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2(10.8二更)
方素去世後,沈清竹開始創業,她大學拿了雙學位,還考上碩士研究生進行碩博連讀。她的公司並不算是順風順水,卻還是一路壯大。
沈清竹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聰明漂亮懂事,考試永遠是第一名,比賽永遠不會重在參與,她拿獎拿到不在乎任何獎杯證書。
當然不在乎,因為別人哪怕是拿不到任何獎項,都有父母家人的鼓勵安慰,而她不管多少榮譽,都沒人會看她一眼。
那些榮譽還不如一顆髒器來得有意義。
大學畢業那年,沈珊珊腎髒開始衰竭,沈正南少有的找到沈清竹,帶她去醫院做了配型。
“我的父親,命令我把我的腎移植給沈珊珊。”沈清竹之間輕觸腎髒的位置,“就是這裏,用刀子隔開皮肉,拿出裏麵的腎髒,把它安到沈珊珊的身體裏。”
沈清竹是不願意的,她已經不去奢望所謂的家人親情,她可以替沈家付出代價,但損害身體這種事情她從未考慮過。
缺失一個腎髒這種事情可大可小,誰都不能保證自己的腎一輩子都不會出問題,她又憑什麽失去一重保障呢。
“你別忘了,這是你欠沈家的命,隻是一顆腎罷了,矯情什麽。”
沈正南說這話時,沈清竹甚至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她看著高樓下的車水馬龍,差點做了和方素相同的事。
沈正南要,她給了,條件是抵消掉一條人命債——這樣的條件,他為了另一個女兒應允了。
沈珊珊拿走沈清竹一顆腎髒,暫時不會出現大的問題,她有父母傭人的盡心照顧,沈清竹隻有花錢請來的互工。
沈正南在達到目的之後絕對不會找她說半個字,因為他恨她。
即便她是他的親生女兒。
“我原以為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畢竟我不可能把另一顆腎也給她。”
可她終究是低估了沈家。
有時候一個人的存在就會礙另一個人的眼,沈清竹妨礙到沈珊珊的原因就是她的健康和優秀。
哪怕她身體裏有沈清竹的器官。
沈珊珊找人將沈清竹擄到荒郊野地,花錢請了幾個男人強暴她,之後又把她扔在野地自生自滅。
那裏少有人煙,沒有食物和水,更幾乎沒有車輛經過,沈珊珊用一種高傲的姿態企圖讓沈清竹求饒。
沈清竹用牙咬得沈珊珊半邊脖子鮮血淋漓。
那是她僅剩的驕傲。
她在那個地方獨自待了三天,水米未進的終於等到了幾個人跑來這種毛都不長的地方野營。
沈清竹是晚宴的時候被拖走的,到這裏時,連手機都沒有。她消失了三天,公司出了些問題,助理找她都快要找瘋了。
如果再找不到就隻能報警了,隻是公司的當家人失蹤,股市會出現震蕩的。
公司的問題讓沈清竹醫院都來不及去,等她因為腹痛倒下的時候才知道她發生了內部感染。
她原本以為是懷孕流產,卻沒想到是感染。因為這件事,她被迫切除了子宮和一側輸卵管,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就在沈清竹要追究沈珊珊責任的時候,沈正南第一此到她的病房來看她。
“這是你欠沈家的,沒資格覺得委屈。當我可憐你,顧念那點血脈,就抵了第二條命吧。你記住,這件事情和珊珊沒有半點關係,是你自己不檢點招惹上的那群人,是你自己不要臉。”
一顆腎抵了第一條命,一個子宮抵了第二條命,她差點用她的命去抵那第三條命。
沈清竹覺得她快要了解到方素的感受了,那種快要瘋魔的感覺。
出院後沈清竹獨自去看了心理醫生,然後按照醫囑乖乖吃藥。
即便她不喜歡吃藥,即便有些事情是不死不休。她還欠沈家一條命,等還清了,她才能解脫。
隻是沈清竹沒想到,最後一條命真的是她的命,早知如此,她何必去苦苦的做治療,早早了斷不是更好嗎?
一個現代講究科學的人,會去相信祭台這種事情,實在是可笑到讓人笑不出來。
被綁在祭台上放血的時候,沈清竹歪頭就能看見沈正南抱著沈珊珊問她疼不疼,陳梓澄老了很多,眼睛通紅哭得稀裏嘩啦。
沈清竹看到沈正南的眼睛是紅的。
沈珊珊活不久了,不管沈家花多少錢,她都難逃先天不足帶來的短命。
而她的先天不足,她的短命是方素造成的。
而沈清竹是方素的女兒。
這是遲來的報應,哪怕不該報應在沈清竹身上,哪怕陳梓澄這個搶別人未婚夫的三還沒得到報應。
哦,不是沒有,她老了很多,也活不長了。
那是一種慢性毒藥,是沈清竹十八歲那年讓人每天下到她的飲食中的毒藥。
十年的毒藥,那時沈清竹給她的報應。
因為上天並不報應這個人啊。
再之後的事情沈清竹便不知道了,她能肯定的是沈珊珊一定會死,陳梓澄也一定會死,至於沈正南……
她已經還了沈家三條人命,二十八年時間,她的所作所為也對得起沈正南貢獻的那個小蝌蚪了。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沈清竹前所未有的解脫。
她想,如果能再遇到沈珊珊,她必然要把曾經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找回來。
沈清竹已經不欠沈家任何,而沈珊珊欠她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這是不是一個特別狗血,又特別精神病的故事?”沈清竹頓了一下才想起來,“忘了,你們這裏沒有狗血這樣的形容詞,也不知道精神病是什麽。”
她的頭發已經被江恒擦幹了,後者還用梳子輕柔的給她梳得通順。
這是一個並不複雜的故事,實際上沈清竹說得更加簡單,隻是哪個時間誰做了什麽。她如同旁觀者一般的說了這些,江恒卻感覺到了窒息一般的絕望。
那是一種麵對深淵卻眾叛親離的絕望,江恒覺得他能懂,又覺得他根本不懂。
同樣是被舍棄,他起碼還擁有過陽光,擁有過一對疼他愛他的父母。
而沈清竹,她甚至不曾觸碰過光亮,卻還能生長得如此的善良。
其實她並不善良,可就是很吸引他,讓他無法抽離。
“現在想想,忽然覺得我去看醫生並不是毫無意義,如果我那時候就自暴自棄的去死的話……”
沈清竹的的聲音再次傳到江恒耳中。
“我要如何遇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