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教育缺失的年代，讀書都是個夢，能考上中師，在許多人眼中無疑像是古代考上了狀元。
此事，甚至驚動了村主任，連說她給大豐村爭光。
「阿欣可真是給大豐村長臉，這十里八村就阿欣一個被選上去中師，阿盛、蘭娟，你們以後可享福咯。」
村主任說完，又看了眼蘇欣，豎起大拇指：「叔我從小看你，就是聰明！」
「都是爸媽、老師，大家的功勞。」
蘇欣客套一聲，又看向自家老爹老媽，夫妻二人嘴上謙虛不已，奈何溢於言表的驕傲著實令人忍俊不禁。
不過，這感覺還不賴！
蘇欣嘴角上揚，沒有比成為爸媽小驕傲來的更開心的事！
接下來兩三天，全村最大的事——大概就是討論她上中師，不用交學費還能補貼飯票，將來還能包分配。
很快，上中師就成了農村孩子最新的目標！
而這個時候，中師的錄取通知書也下來了。
蘇欣沒想到通知書這麼快能下來，不過離開學也只剩十天，中師在市裡，收拾收拾也差不多要出發。
她撫了撫略帶年代感的通知書，微笑將其收好。
沒有過於激動，蘇欣一如既往，提著小鐵桶去河邊洗衣服。
村裡沒有拉電，也沒有接水龍頭，每天只能從河裡挑水回來做飯、飲用、洗浴等，著實是不方便。
至於洗衣服，當然得去河邊，才能洗個痛快。
來到河邊，已有不少小姑娘在洗衣服。
農村孩子基本上都得包攬家中家務，爸媽長輩則出田幹活，不得不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河水冰涼清爽，蘇欣孩童心大起，腳丫子放入水才一陣清涼，玩耍了陣才開始洗衣裳。
……
村裡的景色不錯，小橋流水人家，入秋後更是有不少甜甜的野果。
調皮的男孩子大多都喜歡去山裡撿柴火，順帶掏鳥蛋、摘野果，蘇城與蘇雨也是剛從山上回來。
兩人背著柴火，剛經過河邊，就看見下面鬧成一團。
蘇城定睛一看：「那不是咱姐嗎？」
蘇雨微眯著眼仔細一瞧，頓時大驚：「姐怎麼跟人打了起來？」
兩個小傢伙立馬扔下柴火，瘋一般朝河下邊跑去。
蘇城、蘇雨心中焦急，阿姐的性子他們最是知曉，一定不會先惹事——誰要敢欺負他（她）姐，一定要還回去！
下方河道，散亂著一堆洗凈的衣裳。
衣服沾上泥土，只得重洗。
蘇欣一手抓住向她揮掌的手腕，怒目一喝：「張夢，你什麼意思！」
言罷，將人狠狠一甩。
張夢沒想到巴掌會被蘇欣接住，失神的瞬間已踉蹌跌落在地上，滿身泥濘異常狼狽。
張夢索性坐在地上，抬頭滿事不屑：「哼，沒什麼意思，就是看你不順眼。」
蘇欣聽后怒極反笑，剛洗完衣服打算回家，誰知道鐵桶被人踢了一腳，一桶衣服被弄髒，她惱火把人叫住。
張夢那一腳分明就是故意的，對方一共有三人，反倒將她圍了起來。
眼見一巴掌就要落下，蘇欣眼疾手快抓住對方的手腕，說來不過是一群十四五歲的孩子，她還會怕了不成！
就在這時，橋上兩個小傢伙匆匆趕來。
蘇城本想動手，可礙於自己大男人的身份，不能打女同學，可也指望不上一向溫順二姐，只得咬牙指著張夢想要大罵。
誰想，蘇雨竟紅了眼站到前面。
「你們誰動的手，今天不當著全村人的面給我姐道歉，這事我們蘇家跟你們沒完。」
張夢嗤笑：「到底是誰打誰？」
「……」
的確，現在躺在地上的可是張夢。
「張夢，可是你先動的手。」
張夢抿唇咬牙，最後惱羞成怒：「蘇欣別以為上個中師就了不起，你這幅模樣，著實令人倒胃口。」
「……」
蘇欣揚眉，表示無辜躺槍，全然已經明白張夢為什麼沒事找事。
她分外平靜，摸了摸鼻尖：「咳咳，上中師的確有些了不起，畢竟不是誰都能上。」
敵人要她生氣，她偏不。
張夢聽后，小臉氣的漲紅，隨後又是尖銳大笑起來，那模樣竟有幾分失魂落魄，看的人分外不適。
「蘇欣，你臉皮可真厚！」
張夢站起身，面容有些猙獰：「你也只不過比別人運氣好一點，憑什麼耀武揚威，到最後我們都一樣，一樣要嫁人帶孩子，一樣要老死在這個地方。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到最後，越發幽怨悲哀，就連一旁瞧熱鬧的少年少女都沉默了起來，這似乎也是他們的未來……
陡然間，一個聲音響起。
蘇雨雙拳握緊，一臉氣憤：「我阿姐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阿姐，砍柴燒火也不會拉下看書，入神的時候直接從山上滾了下來，洗衣做飯更不會忘記背公式，每時每刻都在學習，你憑什麼說她靠運氣？憑什麼一句話，就把她的努力貶的一文不值！」
聞言，蘇欣老臉一紅。
這種美好的品質，前世的她自然是沒有的……
聽了蘇雨的話，張夢遲遲無法反駁，滿身泥濘心中滿是苦楚，眼淚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是她不夠努力嗎？
她和蘇欣同年級不同班，自然是羨慕蘇欣能夠上中師。
昨天還特地背著爸媽，偷偷的去了趟學校求老師幫忙，可她成績沒有位列前茅，根本不能被錄取。
這幾天村裡上下一直誇蘇欣，加上她昨天煩悶一夜，蘇欣卻在悠閑唱著小曲，頓時令人火冒三丈。
憑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蘇欣就能上學……
對，她是嫉妒，她就是嫉妒！
她也想上學，可是家裡沒錢…
她又是女孩子，還有兩個弟弟要養活，重男輕女的爸媽根本不可能供她上學，只希望她早些嫁人，要些彩禮。
要是她爸媽像蘇欣爸媽一樣，該有多好？
想到最後，張夢直接哭了出來。
她大聲嘶吼：「我有錯嗎？我沒錯！！算你家阿姐當了老師，將來還是要嫁人生子，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
張夢聲音越來越弱，弱到連自己都在懷疑。
驀然，她抬頭看向蘇欣，梨花帶雨的笑臉滿是狼狽：「蘇欣，我真羨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