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12.3一更)
從發生的事情上看,趙仇並不是武官,文官與武官的矛盾最大在於派係。
按照江恒和陳裕暉所說,九年前趙仇還沒有站在太子那一邊,所以並不存在對立問題。
哪怕那時候他已經是太子的人了,他也沒必要去專門陷害一個保皇黨,甚至為此把能夠為他求情的人全部拉下馬。
皇帝的毒。
慧芸公主的死。
江恒受到的冤枉。
還有其他發生過的事情。
沈清竹總覺得趙仇的目的不簡單,可是高燒影響思維,隻要一想就頭疼。
盧致風端著藥進來的時候沈清竹正頭疼得厲害,她還沒有看見苦藥這麽親過。
“把藥喝了,然後睡覺,明天就能好。”盧致風把糖找出來,看著沈清竹喝藥,“病了就少想點亂七八糟的,不差這一天。”
“聽老先生的。”
艱難的喝了藥,沈清竹又漱掉嘴裏的苦味,決定先把事情放下,趕緊退燒。
她躺下,皇帝幫她蓋好被子。
“睡吧,爹在這裏陪著你。”
他語氣溫和,搭配著藥效,沈清竹又睡了過去。
這一次沒有再做夢,隻是單純的睡著,直到聽到耳邊悉悉索索的嘈雜聲,沈清竹才睜開眼。
天已經全黑了,屋裏亮著昏暗的燭光,皇帝已經不在了,隻是她的手上似乎還殘留有某種溫度。
沈清竹捂臉,她睡覺的時候是不是做了什麽?
她捂著臉,聽到門開關的聲音,看過去發現是江恒進來了。
“是不是被我吵醒了?”江恒進屋就發現沈清竹已經醒了,趕緊過去摸了摸她的體溫,“還是有點熱。”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明天或後天嗎?”
沈清竹沒想到江恒提前回來了,生病的理由她還沒編好呢。
“總覺得不安心,就趁晚上回來看看。”江恒用帕子給沈清竹擦汗,“沒想到真的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
“你病了。”
沈清竹愣了一下,才知道江恒說的出事是這件事。
“哪有這麽誇張,這麽大人了,有點著涼罷了。”
作為一個獨立自主的成年人,沈清竹真的不覺得生病是一件大事。
“這不是小事。”江恒倒了水過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沈清竹於是坐起來喝了些水,她溫度退了很多,也不那麽頭疼,就像跟江恒說說她打聽到的情報。
“江恒,白天的時候,我問了皇上關於你的事情,還有那些信……”沈清竹正想說,卻被江恒按躺下,“怎麽?”
“這些事情等病好了慢慢說。”江恒替她掩好被子,“病了就乖乖睡覺。”
“我今天睡了一天,根本睡不著。”
沈清竹睜著眼睛對江恒表示抗議,然後不過幾分鍾後,她便又睡了過去。
到底是身體不行,一病就很耗體力。
……
皇帝是江恒回來以後才離開沈清竹的,女婿疼愛女兒是件好事,他很開心。
可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是哪裏不對勁呢?
皇帝看向自己的手,那裏還有芸兒的溫度,剛剛她有些依賴似的扯他的手指,比以往記憶中的芸兒更脆弱一些。
芸兒是最受寵的公主,風頭甚至壓過嫡公主,所以在皇帝記憶裏的公主,除了出嫁前夕,從未有過如此脆弱的一麵。
皇帝拿出他藏在炕邊櫃子裏的木料,他刻了好幾天,才堪堪有了木釵的形狀。
已經是半夜了,他卻不怎麽想睡下。
或許是想多了,但皇帝總覺得他似乎忘記了什麽,午夜夢回,總是有些紛紛亂亂的回憶。
有些是因為時間太久被遺忘了,有些則是不願回想,甚至有些夢境和他的記憶與認知出現了矛盾。
他不想糊裏糊塗的,但每次想要理清楚這些記憶的時候,總是非常不順利。
有些夢做完便忘,有些記憶卻刻骨銘心。
小刀削在木料上,木屑星星點點的落下,屋裏裏的燭火亮了一夜。
一夜過去,天明的時候沈清竹徹底退燒,也應證了盧致風的判斷。
高燒退了,江恒卻把沈清竹按在床上躺了三天,說什麽她身子虛,得養著。
明明隻是著涼,愣是讓江恒形容成了要命大病,連盧致風都用苦藥湯子湊熱鬧。
足足在屋裏悶了三天,沈清竹才恢複自由。
已經是四月中旬了,即便梧州氣溫偏低,這個時候也很暖和了。
也虧得是天氣暖和了,不然江恒怕是又要給她加衣服——雖然她著涼並不是因為穿得少。
關於生病的理由,沈清竹病著的時候江恒什麽也沒說。等到她好了,他直接來了個“促膝長談”,非要她保證以後不能再因為偷懶而不注意身體。
沈清竹回想起江恒嚴肅的樣子,一邊收衣服一邊笑。
另一邊,皇帝開門,沈清竹聽到聲音轉頭看過去。他正往從屋裏外走,邁過了一隻腳,然後抬起另一隻腳的時候……
“爹……”
“!”
皇帝後麵的腳絆在門檻上,人就那麽飛了出去。
有時候意外發生得就是這麽突然。
江家的房子蓋的時候並不是按照大戶人家蓋的,所以沒那麽多台階,可這個時代的門檻都不低,沈清竹剛來得時候因為不習慣被絆了好多次。
但那是因為她來自現代,江恒他們對於門檻的高度都很適應。
沈清竹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時代的人被門檻絆倒,還是在很緩慢的往外走的前提之下。
也幸虧皇帝走路不急,被絆倒也隻是撲倒在房門口。
從邁腿到絆到再到撲倒,前後不過一兩秒,若是江恒在身邊或許能反應過來,可惜今天他去鎮子上送獵物了。
沈清竹把手裏的衣服扔在一邊的盆子裏,趕緊過去看皇帝摔得重不重。
“您先試試,看看能不能自己起來,別勉強。”
沈清竹在皇帝麵前蹲下,因為皇帝年紀大了,摔一下可能傷到骨頭,所以她不敢隨便去扶。
皇帝試了試,搖搖頭。
沈清竹不懂得看傷,隻能去叫盧致風來。
盧致風看著撲倒在院子裏滿臉是土的皇帝,蹲下身一邊檢查一邊幸災樂禍。
“你看看,嫌棄半天,不還是要我這個庸醫給你檢查。”盧致風按著皇帝的身體,手上認真,嘴上卻完全不一樣,“疼不疼啊,疼也沒辦法,我是個庸醫,按疼了是應該的。”
以前皇帝正常的時候,見到盧致風都是客氣有禮的,現在腦袋出問題了,一口一個庸醫的叫著。
就因為他一副藥沒把沈清竹的熱度退下去,就因為他讓他讓她多喝了幾副藥。
還真是應了沈清竹那句話。
狗皇帝。
沈清竹:我貌似隻在心裏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