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與子偕老

  喬舒的頭上遮蓋著紅綢,看不清周圍的景象,唯有耳邊樂聲、祝福聲不絕於耳,她的手扯著紅綾的一端,心如鹿撞。在紅綾的另一端,是她此生將要相守白頭的男子,她已記不清究竟是何時起,有那麽一個男子深深住進了她的心底,一次次的相遇,點點滴滴的累積,恍然若夢。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她被人攙扶著,恍惚中完成所有的儀式,好似做夢一般。若非手中牢牢地牽著紅綾的一端,感覺到它的存在,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這個時空成親了。


  “送入洞房!”


  鼓樂聲越趨越遠,喬舒被牽引著遠離了喜堂,進了洞房。


  此時天色尚早,喬舒在繁莫愁、寧馨兒、水護法三位少數未嫁的女子陪護下,靜靜地等候在洞房中,紅綢遮蓋了她姣美的容顏,將一切的美好收入底下。而作為新郎的蕭風絕被眾人簇擁著灌酒道賀,直至夜色降臨,才遲遲而歸。


  “走,咱們接下來,鬧洞房!蕭兄的洞房不好好鬧鬧,天理難容!”


  喬舒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的了,忍不住噗哧一笑,這怎麽哪兒哪兒都有她的風騷表哥呢?

  房門被猛然撞開,陪在喬舒身側的三女低呼了聲,齊齊轉頭望向房門口。


  隻見率先邁入房間的,並非一身喜袍的蕭風絕,而是白衣雅致的韓雲萇和蕭楓塵、金光堯、繁羨君、火護法、金護法、土護法幾人。身為新郎官的蕭風絕被他們擠到了後邊,隻能隱約看到他的側臉,神色莫測。


  喬舒自紅綢下稍稍抬眼,看到了幾雙黑靴,從它們的質地和款式,也大概猜到了來人的身份。她端坐不動,甚是淡然,心中卻有些緊張,在眾多的黑靴中尋找她所熟悉的那一雙。


  “大家夥聽我說,今天白日裏新郎官已經過了三關考驗,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新娘了?”韓雲萇眼神四處飄著,第一個起哄。


  蕭楓塵想起白日裏哥不疼嫂不愛的感傷,也跟著附和道:“有道理!憑什麽隻考驗我大哥?大嫂也應該接受考驗才是!”


  繁莫愁毅然擋在了喬舒的跟前,朗聲道:“你們別瞎起哄了,新婚之夜,哪裏有考驗新娘的道理?”


  金光堯左右看看大家,弱弱的聲音道:“師父是女孩子,大家別為難師父了。”


  “金光堯,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是男人,有點立場成不成?”韓雲萇恨鐵不成鋼地拍打了下金光堯的肩頭,跩得二五八萬道,“規矩都是人定的,誰也沒規定說新婚之夜,不能考驗新娘。我說有,它就有!”


  金光堯撇了撇嘴,他這帽子未免扣得有點大了,算了,他還是保持沉默吧。


  金護法湊著熱鬧,緊跟著接話道:“就是!咱們宮主也就難得結一次婚,就這麽隨隨便便過去了,多掃興?”


  火護法噙著詭秘的笑意,道:“金護法,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還想讓宮主再結一次婚?”


  金護法頓時反應過來,嚇出了一身冷汗:“屬下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火護法,你奸險小人!你挑撥離間!”金護法恨不得對著蒼天起誓,苦逼著臉,道,“宮主,天地可鑒,屬下絕對沒有別的意思,純屬口誤!”


  蕭風絕甩袖,邁步越過他,眯著冷眼道:“你們信不信,本尊直接將你們一個兩個統統丟出洞房去?”


  蕭風絕此言一出,果然極具威懾力。


  蕭楓塵、三位護法和立場不堅定的金光堯當即都不敢說話了,繁羨君隻是淡笑著站立一旁,從頭至尾不曾起過哄,唯有韓雲萇一人對他的威嚇視而不見。


  “蕭兄,別這麽掃興嘛!難道你不想知道我表妹到底對你了解多少?她是不是能從人群中一眼認出你來?”


  “這個好玩!就讓大嫂猜一猜,我們當中到底哪個才是大哥。”蕭楓塵興致高昂地附和著,待瞧見兄長的眼神不對,他也跟著心虛起來,“大哥,你別老盯著我看啊!又不是我提出來的……”


  蕭楓塵感覺很委屈,憑什麽每次挨批挨瞪的都是他?難道就因為他是兄長的弟弟,所以活該挨批挨瞪嗎?


  蕭風絕薄削的唇邊挑起冰涼的笑意,讓人膽寒。


  就在眾人以為他即將發飆之時,喬舒突然開口了。


  “玩玩也無妨。”


  紅綢底下,朱唇勾芡,笑得詭秘。


  蕭風絕負手凝視著遮蓋在紅綢下的喬舒,眼波之中泛著點點的柔意,唇角微抿,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韓雲萇擊掌讚道:“看,還是表妹豪氣!那咱們就站成一排,讓表妹猜一猜,看她能不能猜到準新郎官。”臨了,朝著蕭風絕的方向拋去了一記略帶挑釁的眼神。


  “表妹,你先轉過身去!”


  喬舒徐徐轉身,紅綢底下是自信的笑容,這點小事怎麽可能難得倒她?


  “記住,大家都不許出聲!”韓雲萇無聲地朝著幾人打手勢,一共七個人,圍繞著原地不動的蕭風絕分散站立。為了混淆視線,韓雲萇還故意指揮著大家來回多轉幾遭,打亂次序。


  繁莫愁和寧馨兒兩人立在一旁觀看,抿嘴偷笑。


  水護法冷著一張臉,默而不語。


  “好了,可以猜了。”在韓雲萇的指示下,繁莫愁代替韓雲萇宣布,以免他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喬舒再次徐徐轉身,視線一一自每個人的靴子上掃過。


  八個人從首到尾,金光堯和繁羨君兩人排在左邊首位和第二。金光堯的雙腳不住地往後挪移著,企圖給師父一點暗示;繁羨君則站立不動,穩若泰山,因為他知道自己靴子的款式與其餘七人都不同,是最好辨認的,喬舒絕對不會認錯。


  蕭楓塵位列第三,一雙腳抖啊抖,他高翹著唇角,笑得格外燦爛。


  蕭風絕和韓雲萇兩人分列第四、第五的位置,兩人個子齊高,相互平視,眼神交匯處,有無聲的火花在迸射著。倘若視線下移,看向兩人的雙腳處,可以發現,他們二人居然穿了一雙一模一樣的靴子,同樣的金線鑲邊,同樣的花紋,就連尺碼也一模一樣。


  後邊的火護法三人也發現了,一個個歎服地看著韓雲萇,原來他是有備而來,專門弄了一雙跟宮主一模一樣的靴子來,難怪他如此信心滿滿的模樣。


  不止他們發現了,喬舒從紅綢底下也發現了那一雙一模一樣的靴子,內心了然。這家夥會不會太無聊了些,為了鬧洞房,居然早有準備……


  她挪步停在了蕭風絕和韓雲萇的兩人跟前,卻遲遲沒有任何的動作。


  其餘的人皆轉首看向了蕭風絕和韓雲萇兩人,這兩人臉上的表情各異,前者深沉無比,看不透深淺,後者笑得極為風騷,得意洋洋。


  從喬舒的視線位置,隻能看到兩人的靴子,靴子以上不在視線之內。雖說兩人的靴子一模一樣,但喬舒還是一下子就分辨出了兩人的身份。


  她腳下往蕭風絕的位置挪移了一步,蕭風絕深沉的俊臉上頓時露出了淺淺的笑意,他就知道他的舒兒是絕對不會認錯人的。笑容正凝在嘴邊,紅色的影子忽然向右挪去,停在了韓雲萇的跟前,蕭風絕唇邊的笑意也跟著頓住。


  與之相反的,韓雲萇麵若桃花的俊逸臉孔上展露出了更為得意的笑,看著蕭風絕吃癟,他心情爽歪歪。


  在眾人注目下,喬舒突然踮起腳尖,張開雙臂,抱住了韓雲萇。


  “呃……”


  倒吸氣聲連成一片。


  原本隻是為了娛樂,現在新娘抱錯了新郎,這讓準新郎的臉麵往哪裏擱?土護法、火護法和金護法三人小心翼翼地瞄向了宮主大人,心中暗叫不妙。完了,宮主的臉色極度不好看,有即將暴走的趨勢,他們還是躲遠點為妙。


  蕭楓塵眨了眨眼,同情地看向了大哥,此刻站在大哥的身邊,突然有種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感覺,氣氛非常非常地不妙。


  其餘幾人也是屏息無聲,氣氛愈加詭異了。


  原本還得意洋洋的韓雲萇,唇邊的笑意也突然僵住了,他的耳邊幽幽地鑽入一個隻有他一人能聽到的聲音:“表哥,你多保重!”


  韓雲萇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頭部機械地一點點轉向蕭風絕的方向,待對上他卷著利刃的眼刀之後,他恨不得自己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虎的屁股果然是摸不得的,是他太過得意忘形了,沒有想到後果!

  一股罡風迎麵襲來,無影的手拂過他的背脊,無聲無息地點中了他的穴位。身前的紅影離開了,而他自己則被一股風掀起,呈拋物線丟向了門外。


  他幾乎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狠狠地拋出了門外,屋內一個冷酷的聲音緊隨而至。


  “水護法,將這個人扒光了,掛在花樓上!”


  不要吧?!


  韓雲萇心肝微顫顫的,要不要這麽狠?

  奈何渾身上下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水護法酷著一張臉,領命邁步向他走來。


  “水美人”


  “水妹妹”


  “水姐姐”


  “表妹”


  伴隨著一記淒厲的哭喊劃破長空,某風騷男被水護法跟拎小雞似地拎著他的後領,一路拖著地,帶向了花樓。


  “誰也想去花樓的,本尊一定成全他!”


  一句話,一屋子的人頓時溜得精光,轉眼間整間屋子裏隻剩下了蕭風絕和喬舒兩人。


  喬舒依舊蓋著紅綢,身子卻是落入了蕭風絕的懷抱裏,隻聽得門哐啷一響,牢牢地閉上。她不住地抿嘴偷樂,他想幹嘛,現在沒有其他人可以出氣了,難不成要找她來出氣?

  彼時歡聲笑語漸漸遠去,洞房內紅影搖曳,熏香撲鼻,靜謐非常。


  喬舒隻覺得心間劇跳,連呼吸也變得緊促起來。


  遮蓋在頭上的紅綢被慢慢挑起,燭火的光亮逐漸映入眼簾,喬舒微微抬頭,看清了眼前俊美如斯的男人。他的身影偉岸如山,俊美如天神,隻是此刻的臉色有些陰沉,明顯地掛著不悅兩個字,但隻是短短片刻,轉瞬即逝。


  蕭風絕一隻手占有性地摟著她的腰,一手執如意秤挑起了遮住她美顏的紅綢,她嬌媚綺麗的容顏徐徐展現在他的眼前。那一瞬間的抬眸,凝住了萬千的風情,他的心神微微一蕩,看著她雙頰含紅,看著她百媚叢生,看著盈盈如水的眸光,他的心中頓生旖旎和癡戀,忘卻了一切。


  “舒兒,你真美!”


  蕭風絕眸中的黑色漸濃,幾乎能滴出墨來,攬在她腰際的手收緊,屬於他的氣息也跟著壓將下來。他輕易地便擒住了她的小嘴,溫柔地品嚐、輾轉,吸納著屬於她的氣息和芳香,將她帶入了他所營造出來的纏綿悱惻當中。


  他的身上染著酒氣,卻並不惹人厭棄,反而令人跟著沉醉在了酒意之中。喬舒的身子頓時化成了一攤水,隻能攀著他的肩頭,緊緊地依偎著他,無法呼吸和思考。


  同一個房間,香榻底下,此刻正有三顆小小的頭顱鑽出了床底,用著鑽研武功秘籍的好奇眼神專注地盯著熱吻中的兩人。


  “沫沫哥哥,他們在做什麽?”


  “他們在玩親親!”


  “好玩嘛?”


  “很好玩的,蓉兒要不要試試?”


  “好啊!”


  喬沫沫和蓋蓉兩人用著極細微的聲音咬著耳朵,兩顆頭顱越湊越近,小嘴對著小嘴,很快就要碰到一起。


  突然間,小黑小小的頭顱從兩人中間冒了出來:“小黑也要玩親親!”


  喬沫沫和蓋蓉兩人同時親在了小黑毛絨絨的身體上,吃了一嘴的毛。蓋蓉咯咯直笑,喬沫沫嘟著小嘴,一臉的陰沉和鬱悶。


  眼前的光亮突然被擋住,三顆小小的頭顱同時抬起,看到了蹲身來到床邊的兩人。


  “舒姨”蓋蓉吐了吐小舌頭,一臉做錯事的表情。


  喬沫沫則淡定得多,慢慢從床底下爬了出來,理理頭發和衣物,恢複了一派衣冠楚楚後,才拍著胸脯說道:“爹爹、娘親,你們放心吧!我們已經幫你們檢查過床底了,一切正常!”


  他的話還沒說完,後領就被人跟拎小雞似地拎起,走向了門外。


  “娘親,救我,爹爹是壞人!”喬沫沫懸空舞動著雙手雙腳,叫得好不淒慘。


  “放開沫沫!沫沫,我來救你了!”小黑一溜煙地竄了上去。


  蕭風絕一手提拎著兒子,一手袍袖揮舞,將小黑直接給甩出了門外,緊接著把兒子也一起丟了出去。


  “不許再胡鬧了,趕緊回房睡覺去!”蕭風絕故意板下臉來威嚇,一幫大的剛走,床底下又冒出來幾個小的,再這麽下去,他非被鬧瘋了不可!

  “爹爹是壞人!”喬沫沫摸著自己的小屁屁,皺著鼻子控訴。


  “壞人!壞人!”小黑也摸著自己的小屁屁,對他很是不滿。


  喬舒從屋內跟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又好笑,又心疼。


  欲求不滿的男人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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