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從大豐縣去市裡的老火車，要足足晃近四個時辰才能到。
大家擠著綠皮火車，火上上人來人往，各種氣味混雜。好在五人買的坐票湊在一塊，一家人說說話，時間過得也快。
蘇大伯笑著看向自家大兒子：「你這小子今年也二十了，該籌錢蓋房給你娶媳婦。」
蘇小武聽后輕咳一聲：「爸，不急。」
「你不急，你爸可急著抱孫子。」
說完，李姑父嘿嘿一笑，就是她爸也忍不住調侃一笑，鬧得蘇小武徹底紅了臉。
蘇欣忍俊不禁，不得不說這個年代的人大多純情，多看異性一眼都會傳出緋聞。
愛情和娶媳婦這種事，半大的小子定會臊紅了臉。
蘇欣忽然玩心大起，日後若是挑起一個男孩子的下巴，輕輕呵氣——弟弟，和姐姐搞對象嗎？
畫面一起，蘇欣就噗嗤一笑。
八十年代，真的很難想象一個女孩子主動撩撥一個男生。
當然此舉，只限真心喜歡的人。
大堂哥見大家哄堂大笑，撓了撓頭分外害羞：「我就想跟著去學點手藝，將來能自己蓋房子，蓋個小洋樓能省上不少錢。」
此話一出，蘇欣略是驚訝。
她連連點頭：「大堂哥好想法！往後蓋小洋樓的人一定更多，大哥完全可以學些手藝，將來一定有用處。」
蘇小武上了個小學就出來幹活，一直覺得自己很笨，如今自家最聰明的妹妹都贊同，那一定是個不錯的想法。
「阿欣，哥信你。」
蘇國強亦是贊同：「阿欣說的對！不過說來，還是老幺福氣好，阿欣爭氣，往後咱老蘇家也會出一名老師，光宗耀祖。」
蘇國盛憨憨一笑：「這將來的事誰也說不一定，不過咱們一定要把日子過的越來越好。」
五人談天說地，餓了就啃口乾饃饃。
除開姑父，大家都未出過遠門，哪怕看看火車外的景色，也是分外激動。
蘇欣看向窗外，火車所過之處，儘是無邊的大山，像是一道道障礙，阻隔著人們，阻隔著……一個個夢。
除開物質條件差，其實在這個年代也不錯，人們容易滿足，幸福感爆棚。
不像在現代，冰冷的鋼筋水泥高樓大廈，人們時常感到孤獨迷茫，節奏太快反而缺失了太多太多東西。
蘇欣忽然想起家中咯吱作響的木板床，狹小的茅草屋，洗的發白的舊床單，還有親人們一張張溫和的笑臉。
蘇欣嘴角慢慢變得柔和，不管未來如何，珍惜現在才是真。
珍惜愛她和她所愛的人……
***
趕了一天的路，來到市區已是夕陽西下。
姑父本想帶著大家前去工地，不過她爸想著先將她送去學校，姑父二話不說親自帶路前往大豐中師。
「姐夫，還好有你在，不然這路我們都不曉得。」
四周雖然大多都是低矮的平房，在蘇欣眼裡看來，有些甚至比現代的農村都還不如，但在蘇爸眼裡，滿滿都是暗嘆。
不是茅草屋、不是土胚房，是磚頭瓦房，刷了漆，有暖氣、有管道、有電燈、四處可見的自行車……
李姑父在市裡也有一段時間，早已見怪不怪。
他想起中師，不由笑道：「聽說大豐中師之前是古代留下的一處書院，後來給關了，這幾年才改成大豐中師。咱也沒進去瞧過，不過聽說景色不錯。」
蘇家四個男人齊齊站在蘇欣的身後，大包小包，親自護送她去中師。
那場面……引人側目。
片刻，一行人終於來到大豐中師。
蘇欣看向前方處恢弘大氣中師大門，略是驚訝。
原本她以為會看見七八十年代略是落後的建築物，不想竟如此壯觀，復古的書院大門，牌匾上寫著——大豐中等師範學院。
再往裡一瞧，綠草林蔭，假山涼亭古香古色沉澱著獨有的韻味。
大伯三人決定在校外尋個地休息一番，讓蘇爸先送蘇欣進學校。
蘇國盛瞧見雅緻大氣的院門，一時之間竟不敢進去。他這等粗人還從未來過這麼好的地方，哪裡敢……
放在古代，老農民哪敢跟書生門第的公子少爺相提並論？
他自然是想進去的，替閨女提提行李也好，看看她今後要待三年的地方，看看沒有機會上的學，究竟如何耀眼？
可一瞧附近的人，個個衣著光鮮，他這種小山溝里來的人，怕是會給女兒丟臉。
正想說——阿欣，要不你一個進去，爸就先走了。
話還未說出口，蘇欣已是拉著他，明媚一笑：「爸，我們進去瞧瞧。」
「誒，好…好。」
蘇欣見她爸低垂著頭，提著行李左顧右盼，憨厚的臉上竟有些無措，她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少女接過行李，和一臉憨厚的中年男子並排而行。
蘇欣笑道：「爸，如今我是中師的學生，你作為家長，往後怕是要經常來看我。咱這就去熟悉熟悉環境，看看姑父說的景色有多好。」
中師開學在即，陸陸續續前來學校的人也有不少。
個別人看他們，就像看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蘇欣沒有理會異樣的目光，歡喜激動掃視她要待上三年的地方。
入口處有不少教職人員，正在接待來客。
蘇欣在一處布告欄里找到自己的名字，他們算是中師的第一屆，現在學校只有中一年級。
蘇父一望寥寥只有幾張紙的名單，頗是感嘆。
「大豐市起碼有上萬考生，上萬人啊，可這名單隻有700人……」
「大叔，那可不是！可見能來中師的人，都是天才，這下可有的玩咯。」說話者，乃是一個短髮齊耳的姑娘，俏皮又是可愛。
蘇欣還未說話，對方已是道：「叔叔，還有這位同學。我叫方珊珊，中一（2）班。」
熱情的語氣，加上圓不溜丟的眼睛著實可愛，蘇欣忍俊不禁眉眼含笑：「我叫蘇欣，這是我爸，往後我們可是同班同學了。」
方珊珊瞪圓了眼，很是震驚。
「你也在中一（2）班？那我倆很可能會被分到同一個宿舍，可真是有緣。」
蘇父瞧她一個小姑娘，手裡就提著一個小包袱，前後也見不到大人，隨口一問：「小姑娘，你爸媽沒來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