處主院,誰又能好了去?更何況此時他的老娘還下落不明了。
再看他身後不遠處站了一堆人,乃是聞訊而來的一眾侍妾以及賀靖仇的兒女們,許是都知道田蘭或許又可能已經葬身火海,個個臉上都是哀哀戚戚的模樣,特別是賀連奕和賀連奕,哭得臉都都變形了,還真是該給他搬個最佳好孫子獎。
令楚雁回意外的是,她居然在人群裡面看見了文側妃。呵,她怎麼還敢出現呢?
許是感受到她看了過去,文側妃微微側頭,四目相交的時候,她的眼睛像是淬了毒般,極為狠毒。
楚雁回心中不由一陣驚訝,看文側妃的樣子,莫非已然知道了蕭問情的手被她毀掉的事了?呵呵,看來那男人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對文側妃詭譎一笑,楚雁回很是擔憂的看向賀靖仇道:「父王,這火莫非又是那蕭問情放的?還真是奇怪了,想他無情公子蕭問情名聲赫赫,又是秀岳山莊的莊主,為何無緣無故的到我靖王府里放火?也太無法無天了些。父王,我們靖王府好獃也是大昭唯一的異姓王府,這是多大的殊榮,難道就要忍下這口惡氣嗎?依兒媳看,不如稟明皇上,申請派兵滅了他秀岳山莊,看他還敢不敢這般輕狂!」
她說著,一雙美眸還有意無意的瞄向文側妃,只見她雙眉緊鎖,牙關緊咬,想來是在極力的隱忍著。
她倒是懂得隱忍了,可是對有的事情一無所知的賀連奕卻是忍不了,急不可賴的沖向賀靖仇跟前,文側妃想要阻攔都來不及。
在賀靖仇三步外的地方停下,賀連奕怒目看向楚雁回,惱怒的道:「楚雁回你瞎說八道什麼?無情公子蕭問情為人正派,劍術卓絕,乃是赫赫有名的俠者,怎麼可能到靖王府來放火?你憑什麼斷定是他?」
「我們剛剛和他交過手,當然能斷定是他。」楚雁回看白痴一樣的看向賀連奕,淡淡的道:「再說了,為人正派也有可能是做給別人看的,劍術卓絕不代表他的人品就好,就算他人品好人正派,難道不可以幫著別人做壞事嗎?」
賀連奕心裡一個激靈,難道師傅是為了娘親前來燒賬冊的?
「倒是二弟你,何以這般激動?」楚雁回閑閑的看了他一眼,譏誚的道:「看你這般維護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爹呢!」
「楚雁回,你……你信口雌黃!無情公子劍術霸天下,乃是我這輩子最敬重的人,我不許你褻瀆他!」賀連奕惱羞成怒,只不過他也不敢承認蕭問情乃是他師傅的事。
「喲,你『最』敬重的人不該是父王嗎?怎麼會去敬重一個外人呢?」楚雁回挑著眉挑釁的問,看賀連奕的表情,顯然並不知道蕭問情是他爹。
「我……我……」對於楚雁回的伶牙俐齒,賀連奕已然無法接招,偷偷看向賀靖仇,發現他竟是表情沉鬱,莫不是信了楚雁回那踐人的話?慌忙解釋道:「父王,你是兒子最敬愛的人,兒子……」
見賀靖仇面色依舊不改,甚至別過頭也不看他,賀連奕苦不堪言,心裡把楚雁回給罵的體無完膚。
文側妃此時的表情簡直可以用驚恐來形容,瞪著一雙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楚雁回,心裡更是驚濤駭浪,難道楚雁回知道了什麼?
只是這個想法剛剛在腦中成型,便被她給否定了。
不,一定不會的!退一萬步講,楚雁回就算是知道她與問情的事,也決計不可能知道奕兒是問情的孩子!不過是她信口胡謅之言罷了!
想到楚雁回,她的心中就滿是恨意。
適才潑墨軒著火的事傳開,她便遠遠的躲在暗處觀望,哪裡知道竟是親眼看見楚雁回以毒藥傷了她的問情,而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痛苦的離去而無能為力,甚至都不敢現身。當時她想殺了楚雁回的心都有了,最後她終究還是隱忍了下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遲早她文秀怡會將楚雁回那個踐人碎屍萬段,以報她傷了問情的仇!
心裡的想法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文側妃視線從楚雁回臉上掠過,然後又轉向賀靖仇,見他劍眉微蹙,慌忙收起自己的神色,走到賀靖仇面前,神情悲愴的跪下去道:「王爺,世子妃這般言辭,是對妾身最大的侮辱,你都不管管嗎?」
不待賀靖仇說話,楚雁回道:「文側妃,本妃只是隨口一說,你便如此在意,莫不是你與那無情公子真有什麼見不到人的事?」
文側妃一臉的悲憫,「世子妃,你這是要逼死妾身嗎?妾身自進了靖王府以來,安分守己克己奉公,對上孝敬有加,對下愛護有加,對王爺死心塌地,更是鮮少出府,連無情公子何等模樣都不清楚……你、你怎麼能這般抹黑妾身?」
「既是如此,你那麼激動做什麼?」賀連決冷冷的沖了文側妃一句便不再理她,轉向賀靖仇道:「父王,無情公子蕭問情雖然聲名在外,但終究不過一介庶民,竟敢到我堂堂靖王府縱火行兇,形同謀亂!這種事情有一有二,兒子定不姑息。輕塵,明ri你前去稟明皇上,讓他派兵前去剿滅秀岳山莊一干逆賊。」
文側妃心裡驚恐莫名,心裡早便因為讓蕭問情燒賬本而導致手被毀的事感到後悔極了,哪知賀連決卻是狠心如斯,連秀岳山莊的人都不放過,該死!
賀連奕暗自咬牙,卻是裝著一副坦然的樣子問道:「大哥,你可看清縱火之人的容貌?」
「他蒙著面不曾看清。」賀連決淡淡道。
「既如此,你何以斷定縱火之人便是無情公子?」賀連奕逼問道。
「你問得倒是有理,看來在我的軍營呆了一段時間,這腦子變聰明了。」賀連決看向賀連奕,一副極為欣賞他的模樣,轉而確實不屑的道:「不過這事還不好辦嗎?那縱火之人左手被毀,只要查蕭問情的左手是否完好便能斷定是不是他了。」
「你說什麼?無情公子的手被毀?什麼時候的事?」賀連奕不知情,乍聞師傅蕭問情的手被廢,如何能不震驚?
「咦,二弟你怎麼對個外人這般上心呢?難道你不覺得你的反應極為反常嗎?」
「我……我只是吃驚而已。」賀連奕訕訕的道:「大哥你們真是厲害,居然能傷了那縱火之人。可是,無情公子為何要放火燒祖母的福祿閣?」
「他為何縱火,我如何得知?大約是心裡有疾病吧。」賀連決勾唇冷冷一笑,對輕塵道:「如此便這樣吧,明兒你便將這事通稟皇上,先宣召蕭問情進京,一看他的手便能知道是不是他了。若是皇上召見他也不敢前來嘛,便派兵剿滅了秀岳山莊。」
「是,屬下遵令。」輕塵朗聲應道。
文側妃心底恨極了賀連決,這事勢必要儘快通知問情才行,遂眼眸含淚的一聲嬌嗔,「王爺……」
「秀怡你不要再多言,快起來,地上涼。」賀靖仇一副才發現文側妃跪在地上的自責樣子,親自扶起她道:「旁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那賊子一連燒了我靖王府兩處主院,勢必要找他討回公道才行!」
「……」文側妃咬了咬唇,終是什麼都沒再說。
「回王爺,屬下並未找到類似骨灰的灰末。」這時,一名侍衛來到賀靖仇的身邊稟道。
「回王爺,屬下也不曾找到類似骨灰的灰末。」又一名侍衛前來。
「回王爺……」
一連六七個人找遍了被燒毀的主院的每一個房間,都不曾找到田蘭,甚至在他們尋找的間隙,有侍衛把福祿閣的其他屋子都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田蘭的一根毛。
賀靖仇怒不可遏,「雲嬤嬤,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作為老夫人身邊最信賴的人,怎麼在火起的時候沒有把她帶出來?」
雲嬤嬤當即跪伏於地,「王爺,老夫人一向體恤下人,今晚她早早便歇下了,囑咐老奴等人不用守夜,是以老奴等便也早早就睡了,老奴等人聽到外面有巡邏的侍衛喊福祿閣走水,才匆匆起來,發現前面火勢燒得兇猛,老奴等人還是從後院繞到前面,烈火熊熊,想進去救老夫人都不成,還望王爺明察。」
其實她並不擔心自家小姐的性命,她在下面的密室里想必安全得很,怎麼可能出事嘛?現在應該考慮怎麼把她從下面給弄上來,而不被人發現那些面首。
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等到眾人走了以後,再把小姐給弄上來,到時候只說在別處找到的即可。
「大膽狗奴才!」
賀連決幾步走上前去,狠狠一腳踹向雲嬤嬤的胸前,周圍的人似乎都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只是他們並不知道,他這一腳針對的是雲嬤嬤的丹田。
雲嬤嬤只覺得丹田處疼如錐心,內力散開在胸腔,像是利刃在切割著她的骨肉,她深知她的一身功夫已然被賀連決廢棄。沒了內力的支撐,疼得她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甚至於連打滾都覺得是一種煎熬。
福祿閣的小丫鬟們莫不是瑟縮著脖子,戰戰兢兢的往一起擠了擠,垂著頭不敢看賀連決和雲嬤嬤一眼,甚至都忘了哭泣。
「老夫人不讓你們侍夜,你們便不用侍夜嗎?靖王府花那麼多銀子養著你們是幹什麼用的?」賀連決說著一聲冷很,「還言說老夫人心善,怕是你們想推脫責任找下的借口吧?」說著轉向那堆小丫鬟,從中搜尋到花蓮的身影,「還有你個狗奴才,本世子當初聽聞琴清說起,乃是你將葯交給她,想來定是你個賤婢擅作主張想要害本世子與世子妃關係不睦,作為靖王府的奴婢,你竟有此等心思,簡直該死!」
話落徑直走向她們,將已然顫抖得都忘了辯解的花蓮從人群里揪了出來,沒人看見賀連決的手觸到花蓮的臉,她便被啪啪啪的扇了好幾耳光,只見她被打得一張臉偏過來歪過去,速度快得讓她連呼痛的機會都沒有。
待到賀連決打了十幾耳光停了手,臉已經腫得堪比豬頭的花蓮便嘭的一聲栽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來,細看之下,竟還和著一嘴白花花的牙齒,簡直慘不忍睹。
賀連決似乎不解恨,又狠狠的踢了她一腳,才繼續道:「老夫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即便是出門到了別的地方,這番動靜下來想必也應該回來了,過了這麼久還不回來,也未免太過奇怪。既然四處里都找不到人,便仔細找找屋內可有密室之類的,說不定老夫人發現火起,藏身於密室里。來人,給本世子好生找找,特別是老夫人的住處,可有密室或者暗格之類,可容藏身的地方。」
「是。」賀連決作為靖王府的世子下令,自然不敢有人怠慢,剛剛那幾位侍衛當即便應聲前去尋找。
只不過他的這番舉動,把個楚雁回樂得眉開眼笑。她家男人不可謂不聰明,不動聲色之下就這樣把雲嬤嬤的功夫給廢了,還嚴懲了當時親手將藥物交給琴清的丫頭,簡直大快人心。
賀靖仇看著自家兒子這番舉動,好似讓他見識了一把他在戰場上發號施令的樣子,心底極為寬慰,只是面上並未表現出來。他是荷兒為他留下的孩子啊,他心思縝密、文韜武略、思維敏捷……是如此的優秀,京中的同齡人幾乎無人可比,是這輩子令他賀靖仇最驕傲的存在!
彷彿是怕賀連決看出他在看他,不過兩息的工夫便飛快的移開視線,轉向正在搜尋暗室的侍衛。
恰在這時,有人在田蘭的主卧位置,扒開一些還未燃盡的木樑之類的東西,舉著火把仔細瞧了瞧,頓時欣喜的叫道:「王爺、世子,找到了,找到了,這裡有一處向下的石階。」
雲嬤嬤已然痛得暈死過去,自然來不及阻止什麼。
賀連決當下便施了輕功飛身前去,楚雁回和賀靖仇也在他之後跟了上去。
「娘子你先等等,慢些下來。」
讓人清理好石階上的斷垣殘木,賀連決奪過一名侍衛的火把,立即跳了下去,在階梯的盡頭處的石壁上仔細摸索了一陣,終於讓他找到石室的按鈕。
按下按鈕,一扇石門徐徐打開來,濃煙頓時撲面而出,想來定是大火燃燒的時候,煙霧經由石門下面的縫隙穿了進去。賀連決敏捷的往後一縱,避開了濃煙的侵襲。
石室的門完全打開來,裡面一片白茫茫的煙霧,楚雁回心下一喜,如此大的濃煙匯聚一起,證明下面的通風設置得不是太好,田蘭死在裡面的可能性一定極大。
哈,死的姿勢千萬別太難看啊!楚雁回惡趣味的想。
待煙霧完全散去,賀連決才牽了楚雁回的手往下走去。
「父王,祖母一向待兒子極好,兒子也想下去看看祖母是否安好。」賀連奕施了輕功上來,對正欲下去的賀靖仇道。
賀靖仇想了想道:「奕兒,下面煙塵大,具體有什麼危險尚不可知,你就別下去了。還有你們,也不要跟來。」
臨下去之前,他還特意的叮囑了侍衛一句。
暗室裡面的情形,楚雁回早便從秦溪風那裡聽說過,心中瞭然之餘又感到莫名心寒——
只見第一間石室里,一個渾身只穿了一條褻褲的二十多歲的男子雙手緊緊的抓著欄杆,一動不動的跪伏在鐵欄前,一條粗大的鐵鏈牽著他的腳脖子,他雙眸圓睜,臉色蒼白,神情極為痛苦。
賀連決上前探了探他的頸動脈,搖搖頭道:「已經死了。」
楚雁回心想,一氧化碳中毒而亡最大的癥狀是呼吸道麻痹,那是一個相對較長的過程,人一旦一氧化碳中毒,並不是一下子就能死去的。看這人的神情,想必死亡的時候定是掙扎了一番。
賀靖仇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場景,吶吶的說不出話來,一連往下看了四間石室,幾乎都是這樣的情形,只是他們年齡不等,但是不難看出他們生前都長相俊美。
賀靖仇好半晌才指著石室中的男人張口問道:「決兒,他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賀連決白了他一眼道:「你心裡怕是早就瞭然,何必又要問我呢?」
「他、他們……」賀靖仇想到什麼,眼睛睜得極大,不由得不敢置信的搖著頭。
繼續往前走,在第六間石室里,他們終於看見了田蘭,只見石室里,屬於田蘭的衣衫散落一地。而她光著身子躺在玉床上,一個同樣裸著身體的男人跨坐在她的身上,雙手緊緊的掐著她的脖子。
再看田蘭的神情,眼珠子暴突的盯著身上的男人,嘴巴驚恐的大張著,似乎沒想到死亡之神會光顧她一般……
賀靖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京中不是沒有寡居的婦人豢養面首,但是那幾乎都是你給錢我辦事、你情我願的事情,哪裡像他的老娘這般,不但豢養面首,還將他們當狗一樣的鎖著,必定是強逼所致。
如此行徑,簡直令天怒人怨,想必大約沒有這場火災,她也會因為激起他們的憤怒而死的。
賀靖仇不知道,楚雁回卻是能猜到,掐死田蘭的人定然就是才被她們擄劫而來的。田蘭豢養面首近二十年,最終死在面首的手上,倒真是活該得很。
石室里,十個面首,無一例外的都一氧化碳中毒死去。
賀靖仇氣憤不已,當即要人準備了大量的桐油放在石室門口,親自將田蘭等人的屍體給焚燒掉,只對外宣稱田蘭並不在裡面。只是那火燒皮肉的味道極大,讓人如何猜不到裡面有著什麼?
作為靖王府曾經的女主人,死後不能進靖王府的祖墳不說,甚至其骨灰還與那些面首混在一起,對她來說,可算是最大的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