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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再見小溪

  天山市政協副主席阿卜杜勒近日又興奮又疲憊,他每天要做的事很多,既要參加政府的一些會議,又要關注哈桑方麵的動靜。每件事他都放不下,尤其是清真寺這塊陣地更不能忽略,他想,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就要進清真寺,借講經的機會向信徒們灌輸獨立意識,在他看來,也惟有這塊地方是安全的,政府和警察都奈何不了他,如果他們敢動他一下,他就會以宗教名義,鼓動信徒們鬧事。


  阿卜杜勒是西疆最早一批分裂分子的後代,年輕的時候也在西疆製造了幾起暴動和騷亂。但是,在強大的國家麵前,這幾起暴亂猶如螞蟻撼樹,大樹巋然不動,螞蟻卻摔碎在地。八十年代的時候阿卜杜勒在一次暴亂中被抓捕,並且被判刑入獄,而且一坐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的牢獄生活令阿卜杜勒有了不少的改變,他已經是個老人了。最明顯的特征是,他對人對事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年輕時那個狂傲極端的阿卜杜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謙遜平和天天手持《古蘭經》的老人。同時他還做起了玉石生意,甚至與國外的親戚做起地毯生意。許多人都以為阿卜杜勒安靜下來了。所以,當他向政府提出到境外朝覲,盡一個穆斯林的義務時,政府同意了他的申請。


  從境外回來的阿卜杜勒,用金錢美女迷惑了當時西疆的某位高層領導,那位領導不僅幫著他平反,而且把他安排到天山市政協當了副主席。阿卜杜勒搖身一變,成了愛國宗教人士。他頻頻出現在各清真寺,教導穆斯林們要聽政府的話,不要做壞事。他兩麵三刀,努力在穆斯林中間拉政治選票。私底下,他卻在天山市辦起了地下講經點,廣招全疆各地年輕的穆斯林,借機向他們灌輸民族分裂思想和宗教極端思想,煽動弟子們通過恐怖活動達到西疆獨立的目的。他把跟著他學過經文的青年們一個個送往境外,其中就包括了哈桑。


  但是,有一個人卻一直死盯著阿卜杜勒的一舉一動,那就是田大慶。這讓阿卜杜勒從裏到外都不舒坦,使他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引而不發,躲在暗處尋找時機動手。


  因為阿卜杜勒的政協副主席身份,田大慶奈何不了他什麽,但田大慶這些年卻把阿卜杜勒的弟子抓的抓,殺的殺,阿卜杜勒苦心經營的一個個臨時組織都潰散了。他恨透了田大慶。所以在當哈桑向他索要暗殺名單時,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田大慶。


  正在阿卜杜勒在心裏暗暗盤算田大慶還能活幾天的時候,門鈴再次響起,照例是秘書去開門。不一會兒,秘書回來報告說:“一個自稱從燕京來的人民政協報的女記者要來采訪你,這是名片。”


  阿卜杜勒看看名片,他想起來了。幾天前,一個叫程小溪的女記者從燕京打來長途,說是從西疆的有關報紙上看到天山市政協副主席阿卜杜勒積極動員穆斯林信徒搞慈善募捐活動,多年來為許多上不起學的穆斯林孩子提供了大量的幫助,而且還為穆斯林們募捐修建了兩所清真寺。其中,阿卜杜勒本人就為多名失學少年提供學費。女記者高度讚揚阿卜杜勒的善舉,希望能當麵采訪這位不折不扣的宗教人士。


  阿卜杜勒對程小溪的讚言表示感謝,他故作推諉自己做得還很不夠,還是別在報紙上露臉為好。程小溪誠懇地說,她希望全國的政協工作者都要向他學習,她想把阿卜杜勒宣傳報道成全國政協界的模範典型。最後,阿卜杜勒熱情洋溢地邀請女記者到天山市自己的家中來作客。


  現在,程小溪笑意盈盈地出現在阿卜杜勒麵前。在阿卜杜勒眼裏,她是一個時尚的年輕姑娘,戴著一副沒有框邊的粉色樹脂眼鏡;長長的頭發染成棕栗色;一口潔白的牙齒整齊而飽滿;天生一雙洋娃娃般的眼睛,清澈無比,睫毛像扇子一樣。一襲墨綠色長裙,腰間係著一條同色的皮質裙帶;脖子上隨意地搭著一條暗紅色的亞麻圍巾。給人的整體感覺是:不俗!

  阿卜杜勒見慣了維族女性的長辮子花裙子以及連心眉大眼睛還有帶著羊肉味的體香,猛然接觸一個來自內地優雅的飄著名貴香水味的知識女性,他竟然有點不知所措。他暗自惋惜,此生盲目地投入到一場看不到未來的政治戰場,從未去打開和享受女人的世界,他斷定女人世界更應該使男人豐富,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自己行將就木,連看風景的時間都沒有了。


  阿卜杜勒毫無來由地對程小溪產生了好感,程小溪的一舉手一投足對他而言都是新鮮而神秘的,都令他全身心地感到舒服。這種舒服,猶如雨後森林裏的一次散步。


  阿卜杜勒謙遜地問道:“美麗的程小姐,請問你想采訪什麽?”


  程小溪俏皮地一笑,說道:“我想知道你是怎樣樂善好施的。”


  阿卜杜勒極盡客氣地說:“那都是我應該做的。”


  程小溪真誠地恭維道:“你知道,我從小都崇拜高尚的人,在我眼裏,你高尚極了。”


  阿卜杜勒坦言道:“我其實是個很複雜的人。”


  程小溪讚賞道:“複雜的男人才有魅力,我真希望你是一本天書,讓我好好解讀一番。”


  阿卜杜勒話中有話地說道:“恐怕你讀不懂。”


  程小溪天真地說道:“我爸爸也這麽跟我說話。怎麽你們上了年齡的人都是這種口吻?”


  阿卜杜勒關切地問道:“你爸爸是幹什麽的?”


  程小溪簡潔地回答:“他在國企上班,做行政工作的。”


  阿卜杜勒試探地問道:“你在西疆能呆多長時間?”


  程小溪抿了一下紅唇,順便把長發甩到身後說道“要看采訪情況,也許很快就回去了。”


  阿卜杜勒友好地挽留道:“不要急著走,先看看西疆的美景嘛!”


  程小溪用非常敬業的語氣道:“謝謝邀請。咱們還是先從你資助一個失學少年說起吧。”


  阿卜杜勒大度地說道:“這有什麽好說的呢?政府每月給我發工資,我個人幾乎不消費什麽,而我除了工作別無愛好,對吃和住都不講究。可是,我看到還有那麽多孩子讀不起書,隻要我看到的,我也有能力幫的,我就盡全力資助了。我們穆斯林都把做好事當成應盡的義務。對了,程小姐,你讀過《古蘭經》嗎?”


  “粗粗看過,沒有仔細研究。”程小溪略顯不好意思地說道。


  “一定要認真讀,隻有讀懂了《古蘭經》才能真正懂我們穆斯林的心。”阿卜杜勒慈祥地說道,“我送你一本吧,這是我親自手抄的。”


  “好啊。太感謝了。”程小溪微笑著表示感謝。


  阿卜杜勒像對自己的女兒或孫女那樣,對程小溪極盡耐心。當程小溪提出要采訪那幾個被阿卜杜勒資助上學的孩子,阿卜杜勒一口應承了,而且提出要親自陪程小溪去學校采訪。


  第二天,李曉寧走進辦公室,照例先把桌子上的報紙瀏覽了一遍。《西疆日報》發表了一篇署名文章,高度讚揚天山市政協副主席阿卜杜勒近年來為本地穆斯林所做的種種慈善業績。文章署名程小溪。


  一瞬間,李曉寧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這世界上不可能有這麽巧合的事吧?難道是重名?不管這個程小溪是不是自己的前女友,但是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就再也合不上了。程小溪畢竟是他的第一任正式女友,又怎麽會那麽容易忘記呢?


  事實上在天價拍賣會之後,李曉寧曾經去程小溪的單位找過她,但是卻被告知程小溪已經辭職了。李曉寧問程小溪去了哪兒?對方含糊其辭說不清楚。


  後來李曉寧也從其他渠道打聽過消息,結果有的說程小溪到外企掙大錢去了,還說有人說程小溪傍大款去了。總之沒有個確切消息,仿佛程小溪就此失蹤了一般。


  後麵這種說法令李曉寧惱火,他在心裏責怪程小溪:就算我李曉寧絕情,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報複我啊。


  現在回想起來,一陣陣酸澀湧上心頭,經曆過的事情永遠別想把它忘記,何況是一段真切的情感呢?李曉寧檢討自己在當時處理與程小溪分手的問題上,確實有點兒過分了,畢竟兩人相愛了幾年。他也分不清,自己與程小溪分手是自私的成份多一些還是耍大男子主義的成份多,不管哪種原因,都是因為改變選擇造成的。放棄程小溪是一種錯誤嗎?走到今天這種地步,我錯了嗎?

  想到這裏,李曉寧決定往《西疆日報》打個電話,詢問一下作者的情況。他剛要拿起電話,手機卻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李曉寧接起來“喂”了一聲,對方卻沒有聲音。


  李曉寧等了一會兒,對方沒發聲,他就急躁地問:“怎麽不說話,請問你找誰?”


  對方仍然沒有說話,但是電話那頭卻傳出隱隱的啜泣聲。


  李曉寧的心裏咯噔一下,心跳陡的加快,連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他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勉強說道:“是你嗎?”


  “是我!”電話那頭的女人哭泣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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