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這是檮杌
明夜的聲音,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男人臉上的神色,幾乎可以用得上猙獰來形容。
明月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失控的他,不禁被嚇到了。
她不自覺的抬手抓住了自己的領口,向後退了一步。
「哥,你別這樣,我怕。」
明夜見她臉上的懼色,心頭一抖,明白自己的反應過激了,略微有些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臉,斂住心神:「對不起,明月,哥過分了。」
明月獃獃的點了點頭。
「明月,告訴我,這個東西,是誰給你的。」
明月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小聲說:「媽媽和陳燁媽媽,找了一算命的,算婚期。那人給的。」
明夜太陽穴突突直跳,疼的頭髮發麻。
他知道,明母向來喜歡搗鼓這些事情。只是因為他厭惡,從來不在家裡提。
沒想到,這次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以後外面的東西,不管對方算的有多准,都不準帶回來。」
明月乖巧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那是陳燁媽媽讓帶的。」
明夜看她臉上那一點小叛逆,不由嘆氣:「丫頭,我記得你以前不信這些的。」
明月撅撅嘴,點頭:「嗯,算的不準的,我都不信。」
她把自己懷孕的事情說了,說著,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對了,那個算命的說,我不可以把我懷孕的事情告訴別人。連媽媽他們都不知道我懷孕了。」
夜綰綰聞言,眉心一蹙:「你說,他不讓把你懷孕的消息,告訴任何人?」
明月點點頭,看她凝結的臉色,不禁有些發懵:「有問題嗎?」
夜綰綰搖頭,一個可怕的思緒在自己的腦中蔓延。
她不由攥緊了雙手,白嫩的手背上,青筋直跳。
「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訴我。」
明夜看了看左右,略顯的昏暗的地下停車場,讓他心底隱隱浮上一點不安。
「上車再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明月抿唇,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夜綰綰聞言,下意識的打量了周圍,點頭同意了。
離開后,明月將生辰告訴夜綰綰后,發現她的臉色更差了。
明夜從後視鏡看到,心下一沉:「有問題嗎?」
夜綰綰依舊沒有回答,只是冷聲說:「去醫院。」
明月雙手不自覺的攪了攪,本就不安的心,愈發沉重。
「去醫院做什麼?我的身體,出問題了嗎?」
明夜亦有同樣的疑惑。
只是,他目前還不知道前面兩位受害者的情況。
夜綰綰的臉色,沉的幾乎看不出顏色,漆黑的眸中,甚至帶著一絲痛意。
「與你無關。我們去醫院查,你肚子里的孩子,懷上的具體時間。」
明夜聞言即刻反應,下意識的踩下了剎車。
「嘎吱——」
「啊——」
刺耳的剎車聲,帶著明月的驚呼聲,在夜綰綰耳邊響起。
她的身體跟著慣性不受控制的向前傾倒,手不小心杵在了地上,痛意瞬地刺入腦中, 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哥,你幹嘛?」
明月有安全帶的保護,衝擊小了一些,卻還是被嚇的不輕,幾乎是潛意識的叫了出來。
明夜沒有理會,而是滿眸焦急的回頭看夜綰綰:「你的意思,那人是沖著明月肚子里的孩子來的?」
夜綰綰一時沒有應聲。
明夜把她的沉默,當成的默認,不禁爆了一句粗口:「這特么到底是什麼情況?」
夜綰綰慢慢起身,動了動手腕,陣陣痛意令她眉心緊蹙。
她聽到明夜的低罵,臉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扣了扣唇,生生忍下同意,淡然道:「前面兩個受害者,都是陰時出生。明月的生辰明顯不是。而對方又強調,讓她不能將懷孕的消息告訴任何人,自然就是沖她肚子里的孩子來的。我要做的,不過是確認一下。」
「該死!」明夜懊惱的捶了一下方向盤。
他現在暗恨自己的失誤。
是因為他排斥這件事,家裡的人,才會瞞著他做這些事。
本意是不想惹他生氣,現在卻……
他嘴角緊咬,泛起淡淡的血腥味。
「破解的辦法,是什麼?」
明夜問過後,不由沉默。
他其實很清楚,這是一樣怎樣的東西。
噬骨袋,是一中咒術,用來召喚影。而收到的人,則是作為祭品,供奉給影背後的精怪。
若是算不出被獻祭的精怪,那麼將永運沒有辦法破解。
夜綰綰搖頭:「所有的屍身,都氣化了,目前,我不知道對方的真正目的在哪。先去醫院吧,確認時間后,我需要讓明月做一個畫像。我要知道那個算命的長什麼樣。」
「綰綰,」明月聲音帶著濃濃的糾結:「我沒有見過那個人的長相。」
夜綰綰不由怔了怔,眉眼中的愕然好似聽到了一個驚天的事情那般。
明月的心,也跟著抖了抖,薄唇隱隱有些泛白:「那人帶著帽子、口罩,我唯一記得的是,他的眼睛,是咖啡色的,有一瞬,我感覺似乎還泛過金光。當時,我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現在想來,應該是……」
金光?
塞外的人,瞳孔大多是深棕色的,不會變。
夜綰綰恍然,自己完全想錯的方向。
「把錦袋給我。」
她沉聲,把手伸向明夜。
明夜不明所以,懵了一下,將東西從衣兜里拿出,遞給了夜綰綰。
「有什麼不對嗎?」
夜綰綰本想徒手將錦袋撕開的,奈何剛剛不小心傷到了手。
她只得又將錦袋遞迴給明夜:「把它撕開。」
明夜接過,按照他的指示,將錦袋撕開,再將它攤開,展示給他看。
夜綰綰仔細觀察了一會,忍不住嘆息,心跟著也沉了沉。
她紅唇輕翹起,漾起一抹淡淡的譏笑:「呵,竟然看錯了。這是檮杌。」
檮杌?
明夜將錦布翻下,仔細看了看。
在看到縫合線位置處的凸起時,心也跟著跳了跳。
「真是好算計。」
夜綰綰不由跟著點了點頭。
此時,她已經可以確定,對方是沖著她來的了。
「先去醫院吧。」
她說完后,偏頭看向醫院,不再開口。
明夜心裡卻多了一堆疑問。他張了張嘴,想問。但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拒人以千里之前的氣息,讓他不由閉上嘴,開車去最近的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聽了他們的要求,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可以查出,是哪天懷上的,但是要準確到時間,那是不可能的。現在根本沒有這項技術。」
夜綰綰也清楚,不過是抱著一個所謂的希望開口的。
「嗯,那就查那天懷上的。」
她也不強求,問完之後,又同明月要了陳燁的生辰。
檢查時,醫生讓家屬在門外等著。
夜綰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雙眼盯著窗外,不知在看什麼,面色沉寂。
她能感覺到明夜盯著自己的探視的目光,她並不打算理會。
結果,反而是明夜就先沉不住氣,走到她的身邊坐下。
「你是哪個門派的?」
夜綰綰依舊用後腦勺對著對方,冷漠道:「問別人之前,不是應該自己先開口嗎?」
明夜愣了一下,失笑。
已經許久沒有人這麼懟過自己了,還真是一個不一樣的體驗。
「無妄。」
男人沉沉的聲音,如一陣清風,飄過她的耳。
夜綰綰思緒有些飄,根本沒聽見。
「你說什麼?」
明夜以為她是故意的,便將聲音稍稍提了一點,又說了一遍。
這次,夜綰綰聽見了,依然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后,說道:「渡。」
渡?
明夜愕然的挑了挑眉,似乎不敢相信,渡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
他師父曾經專門同他說過渡的存在。
渡,等於是中國所有術士、道法家的祖師爺。整個門派,只會有兩人的存在,師父和弟子。幾千年來,他們只會在出現巨大動蕩時,才會出世。
平亂世,安天下。
說的就是他們。
但,這一派,從未收過女弟子。
明夜眸底藏滿了不相信。
「你師父是?」
他略作思量,開口問了一個,他自認為很靠譜的問題。
不想……
「噗哧——」
夜綰綰忽而笑了,回頭看他,烏沉沉的眸子,帶著諷意,淡卻明顯。
「你既然是無妄的,就應該明白,我師父,從未現世,即使我說了,你也無法判定真假。而我說了我是渡的人,你要麼相信,要麼不信,你沒有可以考究的依據。」
明夜抿唇,漆亮的眸子泛過一陣漣漪。
雖然清楚對方說的是真的, 眼中卻依舊帶著點點不甘心。
「所以,你才用這的堵我的嘴。」
夜綰綰聳聳肩,面上帶著無所謂的神色。
明夜眸色一暗,微抿的嘴角帶著一抹冷色:「你究竟是誰?」
夜綰綰眨眨眼,眼中儘是滿不在乎的聲色:「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能解明月劫的人,只有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
他心底傲氣不禁浮上,臉上冷色更甚。
「呵,」夜綰綰淡淡的笑了笑,完全沒把對方的態度看在眼裡,輕描淡寫道:「我不需要你的相信。」
明夜身子一僵,他臉上的神色差了三分,冷沉的眸子染上了三分怒色:「夜綰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