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繾綣(二)
傅晏清一愣,剛剛因為他被人暗算而低沉下去的心,因為他這麽一句話又升了起來,她有些好笑地看著他,道:“一直用內力壓著、一直在瞞著我,如果不是這次捉拿飛驥的時候內力波動太大,一時大意沒有壓住體內的毒,暈倒了、好幾天都沒有醒,是不是我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葉淮止確實是這麽想的,這件事上,他理虧,說不出什麽辯解的話來,隻能微笑著看著傅晏清,試圖用這種方式來降低她的怒氣。
傅晏清眼眶發酸,她用力地往回拉了拉自己的手,想掙脫,但是葉淮止抓的極緊,根本不給他掙脫的機會。
看著他微微蹙起了眉,傅晏清擔心碰著他的傷口,又心軟了,索性放著手讓他抓,臉上的表情卻沒有鬆半分,“你之前還一直怪我不好好上藥、不好好呆著養傷,那你呢?有事說事有那麽難嗎?非得攢到哪一天一起爆發,讓我擔心的不行才好嗎?”
葉淮止不說話,隻抓著她的手不放,隱隱的堅持著什麽。
傅晏清看著他這副樣子,忽然又沒了氣,她靜靜地看著他,良久,忽然問道:“葉淮止,你究竟喜歡我什麽?”
葉淮止一愣,抬頭看她,似乎是想不明白話題怎麽扯到這上麵去了。
傅晏清說的很平靜,“喜歡我為你擔心?可是以葉世子的身份,擔心葉世子的人多了去了,不缺我一個,那又是為什麽呢?為什麽總是有事瞞著我?”
葉淮止看著她,有些問題就在嘴邊,但是他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想問你和容燁做了什麽交易,他竟然能用留觴閣的勢力幫你?你逃婚的原因是不是也是他?
可是這些問題太幼稚,就好像在抓著一個人死皮賴臉地問,你為什麽喜歡他不喜歡我……葉世子說不出口。
傅晏清卻垂著頭道:“對於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一直以來都有兩種感覺,一種是理所應當,另一種是……來曆不明,我不懂我為什麽會獨獨對你不一樣,不知道怎麽就喜歡上了你,我總覺得那些忘了的事情中,重要的東西太多,譬如你我,譬如真相……”
葉淮止默然地看著她,還是不說話。
或許她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這時候宣之於口的,隻是冰山一角。
她忽然笑了笑,傾著身子給他掖了掖被子,道:“你不想說就算了,從今以後我不逼著你說,有些事你也別再問我,我們就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不知道,就這麽過下去好了,日子總歸還有很長,足夠把那些事情都埋葬了。”
葉淮止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抓緊了她的手,低聲喃喃道:“傅晏清……”
傅晏清用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側臉,笑道:“你知道嗎?那次在古墓,你傷了我之後,又抱住我,跟我說的最後兩個字就是現在這種語氣。”
“我在”,短短的兩個字,讓她在那樣的場景下突然感到心安,就像現在,他還在這裏,就這麽安靜的在她眼前,安了她的心,拂去她的憂慮,那些事情還有什麽重要的呢?
隻要他不害她、不離開她、不背叛她,就算隱瞞,又能怎麽樣呢?總歸還是舍不得放手。
傅晏清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可能有點病態了,但誰讓她碰上的是葉淮止這樣一個人呢?
眼眶發熱,好似有了淚光,傅晏清不欲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便一直低著頭,“你剛剛醒,想必還是有些累的,就別這麽坐著了,躺下再歇會兒,我去叫大夫。”
葉淮止順著她的手躺下,卻沒放開一直抓著她的手,“不用大夫,藥都是早就配好了的,況且我已經醒了,需要什麽藥我可以自己來配,不用麻煩別人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不用叫別人來了。
葉世子不想承認,經曆了死裏逃生後,他竟然不想錯過與傅晏清相處的任何一點機會。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可是他已經失去過一次了。
他眼神堅定,傅晏清這些天來勞神勞力,也乏了,便也沒再堅持,抻了抻被他抓著的手,聲音平靜地道:“先鬆開,我要脫衣服。”
葉淮止一怔,稍一失神,還真被她掙開了。
雙手都自由了,傅晏清無視葉淮止的視線,徑自地脫下了還帶著寒氣的外衣,隨手仍在一旁的椅子上,掀開一角被子,鑽了進去。
葉淮止愣愣地看著她脫衣、進被,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雖然他們有婚約但是這樣同床共枕還是有些不妥。
傅晏清看他還愣愣地看著自己,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道:“葉世子不是說過,您連我沒穿衣服的樣子都看過了,怎麽,穿著衣服躺一起,您反倒不適應了?”
葉淮止:“……”這人今天怎麽總是在翻舊賬?
他往裏挪了挪身子,讓她能躺的更舒服一些,低著聲音道:“那都是騙你的,我們都還沒有成親,我怎麽可能做出那種辱你清譽的事。”
傅晏清卻淡嘁一聲,毫不在意地道:“那是什麽?原來我還有清譽?”
說著,她忽然雙手雙腳都纏上了他。
感受到她略高於自己的體溫,葉淮止渾身一僵,平日裏成熟老練的葉世子總算也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紅了耳根,“……你這是做什麽?累了就好好歇著。”
傅晏清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推自己的手,嚴詞厲色道:“躺了這麽些天了,屋裏的炭火也沒見少了你的,被窩裏還是這麽冰涼涼的,您這是練的哪一門子的功法?挨凍來了?”
他的手腳冰涼,連帶著整個人都是冰冷的,完全不像活人身上會出現的溫度,傅晏清從他的手抓上來的那一瞬間就感受到了,況且這人還把她的手也塞進了被窩,她會不知道被窩裏也是涼的才怪。
林徹這個人也是,照顧病人竟然這麽粗心大意,連他睡不暖都不知道……
想著,傅晏清幹脆側身抱住葉淮止,並悶聲威脅道:“不許動,老實呆著,不然別怪我跟你算賬。”
葉淮止哭笑不得,隻能讓她抱著,“傅小姐大老遠過來,就是來暖床的?”
見他還有心思打趣自己,傅晏清也樂笑了,“可不是嗎?從京城到北涼,這麽遠都過來了,那格城到若羌城又算得了什麽?葉世子帶我來,不就是為了給您暖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