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33朝霞緞
吃過早飯後，顏明真便和紅葉去了主屋旁邊的房裡。
要說本尊也並不是一無是處，除了識文斷字外，還有不少藏書。
當初宇文姨娘專門為顏明華和顏明真請了女教習先生回來，也是為顏明真做了打算。她想著顏明真的面容已經毀了，以後總是要跟著顏明華去沐府的。讓她有些學識，也好幫助顏明華掌管沐府。即使日後不受沐天華的寵愛，也有顏明華護著，和她這點用處，好歹也會落些體面。
而顏明真的本尊之所以誰都不肯見，偏偏願意跟著顏明華一起學習，也是想到了這些。
由於性子孤僻，顏明真的本尊遇到一件自己喜歡的事物后就全身心的投入了。當年她的學識還一度超過了顏明華。只不過，當她發覺顏明華因此對自己產生了罅隙的時候，也就選擇了藏拙裝傻，將風頭都讓給了顏明華。
這些以前的事情此時的顏明真當然是不知道的。只不過，自從她重生后發覺本尊這屋子裡竟然有不少書籍，就高興不已了。
後來聽紅葉和青枝說旁邊暖閣里更是陳列著不少書籍，顏明真更是心中暗自慶幸。這段時間以來，晚上她習練武功強身健體，白天便找些自己喜歡的書籍看上一些。
昨天在大學士府上遇到被李婆子誣陷的事情，她之所以能很快想出對應的法子，也是得益於前兩天所看的一本雜記裡面的故事。
只不過那個故事講的是一個機智的孩子通過灰塵抓家宅中偷東西的家眷的事情。
通過看書得益，顏明真當然也就更重視起看書了。
從偏房裡尋了幾本書之後，顏明真又回到了正房。
彼時青枝已經給院子里各個丫頭婆子分派完了事物，正在帶著兩三個二等小丫頭收拾洒掃房間。
見顏明真和紅葉進來后，青枝連忙和幾個小丫頭將掃尾工作做完，然後將小丫頭打發了出去，自己再做些擺放物品的掃尾工作。紅葉則扶著顏明真到軟榻上坐了，為她脫掉鹿皮軟靴，然後將手中的書放下，進裡屋取了一張薄毯為她捂住腿腳。
眼看著青枝和紅葉兩個人忙碌著，顏明真坐定后說道：「青枝，這屋裡頭只有你們兩個人還真是有些忙碌。姨娘雖然說了要給咱們院子里添人，但也不是那麼快的事情。我以前也曾經跟你們說過要仔細留心著院子里的人，覺得人老實可靠的就提拔上兩個來放到屋裡，你們也不必這麼勞累了。」
聽了顏明真的話，青枝想了想說道：「小姐，婢子這幾日確實留心著院子里的幾個丫頭。感覺白瓷和丘兒兩個丫頭平素還不錯。只不過白瓷是家生子，老子跟著老爺去了邊疆，她那娘親則是二門上一個看守的婆子。還有丘兒，她倒是一個清凈的，跟奴婢們一起進的將軍府。奴婢曾經聽她說過，也是一個孤苦出身的，自小便沒了爹娘，跟著叔嬸長大。她叔嬸家孩子又多，見她還值幾兩銀子，便賣了出來。丘兒因此也就斷了跟叔嬸家的恩情。」
很滿意青枝在底下這麼仔細，顏明真點點頭，說道：「那好，等得空你們再透透她們的意思。如果願意，就將她們領進屋來。」說著，她看向紅葉，繼續說道，「等人進來之後，紅葉你記著去姨娘那裡說上一聲，等下個月便給她們發成大丫頭的銀子。」
說這話就是確定了要將白瓷和丘兒提拔成大丫頭。平時紅葉和青枝兩個人跟那兩個丫頭的關係還不錯，青枝也是早探明了白瓷和丘兒的心意這才跟顏明真回稟的。此時，一聽這話，連忙和紅葉一起代替她們跟顏明真道謝。
主僕三個人正說著話，門帘一挑，有小丫頭來報說是國公府上的姑奶奶派了婆子來看三小姐。
一聽來人報的是國公府的姑奶奶，而不是國公府夫人的名號，顏明真暗自揣測，心知來人這是拉近關係的說法。
原本她不想跟沐府多發生什麼聯繫，此時一見也就輕輕皺了皺眉頭。心道自己只不過只是昨日出去了一趟，怎麼連這國公府上的顏如玉都給驚動了。
而相對於顏明真，紅葉和青枝兩個人則馬上雀躍起來。此時她們很慶幸早上讓顏明真將疤痕修飾了起來。
主子好幾年裹著消沉而自閉的生活，未來夫君的府上基本是就沒有關注過。她們自從成了顏明真的大丫頭后一直也為這事發愁，害怕自己的主子還沒有進沐府便被冷棄。現在一聽國公府來了人，雖然只是一個婆子，她們兩個人也恨不得將顏明真好好妝扮一番，讓她在來人跟前博個彩。
眼看著兩個丫頭眼睛咕嚕嚕在自己臉上轉，紅葉更是直接為自己將靴子穿了起來，顏明真哪裡不明白她們的心思呢。想想她也就一揮手說道：「好好，青枝你去迎客進門，我好好待客還不成？」
「恩，恩，」紅葉一見，喜笑顏開。就是青枝也抿嘴一笑，顯然十分滿意顏明真的態度。
青枝出去不一會，門口便傳來了腳步聲響。
紅葉早小跑著到了門口，將棉門帘打來，當看到是牛婆子，一臉笑容的說道：「媽媽辛苦，我家小姐可是早就準備好了香茶待客了。」
「紅葉，只顧著巴結未來姑爺府上的媽媽，可有給我老婆子留著一杯香茶？」很少開玩笑的秋香婆子此時加了一句，頓時讓牛婆子和跟她來的丫頭婆子禁不住偷笑。
「秋媽媽，瞧你說的。」紅葉一聽嘻嘻一笑，說道：「人家牛媽媽來者是客，你是一家人，哪裡還需要這樣的禮節。」
秋香婆子平素很是莊重、知禮，說出那樣的話讓原本也感覺紅葉有些太過殷勤的顏明真不覺也有些尷尬。但見紅葉兩句話就給解了圍，也就假裝嗔怒著一指紅葉對著秋香婆子和牛媽媽說道：「這個小蹄子，最是人來瘋，媽媽你們可莫怪。」說著，她懇切的邀請牛婆子和秋香婆子入座。
顏明真以前的乖戾、孤僻之名眾所周知，牛婆子來之前還曾經想過是不是會落了臉子。可讓牛婆子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在以前一向對她笑臉相迎的顏明華跟前碰了釘子，而這個素來惡名在外的三小姐卻是對自己這麼以禮相待。
想著回去后可以好好的在夫人跟前炫耀一下自己成了這個平素將軍府上難以接近的三小姐的坐上之賓，牛婆子先自心中就得意了起來。再有剛才的顏明華做著比較，她心中對這個第一次見的三小姐就更多了幾分好感。
人就是這樣，心中喜歡一個人，怎麼看都是優點。所以，當牛婆子看到顏明真左臉頰上的妝畫的時候，心中更多了幾分欽佩。這個丫頭簡直是心靈手巧，不僅一點也看不到傳說中醜陋、恐怖的疤痕，還真得這麼漂亮，怪不得自家一想冷漠的少爺能對她另眼相看呢。
雖然顏明真是誠心相約，但牛婆子和秋香婆子兩個人也不敢真正的在主子跟前大喇喇坐下。兩個人最後半個屁股落在錦凳上，各自捧了青枝和紅葉奉上的香茶。秋香婆子小口的意思了一下便放下了。
可當要放下茶盞的時候，牛婆子眼睛一亮，禁不住又低頭喝了一口，然後對著顏明真笑著說道：「三小姐，你這裡的茶還真是香醇可口呢，婆子真真是有口福了。」
能不好嗎？顏明真忍不住拿眼看了一眼紅葉。這個小妮子還真敢做主，竟然將自己要喝的一壺六安瓜片倒給這兩個婆子喝。
實在不是顏明真看不起這兩個婆子的身份，不說別的，只秋香婆子是宇文姨娘身邊的得力膀臂，她也不會捨不得這盅茶，實在是這茶珍貴。饒是她前世家中富貴，也從來不曾喝過這麼香氣清高、滋味鮮甘的好茶。
此時的顏明真當然不知道，這六安瓜片是當朝貢品，能喝的上的大都是一些勛貴人家裡有頭有面的人物。
而送給她茶的顏如玉若不是因為家中有官商採買這一權利，也是拿不來的。偏偏顏如玉又是特別疼這個妹妹的，所以才送了二三兩讓她嘗嘗。
雖然有些心疼，但此時茶已經進了她們了的口，顏明真還能說什麼。她也就一笑，道：「這茶還是大姐幾日前送過來的，我第一次泡上了一壺你們就過來了，這不是有口福是什麼？」
「哦，那婆子可要多喝上幾口才對得起兩位表小姐的心意。」牛婆子也是一個有趣的人，說著還真拿起茶盞一飲而盡。
紅葉連忙又幫著將茶盞填滿。
秋香婆子在一旁不覺掩嘴笑道：「瞧牛姐姐怕是走了一路渴了，正好借著我們三小姐的茶來潤潤嘴唇，卻說得這麼有情誼。」
一聽她這話，屋子裡的人都笑了起來。
此時牛婆子也放下了茶盞，示意捧著物品的人走到近前，然後對著顏明真說道：「表小姐，奴婢來前夫人特意叮囑說了，這幾年來對你的關心不夠，這次帶的這些許物件也算是對以往的一個補償，還望表小姐千萬要收下。」
在顏明真剛剛破了容顏之時顏如玉也不是沒有關心過她，只不過每次派過人來都被顏明真院子里的人給轟了出去，碰了幾次壁后她也只好絕了那份心。
現在雖然見顏明真跟以前截然不同，但牛婆子還是擔心自己被拒絕。如果要是連夫人交代的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那這一趟就算是白來了。
「有勞姑母牽挂了。」顏明真看看幾個丫頭或捧著或提著的物件，再看看牛婆子小心的模樣，想了想決定還是將東西收下。她可以拒絕沐天華的婚事，但跟顏如玉的姑侄情意是不可斷裂的。再說，顏明真要為以後自己要做的事情做打算。就是隻身去雲州報仇也需要銀錢開路啊！
而牛婆子這邊，一見顏明真的意思是要收下東西，早樂的兩眼眯了起來。她一揮手，也就指揮著丫頭將東西一樣樣的往房中的大紅木桌子上放。
放下一件，介紹一件。
前面的也不過是首飾、妝扮等一下女子常用的東西。雖然看著富貴大氣，但倒也不是太過稀罕的東西。
當最後一個丫頭拎著的一隻看上去就有些厚重的包袱走到跟前的時候，牛婆子的眼睛一亮，笑著對顏明真說道：「表小姐，這可是奴婢家的夫人特意給小姐的物件。」說著她和丫頭一起將包袱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將包袱解開。
裡面被包裹的嚴實的一匹綢緞便顯現在了眾人面前。
「啊，朝霞緞！」秋香婆子先驚訝的輕呼了一聲，當感覺到眾人都在看自己的時候，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是，」牛婆子掃了一眼屋子裡的幾個人，滿面得意的說道：「還是秋香姐姐識貨，這確實是現在只有宮裡才有的朝霞緞。幾個月前才被進貢到宮裡，我們家夫人從皇後娘娘那裡得了一匹，說著顏色有些艷麗，不適合她的年紀穿了，所以這次乾脆讓奴婢帶來送給表小姐。」剛才她之所以誇耀顏明真的好茶，也是因為有這朝霞緞撐著，有底氣。
「這綢緞這麼絢麗有光彩，見所未見啊！」紅葉看著包袱里，也忍不住出口稱讚。
「還真漂亮！」剛才拎著包袱的小丫頭沒有想到自己原來拿著這麼絢爛的綢緞，心中高興極了，也稱讚出口。
這綢緞確實漂亮，連一向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湊的青枝也忍不住走上幾步看著包袱里入眼似乎閃著光華的玫紅綢緞。
房中的人的目光都專註在了這被喚作朝霞緞的綢緞上，所以都不曾注意到顏明真在包袱一打開的時候，臉上就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