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收城(七)
涼孺麵色一冷,已經猜到了他想說什麽。
副將軍繼續笑著道:“他葉淮止這輩子都要被皇室壓在腳下,注定成不了大氣,你是個有能力的人,與其跟著他埋落了,倒不如棄暗投明,跟著我,我不計前嫌,保你有個大好前程!”
被涼孺纏上,不說在對方援兵到來之前突破這條防線進城,他就連擺脫這人都難,隻能寄希望於激怒他,看能否讓他露出一點破綻。
涼孺手中的劍倏然握緊,若說葉淮止身邊的這些人有什麽弱點,最大的一點無非就是他們聽不得別人看輕、詆毀葉淮止。
好巧不巧,這也是激起他們戰鬥欲最直接的方式。
副將軍前後兩條都占了,涼孺活動活動了脖子,看著他,眼裏流露出一種狩獵者看著獵物的目光。
他一早就說過,對世子不敬者,死,偏偏這人缺心眼,記不住,那也就怪不得他了。
副將軍看著對麵那人逐漸變得陰沉的臉,忽然有些發怵,他是不是不應該起激怒他的心思?
涼孺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上一秒還在盯著他看,下一秒手中的劍已經刺了出去,這一次的出劍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快,副將軍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看見一抹冷色的殘影在向自己襲來,下一刻,左心處便是一涼。
涼孺笑笑,很快就收回了劍。
這場仗遠還沒有打完,這個人怎麽能這麽快就死?
而在這時,地麵的震動達到了最大,不用留意也能感覺到地麵在震動。
眾人回頭一看,一麵紅色的旗幟飄揚,打頭那人正是所有北延人都聽說過的遲笑書。
那位殺了括斐、以一擋百的笑麵將軍……
夏侯軼看見遲笑書,張揚地笑了笑,道:“我都梁大軍已至,爾等北延肖小豈敢囂張!”
遲笑書笑著,大手揮下,令人聞風喪膽的都梁鐵騎傾巢而出,瞬間衝破了近萬北延將士臨時組建的防線……
鐵騎已至,北延軍沒有順利突破防線進城,勝負已經明朗,結局已定。
都梁在這次突襲中大獲全勝,僅犧牲十餘人,便俘虜了近萬名北延將士,其中還包括北延副將。
大戰結束,涼孺身份已然曝光,他沒了顧忌,便大搖大擺地走在府尹府內。
世子重傷昏迷……他剛剛才從林徹那裏得知這個消息。
知道是飛驥傷的葉淮止後,他恨不得再把那人拖出來鞭屍解恨。
然而等他憂心忡忡地走到葉淮止屋前,看見站在屋前的那個身影時,他突兀地止住了腳步。
那是……傅晏清。
涼孺表情一變,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世子,您……自求多福,屬下先暫時避避風浪,下次再來看您。
傅晏清聽人說葉淮止在房內,但是那些人都支支吾吾的說不清,她便不再等那些人說,自己去找人,但是等她走到屋前,卻被守在門外的林徹攔住了。
林徹看著她,麵露難色,“傅小姐,世子現在真的不方便見您,您這一路也累了,您看,要不您先回去歇著,下次再來?”
傅晏清抱著手臂,倚靠在門框上,寸步不讓,“累?我不累,倒是你,前不久才跟人打完仗,身上的衣服還沒換呢,怎麽這麽著急就往這跑?難道是葉淮止在裏麵藏了人,所以才不敢見我,讓你在外麵攔著?”
林徹訕訕地笑著,“這個當然不是,世子最是潔身自好,怎麽可能在屋裏藏人呢?傅小姐多心了。”
傅晏清卻沒了心思繼續跟他打擂台,她這幾日來心裏一直不安定,總覺得發生了什麽,已經擔心葉淮止擔心了好幾日,好不容易人就在眼前了,結果又被攔在了門外。
她什麽時候找葉淮止的時候被攔過?
傅晏清看著林徹,站直了身子,正色道:“你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所以才不想見我?”
林徹一愣,而後撓了撓頭,這罪名實在夠大,他可不敢替葉淮止接下來,“其實……不是世子不想見您,他……”
見林徹也這麽支支吾吾的,傅晏清這才發覺事態的嚴重性,當即不再跟他多說,直接用力推開了他,大步往裏走去。
林徹還記著她腿傷的事,也不敢硬攔著她,生生被她推到了一邊。
見她進去了,林徹知道自己瞞不住了,連忙跟在她身後解釋道:“傅小姐,其實世子到若羌城的時候人還是好的,就是那天跟飛驥打的時候不小心被傷著了,沒什麽大礙,您別擔心。”
傅晏清不理他,直接挑開一道道的珠簾往裏屋走去。
直到看見躺在紗帳之內的那個人影,她才停下了腳步。
屋裏彌漫著經久不散的草藥味,跟在葉淮止身邊久了,傅晏清幾乎都快能憑借著氣味分出那些藥材,她看著床帳內模糊的身影,不自覺地攥緊了手,問道:“他這樣多久了?”
見她臉色不好看,林徹也不敢再瞞著她,實話實說道:“已經有四五日了,一直沒有醒過。”
傅晏清心一揪,鼻頭發癢,卻不敢往前走半步,“大夫怎麽說?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林徹默默地縮了縮脖子,有些不敢說出口,“世子身份特殊,城內又沒有可靠的大夫,所以……還沒有看,不過傷口已經處理了,也上了藥。”
聞言,傅晏清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回頭看著林徹,道:“昏迷四五日未醒,你跟我說這叫沒大礙,受了重傷不看大夫,說什麽他身份特殊……是,他身份是特殊,所以身份比性命重要了對嗎?!你們親王府的人是不是都是這樣,喜歡把大事化小,以為這樣就真的能小事化了,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是嗎?”
林徹被她說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想出言反駁,但他確實不占理,隻好聽著傅晏清說。
反正她也是關心世子才這麽說的……
林徹如是自我勸慰道。
傅晏清正在氣頭上,聲音不自覺地往上提,她撇開頭,不想看任何東西,“你去城內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個大夫回來,給他看看傷……”
兩人聞聲都是一驚,同時回頭看去。
隻見一隻白的快要透明的手穿過了床帳,朝著床帳外的兩人擺了擺手,接著一個喑啞暗沉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吵死了,都出去……”
就在這時,床帳內忽然響起一陣低啞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