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盤
我看著它，不禁愣在了原地。
水猴子這種怪物…竟然哭了。
並且是為了一個人在哭泣。
“來吧，如果想要告訴我，就搭上我的手。”我緩步走到河邊，半蹲朝著水猴子伸出了手。
“沈罪哥！這…使不得吧。”李爾看著我，不由得皺眉勸阻道。
我沒有理會李爾，而是對著水猴子舒展眉頭，堅定的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水猴子愣住，隨後在心裏掙紮起來。
它最終還是朝著我，伸出了手。
當它那長滿長毛的雙手，搭在我雙手上的那瞬間，黑牙膏動了。
“格魯！”
它嘶吼著。暴躁無匹的道力瞬間進入到了水猴子的體內。
“住嘴！”我冷哼一聲，利用我的道力瞬間將黑牙膏給壓了回去。
而這隻水猴子，自然是出現在了虛空之中。
“這裏…這裏是…”水猴子站在原地，不由得震驚的四處張望。
它想要找到出口。但四處都是虛空，它壓根沒有離開的辦法。
我有些驚訝，這水猴子的聲線極其優雅，猶如一位溫文爾雅的貴婦，隻聽聲音，完全讓人想不到這會是水猴子的聲音。
“換句話說，這裏是我的精神世界，你可以將一切都告訴我。”我負手而立。淡淡說道。
水猴子呆滯了一番，隨後釋然了。
它半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將一個光團奉獻給了我。
我對其點點頭，單手觸碰到了這個光團。
我愣住了，這團記憶極其龐大，基本上水猴子將其一生的記憶，都無私的呈現給了我。
包括…她的身前。
…
這隻水猴子叫做盤，是從上古時代便存在的一位水猴子。
她本是九黎部落內，一位地位不凡的女性，但卻因為貪玩，誤入水中溺亡。
恰好當時旱魃現世，整個九黎部落因為旱魃的出現，水源盡失。
水猴子這種因為怨念而生的東西，無水自然是活不下去。
眼見九黎人一個個渴死，她再也無法忍受，從僅剩的小水窪中出來，準備與旱魃決一死戰。
可即便是在水中的水鬼，都不敢在旱魃這位僵屍真祖麵前猖狂，更何況一隻脫離水的水猴子？
結局可想而知，這水猴子甚至還沒有靠近旱魃，便被其圍繞周圍的焦灼熱氣給焚燒得隻剩下躲藏在地底深處的一個魂魄。
千年以後。
當盤再次陣眼，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培育室內。
而站在培育室旁的，則是穿著白大褂的六叔。
“我的愛人…我會救你。不惜一切…”陳六盯著培育室內，那被雜草所覆蓋的身體，眼中神情款款。
他自顧自的對著培育室內的盤，述說了自己的一切。
說實話，倒不如六叔是將盤，當做了自己想要去複活的妻子。
他對著自己想象中的還未曾失去的妻子，述說了一切。
而我也知道了個驚天的秘密。
六叔…竟然是東瀛人！
他在東瀛，陪伴一個叫做小澤亞麻的人，做關於人類永生的實驗。
可是小澤亞麻卻覺得六叔的妻子，有著不一樣的天賦，所以不顧六叔反對，捉來其妻子。將其改造實驗。
結果可想而知，他妻子死了。
六叔壓根對抗不了在東瀛如日中天的小澤亞麻，隻能逃亡炎夏，苟延殘喘。
皇天不負有心人，六叔竟然在長江下遊沿岸，找到了關於在南北朝所記載，關於使用水猴子將人類複活的傳言。
但是想要召喚出水猴子，就得先搭建出一個為水猴子所舍命的石像。
這需要六個人不同的骨頭，來組建出那充滿邪性的石像。
六叔為了自己所愛之人，自是甘願化身修羅，利用自己的優勢，殘殺了六人。
取眉骨、左右手骨、肋骨、左右小腿骨。
可是為了將自己行凶的證據抹除幹淨。讓自己能夠好好的在明麵上生活。
他需要除掉所有與自己有關的人，並且再偽造之前的自己死亡我現象，來一次完美犯罪。
可惜，他的處理還沒有來得及完善，就被巡捕局發現，隻能帶著一堆骨頭，再將盤放置水中，讓其在江南等他。這才跑到忠縣的深山裏躲藏起來。
盤這兩年，也在忠縣。
作為一隻水猴子，其實她並不算壞。
不過李爾的確是她拖的，當初她寂寞無比，想要李爾在水中與其嬉戲一番。
可是李爾放養的水牛見了，自然是發現了不對。
當即衝下水中，與盤決鬥了起來。
這讓盤無奈，至少將這頭發狂的水牛殺掉，再將被水淹得昏迷過去的李爾送上岸邊。
並且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去將人擅自拖下水了。
在此一年後，六叔出來了。
有了從東源逃亡出來的經驗，他在深山裏的日子說得並不賴。
零幾年的時候，老深山裏的食物可是多得很。基本上一下午都能夠看到很多野雞。
甚至六叔還為自己理了個頭發，讓自己看起來更帥。
在這之後的十幾年，六叔殺了張柔一家，再找到個合適的身份。入住忠縣。
用那幾人的骨頭，觀察河水的日升月落，找到漲潮的規律，將石像建成。
基本上每晚。他都會跟被召喚過來的盤談心。
隻有在盤麵前，他才會展開自己的心扉，吐露自己的感情。
這種在盤心中缺失已久的感情，甚至讓她不敢承認自己壓根就不是六叔的妻子。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六叔帶來了一位叫做小六子的孩子，並且讓這個小六子叫盤，媽媽。
盤也將小六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但是盤並不知道。
想要她複活，就得需要獻祭自己最為珍視的東西。
小六子的確成為了盤所珍視的東西，可是即便獻祭了小六子，六叔的妻子依舊沒有複活。
那便是六叔的心中，壓根就沒有將小六子當做自己的家人。
隻是一個用來獻祭，用來複活的工具罷了。
所以盤當初即便是決定上岸，也要去阻止六叔殺掉小六子。
可是，她失敗了。
隻能任由小六子在水中溺亡，那一天。盤哭了。
可是她卻對六叔恨不起來，因為若不是六叔，她又怎麽會複活，並且她也是在依靠著六叔的愛。
記憶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我看著這個在平常時刻，完全不會說出話的水猴子，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抹傷感。
一閉眼，一睜眼。
我帶著水猴子出了我精神世界的虛空中。
我看著她。緩聲說道：“盤…一直是這石像束縛住了你，隻要我將這石像擊碎，你便可以離開了。”
盤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落寞。
她讓我知道，並非是所有的水猴子，都是弑殺的怨念。
我雙手掐訣，涅印起。
黑水幻化出了一個大錘，隨後朝著這石像錘去。
石像應聲碎裂。
我自然也將黑水給收了回來。
“盤，走吧…你的一生注定孤獨，如果你有天想要尋死，可以來金陵找我。”我對其淡淡道。
盤沒有猶豫，她點了點頭，潛入水中消失不見。
或許隻有我這個讀了所有關於盤記憶的人，才知道這些年她在黑暗的水底，是有多麽的孤獨。
並且我也很感謝盤，因為她的記憶，為我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那段上古的神話。
無敵的旱魃，由黃帝之女所化，所到之處，水流盡斷！
那炙熱的氣息，隻是通過盤的記憶，我就能夠感受到絕望。
若是將這旱魃放到現代，那殺傷力比起核彈來說，我也覺得絲毫不差！
“那究竟是誰…封鎖了這段天路。”我抬頭看向那封鎖住蒼穹的枷鎖，緩聲呢喃道。
至此，忠縣的事情便告一段落了。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