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5章 55詠詩
內院晟華軒耳房裡的場面越來越火熱香艷，而後園裡賞梅的場景也是熱鬧無比。
國公府上的梅林足有七八畝那麼大，中間一條鏤空雕花的紅木覆頂迴廊貫穿其中。
由於眾女子知道早有男子們捷足先登，進入了梅林。大家也就只在迴廊中邊行邊賞析。
這梅林中的梅樹品種眾多，沿著長廊初入梅林，打頭的便是常見的玉蝶，既純白顏色的梅花。
再往裡面走，即是花紫紅色，萼醬紫色，木質部淺暗紫紅色的硃砂梅。
然後是帶了幾分黃顏色的黃香。
再就是顏色淺紅的宮粉。
越往前面，滯留的人也就多了起來。
廊外碎玉亂瓊般的殘雪，各色抱枝初綻的梅花，再加上各色衣衫姚窕婀娜的少女，真是景中有景，花中有花。
長廊外的林子中，隱約有著各家公子的身影，遙遙的有著爽朗的話語傳來。
快走到頭的時候，王美玉先停住了腳步。
前面是一片綠萼，長興公主正帶著幾個少女在那裡說話。而那邊也真是男賓出入最多的地方。
「不去了，」趙青青也停住了腳，她輕嘆了一聲，說道：「那麼多人，就是花木有魂，也被她們給驚走了。」
被趙青青的話逗樂了，顏明真笑道：「趙小姐直言快語。剛才我還有些擔心，卻原來你心中這麼雅緻。花木有魂，形容的實在是妙。」
聽了顏明真的話，王美玉莞爾一笑。她看了顏明真一眼，此時眼睛里倒是帶上了幾分暖意，說道：「說的甚是。」
「你們兩個都嘲笑我。」趙青青嘴上嗔怪著，臉上並沒有不快的神色。她話語一轉說道：「反正你們說的也是，我也覺得自己文采還成。」
沒有想到趙青青毫不謙虛，顏明真和王美玉兩個人相互看看，忍不住掩嘴而笑。
這邊，她們三個人說笑的時候，那邊，長興公主一群人已經掉頭開始往回走。
當看到她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所有的人不覺有些詫異，但隨即瞭然。
趙青青是女子中的異類，王美玉平日里冷清淡漠，這兩個人平日里跟別人都走得不近。今日又多了一個顏明玉，想到關於她以前的傳說，女子們不覺心中莞爾。果然是人以群分。
「三位姐姐，你們可是遲了。」長興公主看著她們三人一眼，腳下步子不停，嘴裡說道：「我們先回去一步，靜候著三位的佳作。」
趙青青、顏明真不說，王美玉可是京城裡出了名的才女。
王美玉點點頭，並未開口。趙青青心中不屑，但還是是一笑。
她們兩個人都不說話，顏明真也就對著長興公主笑著點點頭說道：「眾位都是經常在一起吟詩作對風雅的人兒，我只不過是混個數罷了。」
她這麼一說，趙青青先撲哧一聲笑了。她看看顏明真，臉上一副原來你跟我一樣的表情。
長興公主和跟在她身後的閨秀們不覺莞爾。
有人在後面輕輕說道：「倒是個知趣的人兒。」
等長興公主率著眾人走了過去，顏明華在跟顏明真錯肩而過的時候，笑意盈盈的說道：「妹妹，說的也太過謙虛了。皇上和太子妃都對你寄予重望，姐姐也相信你絕對會一鳴驚人的。」說完掩嘴一笑，裊裊婷婷的走了過去。
這是在借著皇上和太子妃的名頭來給自己壓力啊！還說什麼絕對會一鳴驚人，根本是在赤裸裸的譏諷自己。
懶得理睬顏明華的挑釁，顏明真一笑了之。
「走吧，」趙青青見顏明真對顏明華的話並不在意，也就伸臂，一手挽了一個，笑道：「這綠萼少見，還真得前去好好的觀賞一番。」
見王美玉並不反對，顏明真也就順了趙青青的意，三個人一起走到了長廊頂頭去賞析。
還沒有呆多長時間，就見顏明華身邊的丫頭柳兒匆匆奔了過來。
「三小姐，」柳兒過來后給三個人分別行了禮，然後對著顏明真說道：「二小姐眼見吟詩開始，擔心你們耽誤了時辰，特意使著奴婢過來知會一聲。」
什麼時候顏明華對自己這麼關心了？不過是怕自己不去丟臉罷了。只不過她沒有想到前世的唐素素雖然出身商戶，性子比較嬌蠻，但也是被家中的父母當成了大家閨秀教導。就是沒有平時那麼喜歡看書，對付這種場面也綽綽有餘。
將柳兒打發走之後，趙青青看著柳兒的背影撇嘴冷笑道：「你那嫡姐倒是熱心的。」
聽著趙青青的話，王美玉也看了看顏明真。
這大戶人家嫡庶一般都不消停，家家如此，可那又怎麼辦？只能自己多長些心計，自己保護自己罷了。別人是幫不來的。
見這兩個剛相識的朋友對自己帶著幾分關切，顏明真一笑，說道：「的確如此。」能說什麼呢，畢竟是家醜不可外揚。
雖然懶得理睬顏明華，可當見長廊里只剩下她們三個人，男賓那邊的聲音倒是熙熙攘攘不減，三個人也就只好相攜離開。
還沒有走出長廊，就看到青枝腳步匆匆的奔了過來。
剛才顏明真讓她跟著顏明玉去看情況了。
當看到青枝因為奔跑臉頰發紅，並且兩個人目光相交的時候，她微微顰起的眉頭，顏明真就明白顏明玉那邊出了蹊蹺。也就迎著她走了過去。
而王美玉和趙青青兩個人，整日混跡在後宅里，早看出了她們主僕之間有事情，也就加快了腳步，拉開距離。
「小姐，」當看著前面的兩個人離得遠了。青枝對著顏明真點點頭，輕聲說道：「大學士府上的二小姐去了沐少爺的院子。」大學士府上的二小姐就是顏明玉。
「什麼？」雖然在心中早感覺到了顏明玉今日要出什麼事情，但顏明真還是沒有想到她會去到沐天華的院子。想想了她沉聲問道：「你親眼看著她進去的？」
「是，」青枝點點頭，如實說道：「奴婢親眼看到大學士府上的二小姐趁著她的丫頭引開看門小廝的功夫進了沐少爺的院子。」為了確定，她還站在一棵樹後面等了一會，見小廝回去了才離開的。
「哦，」顏明真皺皺眉，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顏明玉一直對自己和顏明華有隱隱的敵意。原來她竟然是沐天華的一個崇拜者。
怪不得顏明玉一個本該今日不應該出門的人不僅出門了，還妝扮的那麼扎眼，原來她今天竟然存了那樣的心思。現在顏明真猜出了顏明玉的幾分想法。
冷笑了一下，顏明真一擺頭說道：「好了，你暫且跟在我身後，等一會紅葉回來了再說。」
顏明玉愛幹嘛跟自己無關。再說，顏明玉巴不得沐天華桃花處處開呢。最好是女人多的他院子里盛不下最好，沒有自己的地方，自己也就不用嫁進來了。
想想顏明玉自己去了沐天華的院子里，那范婆子幹嘛去了？
正在慶幸自己派了紅葉讓她去查看范婆子的行動，顏明真的腦子裡突然一亮。她想起了在水榭里曾經問過顏明環，顏明環說過好似是看到顏明玉的未婚夫也來了。
難道。。？
一個想法在顏明真的心中呼之欲出。
「小姐，」跟在身後的白瓷欲張口說話，被顏明真抬手攔住了。
現在不是猜測的時間，自己只能且行且看。
只不過真沒有想到顏明玉一個看似規矩聽話的女子，竟然這麼膽大敢為。
擺擺頭，顏明真疾步追上王美玉和趙青青。
此時，趙青青倒是沒有再問顏明真出了什麼狀況。
走到水榭門口，剛要進去的時候，顏明真回身看到紅葉急匆匆從月亮門走了進來。她也就跟王美玉和趙青青說了一聲，等著紅葉過來。
「小姐，」紅葉走到跟前，顧不上將氣喘勻，就說道：「剛才那范婆子去找了人尋了蕭御史的兒子，也就是大學士府上二小姐的未婚夫蕭公子。並將他約到了進這後園門口附近的花圃房裡說話。」
「可等他們進去后一會，范婆子出來了，那蕭公子卻沒有出來。」說道這裡，紅葉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看那范婆子沖著這邊返回來，就趕緊先回來了。」
紅葉的話剛落，旁邊站著的紫蝶輕輕說道：「那范婆子回來了。」
幾個人抬頭看時，正好看到范婆子走進了月亮門，沖著這邊走了過來。
當她看到顏明真幾個人站在水榭旁邊，忙加快了腳步。
收回目光，顏明真轉身就要進入水榭。
「七小姐，等等奴婢。」見顏明真要走，范婆子招呼了一聲，乾脆跑了起來。七小姐是顏明真在顏家這個大家庭兄弟姐妹中的排行。
叫自己？顏明真不覺冷笑了一下。她倒要看看范婆子有什麼話跟自己說。
月亮門距離水榭也就一小段路的距離，范婆子很快也就奔了過來。
「范媽媽叫我何事？」顏明真不等范婆子開口，一笑說道：「樓上正在吟詩作對呢，若無它事明真還要趕著進去呢。」
「有事，有事。」范婆子連忙說道：「七小姐，三小姐突然有些不舒服，奴婢將她扶到了門口處的花圃那邊就再也走不動了。七小姐能不能過去幫著看看她到底怎麼了？」
明明顏明玉不在那裡，在那裡的是蕭公子，這個老瘟婆卻要哄著自己過去。顏明真突然明白了顏明玉打的算盤。
她要巴上沐天華，卻要想著將自己塞給蕭家。真真的是好主意。
眼睛一眯，顏明真看著范婆子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她輕聲說道：「你確定要我過去？我雖然得到過皇上和太子妃的讚譽，可畢竟只是一個女兒家，又不懂得什麼醫術。我就是過去了能幫得上什麼忙？」
顏明真的話語雖然輕，但聽在范婆子的耳朵里卻一下子讓她心中如壓上了一塊巨石。
是啊，眼前的這個丫頭可不是能輕易動的人。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情，那不啻給了皇上和太子妃一個耳光，兩個人只要一個查了下來，那還能有好嗎？
抬頭再看看顏明真一下子冷了幾分的臉色，看著她清澈而又明亮的眼眸，范婆子沒有由來的打了一個寒顫。
她突然懷疑眼前這個看上去還為張開的小姑娘是不是明了自己的想法，要麼會突然抬出皇上和太子妃說話，並且臉色也變冷了幾分。
但轉而，范婆子又否決了自己這個想法。
怎麼可能呢，這可是自己和小姐兩個人反覆斟酌了好幾天的謀策。並且除了跟在小姐身邊的秀紅，顏明玉身邊其他幾個貼身的丫頭都還不知道，眼前這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怎麼能知道呢。
但無論如何，是不能對著顏明真實施這個計策了。
想著范婆子伸手打了自己的臉頰一下，說道：「看奴婢這一著慌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七小姐說的對，那奴婢去找一下幫手，那就不勞煩七小姐了。」
「媽媽慢走。」這個該死的奴才，剛才竟然敢將主意打在自己身上。不管這是顏明玉抑或是她自己的主意，以後自己絕對都不會忘記。
只覺得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似是帶了幾分尖銳，范婆子咽了一下唾液，連忙告辭。
匆忙上了水榭的二樓后，范婆子的目光在顏明華身上打量了一下。當看到她正站在提著毛筆在几案上揮毫潑墨的長興公主身邊，笑意盈盈的模樣，皺了皺眉。
現在的事情緊急，又不能讓更多的人此時有所察覺。
想了想，范婆子還是將目光放在了坐在牆角的顏明環身上。
顏明玉走進房門的時候，正好和帶著顏明環要出房門的范婆子碰在了一起。
她看了一眼為自己退了兩步讓開道路的范婆子和她身邊低頭斂顏的顏明環，笑了笑也就走了進去。
不是顏明真冷漠，而是她在剛才跟顏明環初一打交道，就感覺那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既然人家靈透，那她也就懶得去做那種說不定讓人不快的俠義之舉了。
那邊，顏明華看著長興公主寫完了詩詞，不覺也就拍手稱好。
當轉眼看到顏明真走了進來，她也就一笑對著顏明真招手道：「妹妹，還不快進來將你的佳作寫下來。」
顏明華的詩詞早已經寫好了，剛才讓大家傳閱的時候，還受到了幾個人的稱讚。
此時看到顏明真，她就更加得意了。
自己這個妹妹有幾兩幾分她可是清楚的很。想想以前顏明真都不敢跟自己同時寫詩作賦，現在當著這麼多人，只等著出醜吧。
而那邊桌子上的趙青青也恰好將一首詩寫完，見此情景，也就說道：「明真，你過來這邊吧，我這筆墨是剛剛研磨好的，你來用正好。」
知道趙青青是擔心自己怯場給自己助力，顏明真一笑，點點頭。
其實她並不需要別人壓場子，只不過是看著王美玉和趙青青在一起。反正三個人已經被其他人看成一夥了，那她乾脆也就順著大家的想法走好了。
走了過去，顏明真並沒有先接趙青青的筆。而是看著趙青青身邊的小丫頭將方才寫好的詩詞紙張拿起，她親自放好了一張宣紙，然後問道：「是早已擬好的題目還是自個命題？」
見顏明真拿紙，放紙，壓上鎮紙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十分的嫻熟，那些原本對她帶著幾分鄙視的小姐頓時就是愣了一愣。
不是傳說她性情暴虐，最不喜歡的就是女子修身養性的琴棋書畫這四項嗎？可這貌似跟傳說不同啊。
長興公主倒是面色如常，她輕笑了一下說道：「只要以梅為題就成。大家聚在一起只是耍耍罷了。」
「那好，容我想想。」顏明真笑笑點頭，嘴裡說著想想，卻是隨手將毛筆拿了起來，然後輕沾了一下硯台裡面的墨汁。
提筆凝神，也就是一下的時間，就寫了出來。
提款《詠梅》，下面四句是：
牆角一支花燦爛，
凌寒獨自向陽開。
遙知不是風霜住，
為有清香撲面來。
娟秀清俊的小楷，寫得端的漂亮。
隨著顏明真最後一個字寫完，趙青青也跟著讀了出來。
「寫得好，」王美玉在一旁輕輕說道：「文字優雅，意境新奇，韻仄完美，落筆不過是在思考片刻，美玉折服。」
她這個京城第一才女說了折服，其他的閨秀哪裡還能說別的話。
聽著身旁的人對顏明真的稱讚，顏明華的肚子都快氣炸了。她疾走幾步走到顏明真她們的桌子旁邊，從趙青青手中接過顏明真的詩掃了一眼。
這一看，她頓時就泄氣了。這字寫的實在是漂亮，連她都自愧不如。
原本顏明華還以為顏明真肯定寫不出詩來，要是能寫出來，那也就是剛才在梅林中王美玉臨時幫助為她做了一首。
此時看著顏明真的筆跡，她心中又妒又恨。也就張口說道：「妹妹確實是好文采。」
說著，顏明華故作嗔怪的看了顏明真一眼，說道：「只不過妹妹也太壞了，平時總是在姐姐跟前藏拙。你這麼高的水平該早跟姐姐切磋切磋。」
這話說的好像是顏明真平時根本不是這樣的水平。
連她的嫡姐都有這樣的懷疑，其他人馬上也就恍若大悟了。聯想到以前聽到的傳聞，其他人也就免不了想到，為什麼顏明真會巴著王美玉啊，不過是想著借著她來在大家跟前博個好名。
所有人看向顏明真的目光也就帶了幾分猜疑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