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情晚》003：平和
番外《情晚》003：平和 砰砰砰的巨響劃破清晨寧靜。
「你再不開門，那我就直接闖進去！」
厲成澤聲音低沉有力，還帶著焦急。
咔噠一聲。
原本從裡面反鎖的房門打開。
荼好好面無表情的小臉出現在門后。
「厲成澤，你是不是瘋了？」
她本就一夜沒睡，此時臉色有些難看，頭疼的很。
可下一秒，荼好好就覺得一雙略顯粗糙的大掌將她的臉給捧住。
厲成澤撥開她刻意蓋住半張臉的長發，露出一大片的泛紅擦傷。
荼好好表情微凝，似沒想到他會知道。
「不是說給我買吃的去了？吃的呢？」
撥開厲成澤的手，荼好好面色如常，就連聲音也沒有什麼起伏。
厲成澤下意識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
這才記起自己剛才跑回來時將東西都扔了。
「我……」他心亂如麻。
「你什……」
荼好好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卻已經懸空被厲成澤抱起。
他顯然很有力氣。
打橫抱的很穩。
荼好好先是嚇了一跳，隨後又有些難堪。
「放開我。」
厲成澤置若罔聞，只心疼懷裡的女人已經輕的沒了任何重量。
他一路抱著她走到樓下。
隨後將荼好好放到沙發上。
「你從這裡等著我，別動。」
扔下這句話，厲成澤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荼好好看著他背影，許久沒有說話……
…………
厲成澤如同是狂風掃落葉似的將貨柜上的東西掃進推車內。
又以極快的速度結完賬。
雙手提著購物袋狂奔在還積著水的路面上。
如同是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
木門近在眼前。
厲成澤喘著氣停下來，將額頭上的汗擦乾淨。
這才走進門。
颱風過後的天晴空萬里，湛藍湛藍的還飄著雲。
陽光直射進空蕩蕩的院子里。
厲成澤的心裡已經有了整修一番的計劃。
「好好……」
推門而入，聲音卻戛然而止。
細碎的陽光折射到沙發上，荼好好清瘦的身形蜷縮在那兒，安靜的睡著了。
她瘦的和個幼貓兒似的。
厲成澤心臟突突跳動著，半響腦海里只有這一個念頭。
小心翼翼的將手裡東西放進廚房。
朝沙發那兒走了一半兒，又像是想起什麼折了回去。
等到再走出來時，手裡還提了一小袋子葯。
厲成澤走後，荼好好找了安眠藥吃下，此時終於睡去的她對回來的厲成澤一無所知。
即便是在睡夢中，荼好好依舊沒有安全感。
厲成澤半跪在沙發前，伸手輕輕撥弄她的長發。
露出那半邊兒的紅腫擦傷來。
不止是臉上，手臂上，甚至是膝蓋小腿上，全都有。
厲成澤看著看著，心澀難忍。
從前的自己，只當荼好好是蠢的。
聽話又好糊弄。
直到他出事她伸手打了自己，厲成澤才明白……
原來她竟比誰都要看的明白通透。
「你在我眼裡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識人不清。」
如果當初她愛的不是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吃這麼多苦了？
可若是當初她愛的不是自己……
厲成澤眸光沉重，這想法只是單單閃過腦海，就足以叫他痛徹心扉。
他小心翼翼用棉棒沾著消炎藥膏。
邊輕吹著，邊幫荼好好抹著。
——如這世上真的有報應，請老天將那些都懲罰在我身上，願你後半生平安喜樂，再無煩憂。
…………
荼好好一覺醒來，已是下午。
她先是聽到了院子里傳來的乒乒乓乓的響動，隨後才慢慢起身。
薄毯順勢滑落在地板上。
荼好好先是一愣，隨後平靜的伸手將薄毯從地上撿起來。
簡單的疊好，放在沙發上。
起身朝著院子里走去，剛推開門，便看到厲成澤背對著她忙碌的身影。
颱風過後的院子滿目狼藉。
他正在極有規劃的打掃著。
聽到身後的動靜，厲成澤下意識轉過身來，瞧見是她，忍不住笑了。
他的長相雖不及厲衍南，可也是頂好的。
那笑容，彷彿要將整個院落點亮似的。
荼好好神色平靜的看著厲成澤，沒有任何反應。
漸漸的，厲成澤的表情里摻雜了些許的忐忑。
「颱風停了，你什麼時候回去？」
荼好好靠在門邊，瘦弱身體單薄。
「我不回去了，我留在這裡陪你。」
厲成澤沉聲開口。
「我這裡不養閑人。」
荼好好眉宇間露出疲態，看了眼庭院，入眼一片百廢待興。
「我什麼活都可以干，什麼苦都可以吃。」
原本已經暗淡下去的表情在聽到荼好好那句話時瞬間明亮起來。
著急的想要表現自己。
荼好好同厲成澤對視著。
夕陽落在她身上，拉長她的影子。
「把院子掃乾淨。」
說完這句話，荼好好轉身進到屋內。
厲成澤心臟卻因這句話忍不住加快起來。
他可以留下來了……
是不是？
…………
夜幕降臨。
荼好好因著畏冷多套了件外套。
自從五年前她失去了自己象徵著女人的那部分器官后，她的身體時常畏冷。
手腳常年都是沒有任何溫度的。
「你在想什麼？」
突然，厲成澤的聲音竄入耳中。
還不等荼好好回過神來，手已經被粗糲大掌給握住。
「手怎麼這麼涼？哪裡難受嗎？」
厲成澤剛剛將庭院打掃乾淨，雙手都是燙熱的。
燙熱恰好能夠中和她的冷。
可荼好好卻平靜的將手從他大掌中抽回來。
「我有話要同你說。」
她的語氣認真，又帶著種說不出的淡然。
厲成澤看著她，半響後點了點頭。
…………
不大的餐桌，兩人各坐一邊。
荼好好給自己倒了杯溫水，玻璃杯握在細細的手指中。
她沒說話，厲成澤也不說話。
只是將手隨意落在桌上。
荼好好的目光不經意落在厲成澤的手心處。
那道當初不顧一切奪刀而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癒合，留下一道像是要劈開手掌的疤痕。
——我沒有家人了，我只有你了……
——好好，我只有你了。
荼好好的視線恍惚，記憶再一次不請自來。
目光由厲成澤手掌里的疤痕漸漸移到他臉上……
那雙深諳的眼睛里，遍布著來不及隱藏的不安。
厲家被瓦解的四分五裂，他的親人死走逃亡傷，更何況……
就算現在厲成澤同真心姐一家關係不似從前那般，憑著他的自尊心，卻也不會太親近。
如果讓他回去……
「我餓了。」
許多話到了嘴邊，她生生咽下，最後只是將這三個字說出口。
厲成澤繃緊著的神經就像是在瞬間鬆開。
雖然心裡有個聲音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荼好好想說的並不是這句話。
「我馬上給你做……很快……你等我！」
厲成澤猛地從座位上起身。
開始在廚房裡忙活起來。
荼好好望著他的背景，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
「你還要看我到什麼時候？」
荼好好放下筷子，忍不住抬頭與對面坐著的厲成澤對視。
從開始吃飯，他的目光就沒從自己臉上移開過。
厲成澤先是一愣，隨後略帶些傻傻的笑了笑，低下頭。
「我知道你不養閑人，過兩天我會開始找工作，我很有力氣，不管什麼工作都無所謂……」
他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說許是說到高興的地方，眼裡還露出明亮的光。
荼好好就這樣平靜的看著他，安靜聽他說著。
「還有院子里，我們可以多種些花，你喜歡什麼？過兩天我去花市上可以看看……」
我們……
他剛才說的是我們。
荼好好忍不住恍神。
如果能夠早些年……聽到他這樣說……
「我……」
厲成澤還想說什麼，可突然，他聲音戛然而止。
不著痕迹的用手背頂住了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