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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是老虎的師父

  “麵條我煮得軟,好消化。”


  江恒傷的位置在側腰,傷口愈合前不能坐起來,沈清竹就把麵條多煮了一會,用筷子夾斷後方便用勺子喂給江恒。


  綿億抱著江恒的一條胳膊,沈清竹就隻能在另一邊,這麵正好是他受傷的一側,弄得沈清竹每一個舉動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疼了江恒。


  “明天我去鎮子上走一趟,買點吃用。”怕吵到綿億,沈清竹聲音很輕,“你失了太多的血,得好好補一補。”


  “注意安全,到時候雇個車把東西送回來,別自己背。”


  之前買東西都是江恒背,現在他躺在這裏動不了,隻能讓沈清竹雇車。


  他舍不得讓她背那麽重的東西。


  “少買點多跑兩趟就是了。”


  江恒知道他勸不了沈清竹,隻輕輕的說了句:“辛苦了。”


  “沒事,挺好的。”


  人還活著,就挺好的。


  或許是死過一回的緣故,沈清竹更加清楚的明白這個道理,隻要還活著就挺好。


  一碗麵條江恒吃了個幹淨,沈清竹怕他躺著積食,也沒煮太多。


  沈清竹去洗碗的時候江恒逐漸恢複了感知,除了傷口的疼,他還有點……


  尿急。


  這話江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他又不是癱在床上了。


  輕輕的把綿億的小手拿開,小團子很快就軲轆到另一邊,睡得直咂嘴。


  江恒用手撐著炕一點一點起身,傷口疼得他出了一身汗。


  沈清竹回屋的時候就看到江恒坐起來一半,一手撐著炕,一手虛扶著側腰。


  “你幹什麽!”沈清竹感覺過去扶住他,“你現在不能起來。”


  江恒的臉不知道是疼得還是害羞導致的,總歸是紅了一片,等他再企圖繼續起身的時候,沈清竹一根手指頭戳在他傷口上。


  江恒疼得一激靈,身子沒了力氣,沈清竹把他按回炕上。


  “你還知道疼?”她沒用太大勁,但還是檢查了他的傷口,“又出血了,肯定是你亂動弄的。”


  “我……”


  “你等著老爺子罵你吧。”沈清竹從炕底下的角落拿過來一個尿壺,“自己弄,弄好了叫我。”


  江恒的臉徹底紅了,半晌說不出話來,看著沈清竹出屋的背影,感覺麵子全沒了。


  沈清竹沒伺候過重傷的人,可她曾經術後自己一個人躺在醫院裏休養,身邊隻有一個護工。


  本質上來說她和江恒是一類人,江恒不好意思跟她說是為了在她心中的形象,而那時候的她,哪怕再是高傲,也得拉下臉把自己的需求告訴護工。


  其實那時她真的想有一個陪在身邊,就像剛來時生病,就像例假時腹痛,有江恒在,是一種安心的感覺。


  那種安心,很容易讓人上癮。


  屋裏傳來江恒的喊聲,他似乎很努力的練習如何喊她清兒——在耳朵不紅臉不燒的情況下。


  沈清竹打了水進屋讓他洗手,之後倒了尿壺又洗幹淨後,才進屋準備給江恒換藥。


  本來也不用換,誰讓某人非得作死。


  “某人”自知理虧,無比配合。


  江恒的傷口十分的猙獰,沈清竹撒藥的時候能感覺到他皮膚的痙攣。


  “疼嗎?”


  肯定是疼的,隻換位想象一下,她就都覺得受不了。


  “不疼。”


  江恒咬著牙,一頭的冷汗,卻還是說不疼。


  沈清竹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江恒:……


  “我能忍。”


  本來還想哄哄她別害怕,結果他媳婦根本不需要。


  “你這次碰到什麽了?”


  “老虎,成年的猛虎。”


  大概就是沈清竹的猜想了,這麽重的傷,隻有豺狼虎豹才能做到,不過……


  “你竟然不是被咬的?”


  “躲過去了,沒防住爪子。”


  他功夫高,但再高也是人,麵對猛虎能活著下山就不錯了。


  江恒沒敢跟沈清竹講當時有多凶險,隻簡單形容了幾句,免得嚇到她。


  可江恒沒想到的是,沈清竹非但沒嚇到,還點點頭,然後下了結論:

  “果然老虎是大貓。”


  “貓?”


  江恒忍不住去想那隻斑斕巨虎,又想了想京中貴婦抱著的貓。


  這哪裏一樣了?


  “老虎是貓科動物,兩個屬於同一科。”沈清竹說著,難得想起一個笑話,“你知道老虎為什麽不會上樹嗎?”


  “為什麽?”江恒問得一臉認真。


  “因為貓沒教給老虎如何上樹。”


  這在現代是個大家都知道的故事,沒什麽依據,就是說著好玩兒。


  沈清竹是難得的開個玩笑,結果江恒一臉震驚,然後問沈清竹:“老虎的本事是貓教的?”


  好吧,她可能要把江恒帶跑偏。


  沈清竹給江恒纏好傷口,同樣認真的對著江恒。


  “忘了吧,剛才你什麽都沒聽到。”


  跟古人說現代的笑話,她可能是最近累傻了。


  江恒:……


  ……


  從江恒出事到現在,沈清竹幾乎沒有睡過,睡眠不足導致得有些頭疼。


  原本這樣一但睡著就不容易醒,可沈清竹愣是撐著一晚上醒了好幾次去查看江恒的體溫。


  他的傷口愈合前都有可能感染,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隻能平時注意衛生,更要隨時注意傷患身體狀況。


  在沈清竹都不知道自己第幾次醒過來摸江恒額頭的時候,她的手被握住了。


  “睡吧,我沒事了,好好睡。”


  沈清竹有點迷糊,說話也不大清楚,卻還是提著精神問江恒:


  “是我吵到你了?還是不舒服?”


  “都沒有,趕緊睡吧。”


  江恒握著她的手,沒兩句話沈清竹就又睡著了。


  屋裏黑著,江恒看不到她眼底的青黑,卻能想象她的辛苦。


  掌心的小手說不上柔軟,宋蓮花的臉也隻能算清秀。


  這麽一個人看上去在江恒這種看遍了京中貴女美貌的人眼裏,真的沒有哪裏能說的上出色的。


  可偏偏江恒動了心。


  不是因為這幅皮囊,隻因為她是沈清竹。


  如果說是因為低到了塵埃,又受過了磨難才有幸遇到她,他便覺得過往八年間的一切都不那麽刻骨銘心。


  八年來錐心的疼,似乎也能輕鬆一些。


  江恒忽然有些瘋狂的想,如果為了沈清竹,他會不會甘心呢?


  他能不能就此放下八年前所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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