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讓步
“我跟你回去！”
清脆的嗓音驀地從旁邊發出，一下子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顧重深已在嘴邊的話忽然哽住，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刺了下，隻盯著麵前那張嫩白的小臉。
說不出話。
陸沁安捏緊了手掌，來之前她便下定決心。
“爺爺不是想讓我跟你回F城麽，我跟你走就是了。”
她咬緊唇，聲音很柔很柔，隻隱隱約約的總是能聽出一些委屈。
“我們不可能離婚的……四叔更不可能入贅。你死了這條心吧。”
寧老眯著眼，手掌拄在拐杖上，一時氣呼呼的，說不出話來。
“你能不能長點心！爺爺是為了自己嗎，爺爺還不是為你好！咱們寧家多大的產業，你跟顧四在一起，過不了幾年寧家都得跟他姓顧。”
“咱們招個沒背景，隻人品好的。等我走了之後，讓他好好對你……”
陸沁安撇了撇唇，“人心都是會變的，你怎麽就知道對方會待我好。”
她心裏多少不是滋味。
“反正，我隻要四叔。”
認定了他，無論如何不肯放手。
寧老氣的不行，他長年習慣了發號施令，何時被這麽個小丫頭片子懟過，可偏偏人生大事，他還真不好插手。
“要麽你就帶我回去，我可以等你死了之後再跟四叔在一起……”
這下，寧老真是要噴出一口老血。
“你想現在就氣死我不成！”
拐杖“砰砰砰”的落在地板上，發出誇張的聲音。
寧露在旁邊連忙勸著，眼底泛著一絲無奈，“安安，爸年紀不小了，經不起你這麽折騰的。”
陸沁安如今哪還顧的上這些，比起突然冒出來的爺爺，她更在意四叔跟女兒啊。
唇蠕動了下，她本還想說什麽，可手腕處忽然傳來一股力道。
耳邊是男人低啞的嗓音。
“我來處理。”
“四叔……這是我的事。”
她知道他插手之後會做出的讓步。
可寧老也是有脾性的，到這會卻真是連看都不想看陸沁安一眼，直接冷冰冰的將臉別過去。
“寧老。”
顧重深將那小小的身軀拉開，跟寧露使了個眼色，“麻煩寧小姐帶我妻子到外麵去吧，我有話跟你寧老說。”
“我不走。”
陸沁安難得任性，唇直接嘟了起來。
“四叔，你不要入……”
“安安，出去吧。”
寧露徑直將她的話打斷，拉著人走了。
其他人也跟著走出去。
門關上。
屋子裏徹底安靜下來。
寧老垂眸，手裏握著咖啡杯，緩緩抿了一口咖啡，揚起眼看著他。
“你有什麽想法？”
“這次回來，應該跟你家老太太商量過，她怎麽說，允你入贅麽。”
寧老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可事實上，明眼人都能想到，顧家在名門望族，在名城乃至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家族財團。
偌大的商業帝國，主導權都在顧重深一人身上，老太太是絕不可能同意他入贅的。
顧重深垂了垂眸，眼底盡是些難以捉摸的情緒。
半晌，薄唇才終於抿了抿。
“寧老，我已經娶了安安兩次。”
他緩緩開口，嗓音在喉嚨裏摩挲了很久很久，像是被什麽東西刺過，沙啞的不像話。
“遇見安安之前，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結婚。可遇見她之後……卻結了兩次。”
“說這些幹什麽，來提醒我你不但能輕易甩了我孫女，還能隨隨便便把她哄到重新結婚？”
顧重深神色不動，到這時才知寧老其實心有芥蒂。
大約除了介意他的身份和手段之外，更介意他對陸沁安的掌控……
顧重深搖搖頭，卻是無奈笑開。
旁人卻不知曉，在這段關係裏，被掌控的人不是安安，是他啊。
“印象中，您一生娶過好幾位妻子。寧夫人去世之後，陪伴在你身邊的女人換了好幾次，冒昧的問一句，寧老最愛的女人是誰？”
“當然是……”
他的原配啊。
寧老眼神閃爍了下，有些惱怒的收起情緒，坐回去。
“提這些幹嘛！”
“你問過我，旁的女人比安安漂亮、比她身材好、甚至於雙商都高出她不少。為何獨獨要她一人。”
顧重深唇抿的很緊，好半晌才緩緩開口。
似是因為提及一些往事，那雙幽暗的眸裏隱約還多染了一分笑意。
“安安對我來說，不僅僅是妻子。”
“除了生理上對她的渴求之外，更多是心理上。沒有她，生活晦暗無光，她與我而言，像是最燦爛的陽光，很溫暖、片刻也離不開。”
顧重深自認沒什麽文學修養，說不出太多深奧的話。
隻是按著心髒。
“但凡想到會失去她，這裏會很疼，疼的喘不過氣。”
寧老等了很久，情緒逐漸沉鬱下來。
到這時才終於願意正眼看著他，眼神裏分明多了些
別的東西。
“那又如何？你說這些，難不成指望能感動我。”
“顧四，我一把年紀，由不得你糊弄。”
顧重深搖搖頭，目光堅毅的直視他。
一身神色西裝將身體襯的挺拔修長。
他雙手放在膝上，坐的筆直。
“我沒有這個意思。”
“正如安安所說，離婚、不可能……入贅，老太太也不會答應。”
“我今天來，是想求寧老將您孫女嫁給我！”
寧老僵在那，一張老臉漲紅。
指著他的手指抖啊抖的，像是要氣暈過去似的。
“你耍無賴！”
什麽懇求不懇求的！
什麽態度真誠的……
還不都是為不費力氣將他的孫女娶走！
“你們小年輕現在都會這些手段了？”
顧重深垂著眸，臉上沒有太多情緒。
他隻壓低了嗓音，沉鬱的像是被霧氣籠罩了的日光，朦朦朧朧的不太真切。
“我這輩子……沒求過幾個人。寧老，今天當是我求你，除此之外的條件您盡管提，聘禮價位隨你開，隻要是我有的，絕不還價。”
這句承諾若是放在以往，寧老怕是要心花怒放的。
別人不知道顧式集團的分量，他還能不知麽。
寧家起步早，旗下的產業也多是製造加工，如今大環境下還是電商、房地產的天下。
他迫切的想轉型。
“什麽都可？”
顧重深鄭重點頭。
寧老這時反而開始為難。
他絞盡腦汁，想提出一個利益最大化的東西。
可思前想後許久，最後忽然眯起眼。
“我要你跪下！”
什麽？
陸沁安在門外，忽然就想衝進去。
“那老頭也太過分了！”
寧露抓著她，隻將人攔在門外。
“寧老就是這性子，還別說，你挑的男人挺聰明，看來事先調查過……”
“哼！老子半隻腳進棺材的人，看不上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
“比起那些，還不如讓你誠心誠意跪著求我……顧四，你若是真肯跪下來求我，我就將安安嫁給你。”
老頭上了年紀，心思反而逐漸活絡起來。
他有許多心思，隻是那些東西放在如今的年紀，一文不值。
他甚至還想過，重新打造最輝煌的寧氏集團。
可醫生已經給他下過診斷，再小心將養著，也不過這幾年的壽命。
空氣寂靜的可怕。
陸沁安在門外看不見裏頭的情形，可那“撲通”一聲響，卻格外明顯……
四叔，當真跪了下去。
幾秒之後。
裏頭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
“老太太雖不允入贅，卻允了一件事……我跟安安的下一個孩子，不論男女，姓寧。”
陸沁安終於推開門闖進去。
隻瞧見男人挺拔的身軀，就這麽背對著她。
寧老站在他麵前，滿臉嚴肅，似是在考慮什麽。
直到某一刻，忽然滿臉狂喜。
“好！”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那個什麽……你倆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
顧重深垂眸，“安安身子調養好之後，用最快的速度。”
“好好好……”
寧老一連三個“好”字，這時已興奮到不能自已。
整張臉都漲紅，似是在組織語言，好半晌之後目光才從顧重深身上移到陸沁安那……
“把這件事吩咐下去，讓秋楠準備著……”
“咱們要辦婚禮！寧家二十年不曾有過的打事，必須辦，大辦……風光大辦！”
……
陸沁安看著寧老興奮至極的模樣，到嘴邊的嘟嚷聲也乖乖吞咽了回去。
她很想就剛剛的事情進行抗議。
可身邊的男人抓住了她的手，黑眸垂下，眸光裏泛著一些暖意。
“好了，寧老想怎麽辦就怎麽辦，時間您就自己跟老太太商量吧。”
他知道自己插不上手，也不想再插手。
便隻抓著那雙柔軟的小手，直接往外麵走去。
陸沁安抬起頭看著天空。
恍然覺得……天那麽藍，水那麽清，一切都那麽好……
“走吧四叔，我們回家。”
她沒有去提剛剛那些事，隻是在顧重深開車的時候，垂下的眸光偶爾還會經過男人膝蓋上。
幹淨的布料上，隻在膝蓋那裏有點點髒汙，似是沾惹了些咖啡，好在顏色深，看不大出來。
陸沁安斂起情緒，十根手指盡都捏在一塊，忽然想到了什麽……臉有些紅。
“想什麽？”
事情其實還算順利，那一跪雖不在意料之中，卻也在可接受範圍內。
顧重深甚至還設想過其他更可怕的方式。
“沒有……”
男人徑直垂眸，視線落在雙腿之間，挑眉。
“太太，你在看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