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撲朔迷離
劉奇峰開完常委會例會,剛剛回到辦公室,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是陌生號碼,狐疑地接了起來,沉聲問道:“哪位?”
“李曉寧被雙規了。”電話那頭一個明顯經過偽裝的聲音低沉地說道,聽不出來男女。
“你是誰?”劉奇峰並沒有驚慌,而是再次探問對方的身份。但是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忙音,對方掛掉了。
劉奇峰慢慢放下手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陷入了沉思。對方說的這件事實在太特別太突然,讓他措手不及,他不得不好好想一想。因為,他並沒有聽到任何的風聲,他連這個消息是真是假都還不知道。
劉奇峰想給李曉寧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但是隨即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李曉寧真的被雙規了,自己這個時候打過電話去,豈不是給人口實?他剛剛進入省委常委,有些事情不得不小心一點兒。
想了一下,劉奇峰給金沙鎮黨政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說有事要找李曉寧。得到的回複卻是李曉寧不知道去哪兒了,手機也關了機,聯係不上。
劉奇峰的心沉了下來。看來李曉寧確實是出了事。
劉奇峰知道不能猶豫了,他再次拿起手機,撥通了濱海市組織部長侯衛軍的電話,侯衛軍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好朋友,同時還是濱海市的常委,如果知道消息,不會瞞著他。
可是侯衛軍的答複,再次讓劉奇峰失望了。因為侯衛軍根本不知道李曉寧被雙規的事情,還反問他是不是搞錯了?濱海市紀委根本沒有動靜。
劉奇峰也希望是自己搞錯了,但是直覺卻告訴他,李曉寧真的被秘密雙規了。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不是濱海市紀委幹的,那就代表著是省紀委直接辦的案。
這就讓劉奇峰心裏打起了鼓。李曉寧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處級幹部,也不是省管幹部。雙規他,為什麽要由省紀委出麵呢?
政治就像一場牌,每打出一張,都有非同一般的意義,關鍵要看這牌是誰打出的。如果說李曉寧雙規案是江東官場的一張牌,這張牌,到底是誰打出的?目的是什麽?這才是所有一切的要點所在。
難道矛頭是指向的自己?
劉奇峰確實是個好官,但是為官這麽多年,不該做的事情也做了不少。李曉寧直接參與其中的就有好幾件,比如上次給老班長安排小姐,並且送了重禮的事情。這些事情,幾乎每個官員都在做,不出事時,隻不過是官場潛規則罷了,可是一旦出了事,這些都是嚴重違紀。
坐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劉奇峰有一種衝動,想給鄭昶打個電話,他肯定清楚此事。轉而一想,找鄭昶有些不妥。如果雙規李曉寧,矛頭真的是指向自己,自己這個時候找鄭昶,反而是自己送上門去。
斟酌再三,劉奇峰決定還是從那個神秘電話的主人身上著手,他現在是省委宣傳部長,手底下有一幫子人專門幹的就是輿論監督的活,查一個手機號碼不是難事。很快,結果便出來了,那個手機的登記機主是金沙鎮鎮長鬱琅嬛,這是鬱琅嬛的一個私人號碼。
劉奇峰把電話撥了回去,撥的是鬱琅嬛的那個公開號碼,他這是在向鬱琅嬛表明,自己已經知道是她通風報信的。
那個電話確實是鬱琅嬛打的,事實上,在李曉寧被雙規之前,鬱琅嬛跟於彤一樣,也被請去談話了,問的問題也隻有一個,她和李曉寧有沒有發生過性關係。
鬱琅嬛自然也是矢口否認,但是她沒法像於彤那樣證明自己的清白,因為她不是處女。不過她遠比於彤來的堅強和成熟,任管建疇的人問的問題多麽的隱私,多麽的侮辱她的人格,她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自始至終沒有承認自己跟李曉寧有不正當關係。省紀委的沒有法子,在審訊了她一天之後,恢複了她的自由。
鬱琅嬛清楚李曉寧和劉奇峰的關係,知道這個時候,如果還有人能救的了李曉寧的話,這個人隻能是劉奇峰了,所以她偷偷的打了那個電話。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劉奇峰居然會這麽快就查到是她報的信。
既然已經曝光了,鬱琅嬛也就不再隱瞞,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和劉奇峰說了。
從鬱琅嬛的話中,劉奇峰搞清楚了兩件事。第一,案子確實是省紀委在辦;第二,矛頭指向的並不是自己,就是在查李曉寧。
搞清楚了這兩件事,劉奇峰便給鄭昶打了一個電話。當然,並沒有直接提李曉寧被雙規的事情,而是約鄭昶晚上一起吃飯,鄭昶爽快地答應了。
別看劉奇峰和鄭昶一到一塊就吵架,實際上二人很是惺惺相惜的。所以,兩個人坐到一塊兒,酒就喝的比較痛快,醉的也就比較快。看著鄭昶已經有了五六分醉意,劉奇峰便趁機把話題轉到了李曉寧的身上。
一提到李曉寧,鄭昶立刻就又來了精神,一邊不停地誇李曉寧是他見過的最有能力、最有正義感的年輕人;一邊埋怨劉奇峰當初不肯放李曉寧到省紀委來。
鄭昶如此一鬧,劉奇峰懵了--難道鄭昶也不知道李曉寧被雙規的事情?
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劉奇峰決定單刀直入,問鄭昶既然如此欣賞李曉寧,為什麽還要查他?
鄭昶一愣,瞪著劉奇峰問道:“老劉,你這話是從何說起啊?我什麽時候查李曉寧了?”
“今天管建疇去了金沙鎮,宣布了對李曉寧的雙規決定。你不知道?”劉奇峰故意問道。
“管建疇去了金沙鎮?”鄭昶瞪起了眼,“他明明正在休假。怎麽會去辦案?”
“你的意思是管建疇在假傳聖旨?”劉奇峰眯著眼問道。
“我什麽意思都沒有。”鄭昶沉下臉來。立即拿起手機,但不是撥給管建疇,而是給省紀委副書記和幾個紀檢處室的負責人打電話,打了一圈,隻有紀檢一室處長錢越知道一丁點兒。
錢越說管建疇曾經跟他提過,上麵交代了一個案子,要秘密進行,還跟他借了兩個人。錢越顯然理解成了是鄭昶交辦的。既然是鄭昶直接交辦的秘密案子,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就沒有過問。
鄭昶的眉頭皺了起來,案子自然不是他交辦的。那管建疇嘴裏的上麵指的是誰?中紀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可能。先不說,李曉寧這麽小的官,根本不會驚動中紀委,就算真是中紀委交辦的案件,也絕對不可能繞過他這個省紀委書記而直接去找管建疇這個紀檢四室處長。
如果不是中紀委,在江東省還有誰能使喚的動管建疇呢?別看管建疇隻是一個處長,但是他是紀委的人,有著見官大一級的光環,就算是一般的省委常委也不敢使喚他。
想來想去,除了鄭昶,隻有三個人有這個權力--省委書記林國棟、省長朱有淚和省紀委副書記蔣友星。
蔣友星是個快退休的人,向來都是一副彌勒佛做派,講究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是剛才他也明確表示並不知情。那麽就隻剩下江東省的一二把手了。
“是朱省長!”鄭昶掛了電話,語氣低沉地說道,“上次裸奔宣傳的事情,朱省長就對李曉寧大為不滿。在常委會上都拍了桌子,說一定不能用李曉寧。看來,他這仍是餘怒未消啊!”
其實不用鄭昶說,劉奇峰也猜到了是朱有淚在查李曉寧。他的推斷思路和鄭昶是一樣的。在排除了其他的不可能之後,剩下的一個自然就是真相。
“我這就給管建疇打電話,讓他立刻放了李曉寧。他這是違規辦案。”鄭昶氣呼呼地說道,拿起手機就要撥打管建疇的號碼。
劉奇峰卻攔住了鄭昶,緩緩說道:“先別忙打電話,我們再合計合計。”
“還合計什麽?”鄭昶紅著臉說道,“紀委是獨立辦案,他就是省長,也不可能直接這麽違規操作。”
“話是如此。可是省長的麵子還是要照顧的。”劉奇峰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你說怎麽辦?”鄭昶沒好氣地說道。
“解鈴還須係鈴人,任務既然是朱省長派的,取消也得他來取消才是。”劉奇峰淡淡地說道。
“那我們這就去找朱省長,讓他取消對李曉寧的調查。”鄭昶急火火地說道。
“這事兒咱們不好直接出頭,得找更合適地人去當說客。”劉奇峰坐直了身子說道。
“你是說林書記?”鄭昶也是一點就透。
“不錯。咱們去說,朱省長可以來個不承認,咱們也沒有辦法。林書記出麵,朱省長就得掂量掂量了。”劉奇峰意味深長地說道。
鄭建華走進林國棟的辦公室室,林國棟正在做著瑜伽,他年事漸高,越來越注意鍛煉身體了。
鄭建華並沒有急於匯報工作,而是給林國棟的茶杯換上新茶和熱水,然後便退下來,站著等候。
林國棟一套動作做完,走回座位上,喝了一口熱茶,這才緩緩問道:“什麽事?”
“李曉寧被雙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