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醒
第186章：醒 七個月後。
林真心挺著肚子站在陽台上，笑著正與徐姨說什麼，手裡還邊澆著那兩株生長茂盛的小番茄。
時已盛夏，小番茄也是碩果累累，青紅相間，好看極了。
儘管外面又熱又曬，屋內卻舒適非常。
玄關處傳來響動，厲衍南剛剛從外面回來，還帶著一身暑氣。
「你回來啦。」林真心從卧室探出頭來，笑容好看，點亮整個房間。
厲衍南換好鞋走過去，下意識伸手輕輕捏了捏她臉上的肉。
林真心瞬間紅了臉，隨後作勢要去伸指頭撓他的臉。
熬過最開始難受的妊娠反應期后，林真心的胃口好了很多。
再加上厲衍南的縱容，她很明顯胖了些。
當然，林真心一直也是拿著『胖了些』來催眠自己。
直到昨天，她真正站到體重秤上之後，晴天霹靂！
顯然，剛才厲衍南捏她臉的動作，無疑是火上澆油，再加上他嘴角刻意壓抑的笑容，更顯故意！
徐姨從林真心身後出來就看到這幕，忍不住笑著進了廚房。
「呀！」林真心短呼聲，本來只是想嚇唬嚇唬他，沒想到厲衍南連躲都不躲，倒真劃了道紅痕。
「你怎麼不躲！」她心疼看著他臉。
「指甲長了？」厲衍南反倒伸手將林真心小手攥進大掌里。
林真心紅著臉沒說話。
厲衍南頂著臉上那道紅痕拉著她走到卧室里，讓她坐到床上。
反倒是自己轉身找了指甲刀來，蹲在她面前。
「伸手。」見林真心眼神閃爍的將手背在身後，低沉開口。
「哦。」林真心這才將手伸出來。
蔥白纖細的手指頭因著懷孕的關係有些浮腫，指甲顯得紛嫩，的確長長了。
「疼嗎？」她彆扭的看著他臉上那道。
「別亂動。」伴隨咔嚓一聲，厲衍南熟練開剪，顯然是做過很多遍。
「你的親衛隊肯定要恨死我了。」
林真心小聲嘟囔著。
厲衍南抬頭掃了她一眼，眼神深邃。
「什麼東西？」
林真心一聽來了精神，從枕頭下面把ipad拿出來，點開微博。
「喏，她們說要給你生猴子。」林真心眼睛發亮。
厲衍南手裡頓住，俊朗五官就這樣冷下來，板著臉看她。
「又偷玩。」
「……」林真心在心裡默默給自己點了根蠟燭。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她本就是趁他不在偷偷拿來玩，沒想到自己倒是『主動交代』了。
「我對跨物種交配沒什麼興趣。」
「……」林真心噗嗤一聲就笑出了聲，尤其是見到他回答的一板一眼。
自從七個月前t.n.c集團的新聞發布會後，有許多姑娘成了厲衍南的顏粉，迷他迷得要死，天天在微博上喊著要給他生猴子，林真心時不時截圖跟姚檸檬分享。
而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因著t.n.c集團與香港蔣家澳門靳家聯合宣布合作關係，厲衍南再度成為焦點。
要知道，即便97香港回歸后，香港蔣家江湖地位依舊無人敢去動搖，至於以博彩業發家的澳門靳家……
更是令人咋舌的存在！
三方聯手的消息在j城商界頓時掀起了滔天巨浪！
厲衍南繼續低頭認真幫她剪著指甲。
或許任是誰都不曾想到，在外面那個叱吒風雲的人物，回到家之後竟會是這般簡單模樣。
「啊……」突然，林真心出聲。
厲衍南快速抬頭，以為是剪疼了她。
「踢我了。」林真心小聲說。
懷孕四五個月的時候，肚子里的孩子就開始有了胎動。
第一次胎動時，厲衍南顯然比她反應更激烈。
當時聽到她說后，厲衍南整個人一動也不敢動，全身僵硬成石頭。
後來又是一番手足無措，足足讓林真心從那時起笑到現在。
林真心掀起棉裙下擺，另只手拉過他的大掌覆蓋在上面。
沒多時，厲衍南感覺到了比上次更強烈的胎動，他甚至能夠臨摹出，孩子小腳的輪廓。
倏然抬頭，看著低頭笑著望向自己的林真心……
下意識伸手罩在她頭頂，只是剛碰到，厲衍南看著她。
「幾天？」
林真心臉瞬間漲的通紅。
他問的是她幾天沒洗頭，悄悄伸出一根手指頭。
「嗯？」厲衍南嗯了聲，林真心立馬多加了兩根，三天……
「等會兒幫你洗。」
「老公我愛你。」林真心聽到這話頓時伸手摟住他脖頸。
倒是厲衍南，將臉埋進她頸窩，強忍著嘴角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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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厲衍南照常陪著林真心下樓去散步。
七個月前，警方正式對外宣布，厲衍南不過是協助警方調查，與陸大偉的案子並無關聯。
而幾乎沒隔兩天，susan賀便飛回紐約，至此到現在都沒回來。
「臭嗎？」林真心自己摸摸頭頂都能感覺到出油了。
自從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洗澡也不似最初那樣頻繁，畢竟帶著大肚子，怎麼都不方便。
就連洗頭，也改成了看心情。
頭髮長了就是這點不好，可她說要剪掉，厲衍南又不同意。
林真心無奈的掃了眼快要及腰的發，心累。
厲衍南聞言低頭聞了聞她發頂，搖搖頭。
「騙人。」林真心笑著沒好氣說，剛才是誰還嫌棄她來著？
恰好厲衍南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掃了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
只是沒說兩句，厲衍南表情冷漠將電話掛斷。
「怎麼了？」林真心察覺到他情緒上的波動，抬頭看他。
厲衍南看著她，手裡還握著手機。
「荼婉之在小區門口。」
林真心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表情冷了些。
「出什麼事？」荼婉之怎麼會在小區門口？
「跟荼好好有關。」
厲衍南話音剛落，林真心心裡咯噔一下。
荼好好出了什麼事？
不對，就算好好出了事，荼婉之又怎麼可能會來找自己？
「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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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厲衍南同林真心走到門口，荼婉之的情緒已經瀕臨失控邊緣。
見到林真心，陰鷙表情來不及收起，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好好出了什麼事？」林真心不願跟荼婉之多說廢話，但有關於荼好好的事，她是不會漠視的。
提及荼好好，荼婉之倏然握緊雙手，就那麼看著她……
以及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好好醒了。」
林真心咋聽這話心裡一陣欣喜，可欣喜過後又察覺到了不對勁。
如果說好好醒了，荼婉之又怎會是這樣的一副表情？
更何況，她又怎麼會來找自己？
「所以，你又為什麼會來找我？」
林真心聲音冷淡而又冷漠，很顯然，這是她面對荼家人慣常的態度。
因著厲衍南在，荼婉之的眼底是有深深忌憚的，可那份忌憚之外，還隱藏著別樣情緒。
「你何不跟我去醫院，親眼見見？」
荼婉之這話說的咬牙切齒，林真心只覺莫名其妙。
只是心裡總歸還是惦記荼好好，下意識側頭看向身旁厲衍南。
「你若想去，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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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內。
林真心是極為討厭醫院的。
濃重的消毒藥水味與森白的牆壁混雜到一起，令她下意識放慢自己腳步。
荼婉之卻走的很快。
看的出來，心裡是焦灼的。
一路上，林真心預想過好好會發生的各種情況。
其實這七個月來，林真心會讓厲衍南不斷的去打聽有關於荼好好的事。
特護病房門口，荼邵雄坐在那兒。
聽到腳步聲抬頭來，那雙銳利的眸子掃過林真心以及他身後的厲衍南。
這個男人，從前他果然是小瞧了。
荼好好醒了其實有兩三天了，但荼邵雄硬是將消息強壓了下來。
荼婉之透過各個渠道想要見到林真心，奈何厲衍南將她保護的太好。
如果不是今日實在忍不住了，荼婉之也不會直接找上門去。
「進去吧。」荼婉之倏然轉過頭來，看向林真心，目光再次落在她高高蜓起的肚子上。
憑什麼，好好連做母親的機會都被剝奪掉……
而林真心卻能活的如此春風得意？
憑什麼……
老天這麼不公平？
見荼婉之這樣，林真心更是摸不清荼好好到底怎麼了。
厲衍南卻是洞悉一切的表情。
事實上，他的確知道荼好好怎麼了，可在厲衍南看來，這並不是荼婉之能夠肆無忌憚去騷擾真心的理由。
林真心緩緩推開了病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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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很安靜。
因著是特護病房，只有一張床位。
加濕器安靜運作著，鮮花盛放，就連窗帘都換成了淡粉色。
醫院是中央空調製冷制熱，常年都保持著恆溫狀態，所以並不會讓人感覺屋內燥熱。
屋內一切似乎都美輪美奐。
林真心卻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荼好好。
她滿頭長發因著手術需要被剃掉，儘管這些日子已經長出來不少，但還是遠不如以前長度。
往日里荼好好昏迷著，無法進食，只能靠打營養液維生。
所以七個多月的時間裡，她看起來骨瘦嶙峋，就連兩頰都深深的凹陷下去。
林真心不由回想起自己同荼好好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
正想著，躺在床上的荼好好似乎感覺到有人來了，緩緩睜開眼睛。
那雙眼大而明亮，只是此時掛在這張削瘦的臉上，怎麼看怎麼都有種說不出的可憐。
「姐……」
林真心猛然聽到沙啞虛弱的聲音響起，眼淚有種即將要脫眶而出的感覺。
「我……怎……怎麼……了？」荼好好眼底劃過懵懂與疑惑。
林真心抿緊紅唇，一時間沒說話。
「他們……他們是……誰？」
荼好好口中的『他們』，此時剛剛從門外進來。
林真心倏然睜大眼睛，先是看了看剛剛進門的荼婉之與荼邵雄，隨後又將視線落在荼好好身上。
厲衍南漠然看著眼前這一切。
「姐……媽呢？」
而荼好好的這句話，瞬間令病房內的空氣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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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你到底給好好灌了什麼迷魂藥？」
剛出病房門，荼婉之就泣不成聲，甚至做出要攻擊林真心的動作。
厲衍南又怎麼可能會讓荼婉之得逞，很快，她便被甩到了一旁。
林真心並未從剛才的震驚當中回神，此時面無表情看向荼婉之，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經過剛才一番簡單的交談，林真心終於明白……
為何荼好好明明已經醒過來，可為何荼婉之還是那副模樣。
荼好好失憶了。
事實上，這樣說並不准確。
荼好好不僅僅是失憶那麼簡單。
她的記憶還發生了混亂。
在她的記憶里，唯一還能夠記得的人便是林真心。
可在此基礎上，荼好好所有的記憶都被打亂，以至於連荼婉之站在她面前，她都認不出那是她母親！
「那是我的女兒……我的好好……」
荼婉之跌坐在地上，頭一次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
林真心冷眼看著她，心裡卻很複雜。
荼邵雄緊抿著唇，表情嚴肅的盯著林真心，謹慎而又提防。
「你知道好好在跳樓前安排了什麼？」突然，荼邵雄開口。
林真心對他的口氣卻很厭煩。
「她找到律師，想要將名下一半兒的荼氏股份轉到你的名下……」
荼邵雄話音落下，林真心先是一怔，隨後不敢相信。
不過，這的確像是荼好好會做出的事。
「說夠了嗎？」見林真心臉色不好，厲衍南終於開口。
表情肅冷，鷹挺欣健的身形彰顯著冷漠與嚴酷，令人不由從心裡感覺到怯意。
「真心姓林，而你們姓荼，你們又憑什麼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來指責我厲衍南的妻子？」
這便是厲衍南並不想讓林真心見到荼好好的原因之一。
當初是可是他們荼家人鐵口咬定不認真心的！
「恕我們不奉陪！」
說完，厲衍南攬著還失神狀態中的林真心，朝著來時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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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林真心一直都沒有說話。
只是將視線落在窗外，腦海中卻在回憶著與荼好好的種種。
從一開始的排斥到後來的接受，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卻又令她如鯁在喉。
「心裡難受？」厲衍南的聲音，低沉好聽，大掌一直握著她的，自上車開始就沒有鬆開。
林真心沒回答，可等她反應過來時，眼淚已經啪嗒啪嗒的掉在了厲衍南手背上。
「好好會一輩子這樣嗎？」
林真心不希望答案是肯定的，可若是肯定答案，卻又並不是那麼難接受。
她的心裡很矛盾。
之前的那些事，她反倒是不希望荼好好記起來，更何況她若是恢復了記憶，又要面對現如今的身體狀況……
「我不是醫生。」
林真心聽到這話，又想哭又想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好好醒了？」
好半響，厲衍南沒說話，只是不知過去多久，他終於嗯了聲。
「我不喜歡荼家人。」
像是怕她生氣，厲衍南沒多時又補了句。
林真心聽到這話是真的哭笑不得，心裡卻還是沉甸甸的。
「荀院長，有沒有說什麼？」
「她能活過來，已經是奇迹，還奢求什麼？」
這是荀院長的原話，厲衍南沒有任何加工就說了出來。
林真心沉默不言，心知荀院長說的是對的。
當初荼好好接連七度被下達了病危通知，誰都以為她真的熬不過去了，現如今，她能醒……
已經是上天莫大的恩賜。
「這件事，有人告訴厲成澤嗎？」
紅燈亮起，厲衍南則側過頭去看了她一眼。
答案很明顯不言而喻。
現如今就連媒體都還不知道荼好好醒過來的消息。
「算了，我累了，回家吧。」林真心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閉上眼睛將眼底的哀色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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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成澤是在夜裡快十點的時候才接到的消息。
此時，他剛剛從地鐵站出來。
今天，厲成澤顯然並沒有坐過站。
從小出門都有自己專車的厲成澤，自從厲家出事後開始學著節儉起來。
而學坐地鐵，則是最基本的事。
最開始連票都不會買，在自動售票機前站了不知有多久，這才在工作人員的幫忙下完成。
等坐上車了又總是坐過了站。
只為了剩下那些打車的錢。
可今日，他面露喜色，忍不住從路邊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報了醫院的名字后，忐忑的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醫院就到了。
下了車，夜裡的涼風一吹，厲成澤稍稍清醒過來。
先是伸手抹了把臉，再確認身上沒有任何不妥之後，這才朝著病房的方向走去。
剛出電梯，厲成澤就看見了荼婉之。
他表情一緊，下意識的停下腳步，而荼婉之也不經意抬起頭來看到了厲成澤。
眸光閃現複雜。
如果可以，荼婉之這輩子都不會讓厲成澤見到好好。
可是現在……情況特殊。
如果好好只能夠認出林真心來，她倒是想看看，厲成澤的出現，會不會刺激到好好……
然後讓她……認出自己？
「你進去吧。」荼婉之別開臉不去看厲成澤，隨後冷冷開口。
厲成澤倏然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可不敢相信之後卻是更大的狂喜。
原本以為，她不會讓自己見到好好的。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