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0章 此子不俗
天色昏黃之際,陸離再次來到北陰山下的還魂庄。
江城侯沒有離開,一付今兒見不到陸家子絕不離開的架式,倒是最終如了他的願。
在鬼爺的引薦下,陸離與江城侯相互見禮,在這個世道,實力是一切的保障,至於地位身份都是浮雲。
「今能結識陸氏英才,本侯幸甚!」
「江城侯過譽了!」
陸離應對淡若,更不因對方是什麼侯爵就恭敬有加。
廳堂中未見靈姑,陸離看了一眼鬼爺,投以詢問的眼神兒,不知為何,對那位無懼生死的絕秀女修,他有點上心呢。
鬼爺何等樣人?怎麼能不明白陸離的眼神兒,微微失笑,「離兒哥啊,你這是要入魔障嗎?」
「鬼爺多慮了,情或義本非魔障,只是修行者自己心中有魔障,心生異念,便化魔相,心中無瀾,何來魔障?」
「呃……倒是老夫想多了?」
鬼爺嘿嘿一笑,只聽他與陸離的交流說話,便知二人交情莫逆,江城侯目中異色微斂,看來這一趟是來對了,此子果然不俗,竟得鬼爺如此相厚,以友相待,當今天下,有幾個小輩能得『造虛半仙』如此看重的?
「那不若入老夫後堂坐坐……江城侯,請!」
鬼爺並非無的放矢,陸離便知靈姑定然是在後堂中歇息打坐,遂也頜首。
江城侯是人精,怎看不出其中奧妙,朝鬼爺微一稽首,「怕是本侯沾了陸小友的光吧?鬼爺你還魂庄的後堂可是大禁地,世人無不知曉,能入你還魂庄後堂者,足可引以為傲吶!」
「江城侯,你著相了,哈哈!」
鬼爺當前先行,陸離與江城侯相互點點頭,并行其後。
穿過中進游廊,直入庄中後堂,後院有一株參天古槐,樹壯枝茂,氣勢雄奇,樹下便見一座氣派殿宇,這裡,才是真正的還魂殿。
三個人還未入堂,就有沁心入脾的香氣沖入嗅覺,清洌而醒神,歷久不散,縷縷襲來。
江城侯神色猛然一振,脫口道:「天香安魂引,神仙亦入寢,這莫不是傳說中的『天香神仙酥』?」
「江城侯果然見識廣博,這種絕跡的奇珍你也知曉?」
「鬼爺你莫笑我少了見識,此香入魂醒神,清心浸肺,我見識再少也知天下唯此香有這般神效,你這還魂殿真是大手筆啊!」江城侯心中震驚,自己說的可一點不誇張,這傳說中的『天香神仙酥』堪稱曠古奇珍,功效神妙,醒神凝魂,無出其之右。
卻見鬼爺微微苦笑,「老夫從來就是個窮鬼,哪有這種奇珍?入殿你便知曉了。」
呃?
江城侯這時才凝神感應,殿內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息,感情還有人在,能入得還魂庄后大殿的,可見不是一般人物啊。
但他也能感知這氣息主人似乎受了沉重傷勢,這『天香神仙酥』是用來療傷的?
直到江城侯邁入殿中,便與陸離一起看到了殿中左首下一個蒲團上打坐的清秀絕姿的女子,只看那雲色飛繞的道袍,見識廣博的江城侯一眼便認出是長生八道之一『普陀至仙門』的標誌。
哦……久聞這楚州老鬼曾與一位世間奇女有段未盡情緣,那女子便是普陀至仙門中的無上強者,看來傳言非假,但這位傷者應該不是老鬼的舊情人吧?修為境界就不對嘛……江城侯心裡猜測著。
陸離沒有他那麼複雜的念頭,只是深深注視了靈姑一眼,靈姑生出感應,啟眸微闔,算是和他打過招呼了。
然後,靈姑的目光望向江城侯,從他蟒袍玉帶的衣著就知此人是大魏帝廷的九侯之一,世人皆知非侯爵不能著銀色蟒袍啊。
鬼爺沒有直接引薦靈姑給江城侯,而是微笑道:「400年前我楚州有位傳奇人物耀世,江城侯可還記得?」
陸離不由側目,倒想聽聽楚州史話,他魂穿而來,原軀體許多記憶殘破,自然不知道很多事。
江城侯微愕,看了眼那負傷女子,心下恍然,鬼爺此時提起的話頭,怕是與此女有些聯繫吧?當下肅容道:「400年前的楚州束凌霄,天下修士誰人不識?絕對的傳奇人物啊,當年的束劍尊,何等英姿勃發,劍凌九霄天地寒,氣貫蒼穹日月黯,那一劍,破開天道入神跡,羽化登仙鑄傳奇,實乃我輩修士之至極典範,而如今的上仙『凌霄子』在仙界逍遙,我輩卻還是世間螻蟻,哎……」
只見他一臉崇慕神色,此時望著蒲團打坐的靈姑,「敢問女道友,可是束劍尊後嗣子女?」
「正是靈姑玄祖!」
哇,此女原來是束凌霄的玄孫女。
「江城侯失敬了。」
江城侯正色稽首做禮,不敢絲毫怠慢。
「不敢,靈姑資質愚鈍,不及玄祖萬一,當不得侯爺大禮。」
「當得、當得,上仙玄孫,修途無量,江城侯心中艷羨萬分吶,難怪這裡有『天香神仙酥』,原來如此。」
原來這『天香神仙酥』和400年前的束凌霄有關係。
陸離倒不知道其中的內幕,便問鬼爺,「月前我大病一場,命懸一線,癒后忘了生前諸多瑣事,這天香神仙酥與束劍尊有關?」
「哈哈……原來你小子也有不知道的事,好好好,且聽老夫與你道來……」鬼爺不由得意了兩分,搖頭晃腦的續道:「這天香神仙酥絕代奇珍,天下罕有,唯日月天峰之上有一株天香靈樹,世間僅此一株,它的珍貴就不說了,而日月峰乃是昔年束劍尊修真之所,他號日月居士,結修茅廬被世人稱為『日月劍廬』,但在他老人家一劍破天羽化升仙之後,那日月劍廬連同連天奇峰的日月峰也一併消失於天地之間,此事,到如今仍是一難解謎團,日月劍廬,天下修士共尊之所,我輩若有幸入得劍廬執弟子之禮,足慰平生!」
江城侯不由搖頭苦笑,「仙跡難尋啊,鬼爺!」
「是啊。」
鬼爺也悠悠一嘆,又道:「老夫以為『凌霄上仙』必然留下不世仙緣與族中後嗣,只是不知誰能獲此奇緣?400年了,楚州束氏再未出一個驚世天才,如今老夫就看好靈姑你哦,仙跡未必不會應驗在你身上。」
最後一句居然是對靈姑說的。
靈姑同樣報以苦笑,「怕有負鬼爺期望,靈姑身負奇創,朝不保夕,怎敢奢望更多?」
陸離卻在這時道:「天降大任於斯人,正要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靈姑你此劫一過,未必看不到修仙坦途,尤不敢弱了心氣,此乃神魂之主,影響深遠,你意志是否堅卓,皆在一念之間,你玄祖劍驚天地,氣貫蒼穹,正是堅卓意志所致,我輩修士,所羨者非日月劍廬的光輝往跡,而是要學曉劍廬主人那堅韌不拔敢叫陣於天的膽略精神,你心有多大,你眼中的世界才有多大,諸多世人一葉障目,一生的見識也就巴掌大一塊,我輩修士,縱橫天地之間,怎敢自囚於心?」
這話有如當頭棒喝。
「受教了!」
靈姑似有所悟,美眸熠熠生輝,秀面上的光澤更盛,當下便闔目靜悟。
這邊鬼爺也是一臉的感悟之色,居然也朝陸離稽首做禮,「老夫亦受益非淺,當一悟玄妙。」
話罷,鬼爺視若無人的就地打坐,手捏法訣入了靜。
江城侯也似有所感悟,此時他真要另眼打量這個陸家子了,此子一語點醒夢中人,仙道秘奧,眾皆敬畏,唯獨他敢放厥詞,偏又讓人覺得內蘊至理,說不得他半聲狂妄。
微微一拱手,江城侯面色肅然,「今聞小友之語,有悟於心,他日若窺得一二仙道玄秘,便是今日小友所賜,江城侯記下了!」
「大道在心,妙悟於己,各人各命,天已註定,我們能做的就是把心敞開,容得天地,必有所得,江城侯請了!」
「謹記陸小兄妙言,先行告辭!」
「……」
陸離頜首微笑,沒再言語。
……
……
州巡撫府。
六公主眸中現出異色,「……這麼說,陸家子頗有道行?」
「敢叫公主殿下得知,此子確實不俗,言中有道,語中含理,便是那鬼爺也對其十分禮遇,」
「那束劍尊的後嗣玄孫女,如何?」
「似乎身負奇創,但面上光澤璀璨,又似無甚大礙,智光內斂,秀慧無倫,天之嬌女也,鬼爺言,束劍尊的仙緣有可能應驗在此女身上,那可是天下共尊的『日月劍廬』之秘,依本侯看,這三個人,公主殿下當禮賢結交引為內援。」
這江城侯的見識,六公主還是信任的,遠比那個楚州侯陸璣要強的太多。
在她看來,十個楚州侯都比不上一個江城侯。
六公主不由微微頜首,「明日你再訪還魂庄,談談鬼峽合作之事,另外,問問那靈姑,可有什麼需要的,她不是負了傷嗎?」
「是,此事必為公主辦妥。」
又聊了幾句閑話,江城侯便告退。
六公主並未起身,倒是內室之中行出一人,秀色照耀大千,日月為之黯淡的那種。
「見過師尊!」
六公主已悄然起身恭敬做禮。
原來這無上秀姿之女,赫然是六公主的師尊,也就是『神道雲渺宮』中的造虛大強者了。
女子年約二九,比六公主還要小一些,其實不然,修士駐顏皆看當初進入先天秘境的年齡,容顏永駐就在那一刻,但是此後的修行若有波折,仍然會造成容貌的變化,比如鬼爺中段修行,遲遲不然破境晉階,以致拖成了一尊老朽模樣。
「真兒,你若要結交那陸家子,為師便帶他紫丘莊上幾個人,也算一段情份。」
「敢請師尊出手。」
「嗯。」
女子應了一聲,便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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