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下馬威
次日清晨,喬舒迷迷糊糊地醒來,隻覺得頭昏腦脹,四肢酸疼,腦袋裏卻是空空一片,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一張大床上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人,空氣中飄蕩著某種曖昧的氣息。
她挑開絲被,低頭看了看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上邊還有朵朵的雛梅綻放著。她小臉微紅,不用想也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
她的頭微微偏側,枕邊一道綠色的幽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玉姚珠?!”
她欣喜地拾起了靈珠,在手中把玩,他最後還是將靈珠給撿了回來,這算是他的道歉嗎?
喬舒親吻著靈珠,心中蜜意流淌。
這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喬舒欣喜地抬眸,以為是他回來了,誰知看到的卻是一個女子的身影。
“姑娘,請快些沐浴更衣,陳婆婆想要見你。”來人正是陳婆婆身邊的侍女小昭,她偷瞄著喬舒,想看看她到底長得如何模樣,竟能將從不近女色的宮主深深吸引住。這一看之下,她不由地大驚,這天底下居然還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就連她從前認為最美的上官小姐,跟她乍一相比,立見分曉。
喬舒皺著眉頭,對於她的突然闖入本就不滿,又聽得她語氣中頗有命令的口吻,心中不滿的情緒更濃,現在看到她微張著小嘴,一臉驚愕,喬舒眉頭皺得更深。
“出去!”她冷聲喝道,厲目射向了她,如利刃般鋒芒畢露。
她才不管什麽陳婆婆、王婆婆,她說要見她,她就必須去見了嗎?這世上能對她用命令口吻的人,除了她前世的爸爸,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這個資格!
小昭被她厲目一掃,頓時嚇得腳下哆嗦,口中結巴道:“姑、姑娘,陳婆婆是宮主的奶娘,親手將宮主和二公子帶大,宮主和二公子都對她恭恭敬敬的,你不能……”
“出去!你耳朵聾了嗎?”喬舒陰沉著臉,一早上的好心情頓然全失,奶娘又如何,身為奶娘就可以對她指手畫腳、操控她的一切言行了嗎?
“你……”小昭被她可怕的眼神所懾,不敢再多言,怯怯地奪門而去。
喬舒的手一揚,將微闔的門重新閉上,開始斂眉沉思。這陳婆婆到底又是從哪裏蹦出來的人物?她怎麽從來沒有聽風絕提起過?
奶娘嗎?
從小帶大的奶娘,他們之間應該有比較深厚的感情吧?
也罷,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看在風絕的麵子上,她也該對這位陳婆婆略表尊敬才是。
想著,她快速地穿戴整齊,隨意地梳了個清爽簡單的發飾,就離開了臥房。
行走在廊道裏,喬舒隻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座迷宮,雲裏霧裏的,弄不清楚方向。偶爾有弟子經過身旁,一個個都對著她恭敬地行禮,待稍一走遠,各種私下的議論聲就陸續傳入她的耳中。
“咱們夫人可真行,居然能把宮主壓在下麵,我太佩服她了。”
“聽說昨晚鬧騰了一晚上呢,到今早才睡下,夫人的體力真不錯!”
“難怪我看到宮主今早哈欠連連,估計昨晚被夫人折騰得厲害……”
“……”
喬舒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八卦,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有誰能告訴她?
喬舒很淩亂。
前方,又有兩名弟子迎麵走來。
“夫人早!”其實已經不早了,都快到午膳的時間了。
“你們兩個,給我站住!”喬舒將兩人給攔下,陰惻惻地看著他們,定要問個清楚。
兩名弟子一驚,麵麵相覷,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惹夫人不高興了。
“你們……”喬舒想了想,還是算了,這種事就算問清楚了,說到底丟臉的還是她自己,徒增了別人的八卦笑料。她話音一轉,問道,“知道陳婆婆的住處嗎?”
“知道、知道。”兩人明顯地鬆了口氣。
“嗯,帶我去。”
在兩名弟子的引領下,喬舒來到了一處離主殿稍遠些的小院,小院裏頗有農家田園氣息,栽種著各種果蔬。遠遠地,就看到有一黑衣包裹的老婦人拄著拐杖在田園裏灑水,她的動作遲緩,神色卻很坦然。
喬舒依稀看到她執著水瓢的手露出一截焦黑如枯木的手腕,她倒吸了一口氣,深知這是被火灼燒後留下的痕跡,她的手腕如此慘不忍睹,她用黑衣包裹的身體其他部位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究竟發生過怎樣殘酷的事,將一個婦人燒成了這樣一具可怕的軀體?
老婦人回身想要去夠水桶裏的水,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栽進木桶裏去,喬舒眼疾手快,幾步衝上去扶住了她。
“老人家,您沒事吧?”喬舒一邊攙著她,一邊四下打量,問道,“這裏就您一個人嗎?怎麽也沒有一個伺候你的人?”
“你是……”陳婆婆訝異地看向她,在看清了她的真容後,不由地一陣驚豔,驚豔過後是好奇的神色。神玄宮裏有幾個女眷,她了如指掌,除非是……
陳婆婆細細地上下打量著喬舒,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她就是新來的那位夫人?
想著,她的麵色頓時冷了幾分,漠然地推開了她。
喬舒微愣了下,也很快領悟過來,這裏是陳婆婆的住處,而四周圍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那麽她的真實身份,呼之欲出!
四目相對。
陳婆婆在細細地打量著喬舒,喬舒也在打量著對方,氣氛有些異樣。
這時候,侍女小昭恰好從屋子裏走出來,乍一見到喬舒的側臉,就立即認出了她,情不自禁地驚叫了聲:“啊,是、是你!”
喬舒徐徐收回了打量陳婆婆的目光,淡淡地說道:“聽說陳婆婆想要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陳婆婆從片刻的呆愣中回了神,她沒料到對方竟然是如此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兒,難怪絕兒會上心了,隻是這女子眉宇之間冷傲非凡,自有那麽一股桀驁不馴的氣質,怕是個難惹的主兒,這樣的女子來當蕭家的兒媳,真的合適嗎?
昨日就聽說她剛一到神玄宮就喝得爛醉如泥,如此不自律、不自愛的女子,怎麽可能是好人家的女兒?還有,剛剛她遣小昭去喚她前來,她不但不應,還將小昭給惡言趕了回來,她這麽做擺明了就是讓她下不來台。她現在還沒正式跟絕兒成親呢,就已經端起正室夫人的架子,給她臉色看了,倘若他們以後真的成了親,那她這個奶娘在這個家裏哪裏還有容身之處?
陳婆婆心中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氣堵,鋸木般的破嗓子啞聲道:“老身怎麽敢請夫人親自前來,應該是老身前去拜候才是。”
她有意加重了“夫人”二字,擺明了就是對喬舒將侍女驅趕回來表示不滿。
喬舒眉頭輕皺了下,實在搞不懂她為何如此敵視她,不過她尊敬對方是一回事,無端端受到奚落卻是另一回事,倘若她以為她喬舒是好欺負的主兒,那她就錯了。別說是一個奶娘了,就算是蕭風絕的親生母親要給她氣受,她也絕對不會忍氣吞聲,做一個受氣包的小媳婦!
“原來如此。”喬舒微微勾唇,似笑非笑,清冷的眸光掃向了小昭,沉聲嗬斥道,“剛剛是你說陳婆婆要見我吧?結果呢,陳婆婆根本就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你假傳陳婆婆的話,到底是何居心?是想要挑撥離間,製造我和陳婆婆之間的矛盾嗎?”
“我、我……”小昭左右看看喬舒和陳婆婆,不住地結巴。
喬舒沒有給她辯解的機會,厲聲喝道:“大膽!你還想狡辯?陳婆婆乃是長輩,又兼宮主的奶娘,德高望重、心慈仁善,又豈是恃寵而驕、不識分寸之人?你一個小小的侍女,心機如此深沉,怎配待在陳婆婆的身邊伺候她?”
她一句句看似是在教訓小昭,實則是在旁敲側擊地點醒陳婆婆,莫要仗著她是蕭風絕的奶娘,就恃寵而驕、不識分寸!
陳婆婆何等精明之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正是如此,她心中的憤懣愈濃。
好個丫頭,她故意曲解她的話,借著斥責她的侍女來指桑罵槐,話裏藏針,真正心機深沉的人,是她才對!
說她恃寵而驕、不識分寸?她如何恃寵而驕、不識分寸?
她辛辛苦苦將兩位少主拉扯大,難道她在兩位少主的心中,還不如一個莫名奇妙冒出來的野丫頭?
陳婆婆深喘著氣,胸前高低起伏不定,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喬舒沒有看她,隻是用餘光淡掃著她的神色,淩厲的目光依舊緊盯在小昭的身上,語調一轉道:“今天念在你初犯,也看在陳婆婆的麵子上,我就暫且饒你一命,以後若是再讓我發現你陽奉陰違、挑撥離間,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去泡酒,聽到了嗎?”
她加重了語調,犀利的眼神如刀刃,片片削刮著她,嚇得小昭兩腿一軟,整個人撲通跪倒在地,也不管她到底有沒有過錯,連連求饒道:“奴婢不敢了,奴婢一定不敢了……”
小昭是真的怕了,這位新夫人的氣勢不是一般的可怕,她領教了兩次,一次比一次更加畏懼。
喬舒徐徐轉首,再次將視線落在了陳婆婆的身上,淺淺地一笑,道:“陳婆婆,既然沒什麽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您老人家行動不便,這些粗活不如交給下人去做,若是身子有所閃失,風絕一定會很擔心的。”
她微微頷首,不理會陳婆婆的深喘,颯然轉身離去。
想要得到人的尊重,首先就得學會尊重人,她既然有意想要針對她,她又何必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
待喬舒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院子外,陳婆婆的身子搖搖欲墜,氣得很是不輕。
小昭連忙上前相扶:“婆婆,您還好吧?”
陳婆婆撫著心口,喘息道:“這丫頭太厲害了!我老婆子根本鬥不過她!”
小昭眼珠子一轉,道:“婆婆,要不我們去請教一下屋裏的那位連姑娘,連姑娘她那麽聰明,一定有辦法能對付新夫人的。”
在她話落的同時,其中一間屋子的窗戶無聲地落下,將一雙充滿嫉恨的眼睛掩在了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