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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不能埋怨(12.4一更)

  那道淚痕極淺,淺到眼淚根本落不到底,若不是沈清竹正好看到皇帝落淚的一瞬間,她根本無法發現。


  沈清竹坐在炕邊,皇帝捏著她的衣角,呼吸逐漸均勻。


  她嚐試著把衣角從他手裏拽出來,卻發現根本拽不動,明明那手看上去沒用多少力氣。


  是怕她跑了嗎?

  或許皇帝的潛意識已經知道了,隻是大腦出於自我保護,導致他現在仍舊沒辦法認人。


  沈清竹不知道自己和慧芸公主哪裏相像,要知道家裏的盧致風和江恒,還有陳裕暉都應該是見過公主的,他們沒有一個人說她長得像公主。


  慧芸公主要比宋蓮花美得多,能被稱為第一美人,以前的她估計也比不上。


  但皇帝總不會毫無根據的認錯人,當初他可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定了她的。


  沈清竹想不明白,她為了江恒決定收留皇帝,又因為江恒的事情並不待見他,可她不能否認的是,皇帝對她很好。


  或許這種好放在普通人家的父女麵前並不算什麽,但他是皇帝,能夠做到這樣已經是破天荒了。


  這對於別人來說微不足道的好卻是沈清竹活到現在都未曾擁有的。


  即便她很清楚的知道,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慧芸公主的,而有朝一日皇帝清醒,這一切虛假也會消失。


  如今的一切都是在演戲,可沈清竹忽然覺得在某一個瞬間她有些入戲了。


  皇帝把沈清竹當成了慧芸公主。


  沈清竹把皇帝當成了那個她年幼時幻想出的沈正南。


  所以說他們其實是扯平的,沒誰虧欠誰。


  所以在皇帝清醒之前,這場戲就演下去吧,等到打破虛假時,就當做了一場夢。


  ……


  皇帝難得睡個安穩覺,睡醒的時候有點懵,緩了緩才醒過來。


  他歪頭,看到了坐在炕邊的沈清竹,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捏著她的衣角。


  “醒了。”沈清竹轉頭過來,“時間不早了,我去做飯,您先歇著。”


  沈清竹從炕上下來,坐久了的身子有些僵,她往外走的時候不著痕跡的輕微活動。


  皇帝看著她離開的身影,輕輕攆了攆指尖,那裏因為一直捏著衣料,現在還留有溫度。


  這種溫度很快就消散,可皇帝卻覺得安心,仿佛消散的溫度回到身體,溫暖著他。


  他沒有再做夢,可一覺睡醒,他的腦子裏出現了很多紛亂的片段。


  不去想的時候,它們如同打了結的線團充斥在腦子裏,若是想要理一理,卻發現是個死結。


  皇帝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除了失去掌控權,他的內心一直有一種違和和抗拒。


  覺得眼前的一些事情違和,卻又抗拒尋找答案。


  皇帝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沈清竹端著飯菜進屋的時候發現他還保持著她離開時的狀態。


  “爹,吃飯了。”


  沈清竹放下飯菜,江恒還沒回來,所以喂飯這項工作就得她來。


  況且她以“芸兒”的身份,做這些也是很正常的。


  沈清竹喂飯給皇帝,最開始後者還在思考,所以有些機械的張嘴。


  等到他意識眼前情況的時候,才發現竟然是沈清竹在喂他吃飯。


  一直以來她對他都不錯,這種不錯體現在物質方麵,而且和最開始連碰都不能碰相比,她之前的冷淡好了太多。


  可她從來都不會主動對他表示再多一點的好,就連上藥都是他求來的。


  “芸兒……”皇帝有些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原諒朕了。”


  “我如今在你麵前,原不原諒重要嗎?”


  沈清竹說得含糊,她沒有資格替慧芸公主說原諒,也沒有權利揣測公主的心思說不原諒。


  她喂著飯,表情平靜。


  皇帝看著她,忽然再也無法問出原諒與否的問題。


  一直以來他都很愧疚,是他逼芸兒出嫁,換來她今日的結局。


  他愧疚,所以想要補償她,想讓她原諒,仿佛……


  仿佛她說了原諒,他所做的事情就都不存在一般。


  然而這怎麽可能,傷了就是傷了,就如同昔日他被父皇懷疑謀逆一般。


  他們皇子奪嫡,必然是明爭暗鬥,但幾乎不會有人喪心病狂的對皇帝下手,因為那是他們親生父親。


  皇帝做皇子時,最大的一次失利便是被誣陷企圖刺殺先皇。


  他知道皇家無親情,所以他能理解父皇的懷疑,但那在被處罰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還是不可避免的刺痛。


  等到後來他洗刷冤屈,先皇賞給他不少好東西,仿佛這樣他就不會埋怨。


  皇帝確實不會埋怨,但要說“原諒”那一瞬間的傷害……


  或許原諒是永遠都不可能的,芸兒不會原諒他給予的傷害,但生在皇家,不得埋怨。


  “的確是不重要了,從今日起,我們父女便再也不說以前的事情。”皇帝壓下心口的苦澀,“你隻需要和駙馬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一家人好好的,朕就別無他求了。”


  “好,我和江恒會好好的。”


  他們會好好的,隻可惜一個不是公主,另一個也不是駙馬。


  ……


  江恒是下午才回來的,他買了肉菜,又去仙衣閣取了衣服。


  他是回來才知道皇帝摔跟頭的事情,趕緊過去查看情況。


  沈清竹把盧致風的診斷告訴他,然後讓他給皇帝上藥,等到都忙活完了,沈清竹才坐下和江恒說話。


  “皇上的手你看見了嗎,那裏有不少傷口,我瞧不出都是什麽造成的。”


  皇上手上的傷他也看過了,是什麽傷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隻是皇上拉著他的手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能說。


  不能說,不然就是抗旨不尊。


  “我看過了,前些日子皇上無趣,我給他尋了些小玩意,結果被它傷了手。”


  江恒隻能說得含糊,好在沈清竹並不關心具體是什麽小玩意,隻要知道皇帝沒有背著他們做些什麽就行了。


  “之前的事情我想了想,雖然這樣說有些太過臆測,但我有個設想。”沈清竹壓了壓聲音,“或許從最早慧芸公主的和親,就是一步棋。”


  “你是說……”


  “一切有些太過巧合,公主出嫁,她身邊被安插了人。那人對她在齊國發生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說明他安排的人能近身伺候。不止如此,我甚至懷疑公主能順利幫助寧國,背後有這個人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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