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情晚》001:颱風
番外《情晚》001:颱風 從此以後
我遇見青山
遇見白霧
獨自嘗這世間的苦與獨
卻再不能與你相逢
——佚名
…………
一年半前。
要下雨了。
荼好好站在庭院里看著陰沉沉的天,據說颱風要來。
半響,她才朝門口走去。
推開木質大門,果不其然,在旁邊,她看見了他。
「好好。」三天水米未進的厲成澤聲音撕啞。
荼好好看向他的目光很平靜。
厲成澤試圖在臉上扯出一抹笑來,可剛扯動嘴角,乾裂的唇皮就破掉出血。
身上的衣服還是下飛機那天穿的。
「颱風要來了。」
明明才下午三點半,天色陰沉卻已像六七點。
「我……」
「我以為那天我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荼好好打斷厲成澤即將要說的話,在外人看來,姿態甚至有些絕情。
「我就在這裡。」
「哪兒也不去。」
厲成澤說完,又定定的站回了剛才地方。
像是尊雕塑。
立在那兒動也不動。
荼好好擰緊了眉心,見他這樣心裡也跟著煩躁起來。
「隨便你。」
砰的一聲,將門重重關上。
…………
颱風如期而至。
凌晨一點,瓢潑大雨。
豆大的雨點砸在落地窗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荼好好躺在床上,毫無睡意。
她知道,厲成澤還在外面。
可他這又是何必呢?
他們之間的關係,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又能改變什麼?
荼好好的視線落在窗外被風瘋狂撼動的玉蘭樹上,一動不動……
…………
隔天,雨依舊很大。
厲成澤窩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昨夜他就維持這樣的姿勢待了一夜,而這已經是他水米未進的第四天。
老舊門板突然發出沉悶的聲響。
厲成澤驚喜抬頭,眼瞳里閃著光。
這一幕映入到撐著把傘走出來的荼好好眼底。
他就像只小狼狗似的。
「進來吧。」
不知就這樣過去多久,話到了嘴邊轉了一圈……
荼好好最終只說了這三個字。
如果她的心真的能夠冷硬的如同石頭一樣,恐怕當初也不會吃盡了苦。
背過身去,不去看厲成澤,她緩步朝石階上走去……
…………
荼好好先進到廚房裡燒了壺熱水。
剛一出來,便看到厲成澤面色蒼白局促的站在客廳里的模樣。
光著的腳掌踩在地板上,有水順著衣角滴滴答答的落下。
「我這裡沒有你能穿的拖鞋。」
邊說著,邊從沙發上拿起男士的黑色工字背心與沙灘褲遞給他。
「這是前房主留下的,你湊活穿。」
說完,荼好好指了指浴室的方向,隨後轉身重新進了廚房。
很快,有嘩啦啦的水聲傳來。
外面因著風雨的關係天氣沉黑,荼好好將屋內的燈全都打開,才讓心裡不那麼壓抑。
待到厲成澤從浴室里出來,荼好好也剛好給他下好一碗面。
「吃吧。」
餐桌不大,兩人各坐一邊。
厲成澤毫不猶豫的拿起筷子,呲溜呲溜的吃起面來。
顯然是餓得極了,連燙都顧不上。
荼好好靜靜看著他,不帶什麼情緒,只是在厲成澤吃的急了的時候,給他倒杯溫水。
厲成澤是不經意抬頭時才與荼好好目光相錯。
他有些狼狽與尷尬。
「嘴邊。」荼好好淡淡開口。
厲成澤本就有點慌,聽她這麼一說,更甚。
手腳似乎都有些不聽使喚。
荼好好見他半天不得要領,起身走到他跟前,伸手從他薄唇旁將那點污漬抹去。
厲成澤一動也不敢動。
來之前,他原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厲成澤……」
荼好好那雙再澄澈不過的眼睛,平平靜靜的。
「愛惜點自己,好嗎?」
她的聲音很輕,厲成澤聽在耳中卻覺得異常難過。
可荼好好也只是說了這句話而已,她將手收回,隨後再也不看他一眼,朝著樓上走去……
…………
夜深。
荼好好坐在落地窗前,居家服套在單薄的身上顯得極為寬鬆。
她買的這套房子建的地勢頗高,從這裡望去,能夠隱隱瞧見a市夜景。
從前,荼好好從未來過a市。
或許她從來也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選擇這裡,決定走完自己這輩子。
不知過去多久,荼好好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的葯都還放在樓下。
起身朝著樓下走去。
厲成澤窩在沙發上睡了。
僅僅留了盞暈黃壁燈還開著,就像從前還在j城那樣。
荼好好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廚房已經被收拾的乾乾淨淨,他吃完后自己刷了碗。
他再也不是厲家那個眼高於頂的少爺。
就像她再也不是只想跟他天長地久的自己。
從廚房裡出來,荼好好悄無聲息走到了厲成澤的跟前。
沙發很小。
他高大的身體就這樣蜷縮在裡面,肯定是很不舒服的。
——你喜歡我。
——嗯,我喜歡你。
——就算知道我是為了錢娶你?我對你沒有一點感情?
下意識別開臉。
那些原本隱藏極深的記憶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蹦出來。
——你就真這麼不要臉皮啊?我說讓你來你還真來了?
——你不會以為你拿個戒指來說讓我娶我就會娶吧?你當我是什麼?撿垃圾的?看你這副要死不死的樣子,能不能活過手術后還不確定,讓我娶你?當寡夫?
厲成澤的臉在暈黃的燈光里半隱半現,褪去了玩世不恭,多了成熟。
荼好好緩慢蹲下將落在地板上的薄毯撿起來,突如其來的疼痛卻不期而至。
一瞬間,令她臉上褪去全部血色。
蒼白如紙。
還有細細密密的冷汗自額頂滲出。
緊咬著下唇,為了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荼好好又隨後咬住自己手指。
她含淚的眼睛就這樣望著不遠處的厲成澤,口中甚至有血腥味滲出。
「好好?」厲成澤沙啞的聲音突然想起。
倏然,他猛地從沙發上坐起。
以著極快的速度來到荼好好的跟前,伸手將她單薄瘦弱的身體緊緊摟在懷裡。
「你別嚇我,荼好好,你別嚇我!」
荼好好能夠感覺到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擁抱自己,像是要將她嵌入到身體裡面似的。
「我沒事。」
不知就這樣過去多久,荼好好終於感覺身體里的那波疼痛消退下去。
她也終於有力,開口說話。
厲成澤卻還從未在剛才的震驚當中回神,微微睜大著眼睛,依舊維持著將她摟在懷裡的姿勢。
「你剛才那樣叫沒事?」
他突然提高音量。
荼好好沒說話,只是看著厲成澤的臉。
反觀厲成澤,大掌來回在她臉上身上油走,為了確認她真的沒事。
不知是不是因為突如其來病痛的關係,荼好好突然眼眶有些發酸。
曾經,她做夢也想要得到他的關心。
「你別嚇我,好好,你要好好的活著。」
活著?好好活著?
這幾個字如同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劃破了荼好好的心。
她的眸子一下子冷淡下來。
「厲成澤,我是生是死,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厲成澤的心臟彷彿被無形大拳重重一擊,遲遲說不出話來。
荼好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重了,抿了下唇。
用盡全身氣力讓自己站起來,手裡卻還無意識的抓著薄被。
想要說什麼,最終卻只留給厲成澤一個單薄的背影……
…………
翌日,依舊風雨。
荼好好幾乎是一夜都沒睡。
自從知道自己腎病複發后,這已經算是常態。
剛下樓,最先瞧見的便是此時依舊蜷在沙發上的男人。
薄被昨天被她倉促拿到樓上,後半夜,厲成澤什麼也沒蓋。
「厲成澤……」
他的臉埋在沙發內側,卻沒什麼動靜。
荼好好剛一伸手,再探到他的體溫時,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