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四叔,你病了知道嗎
周圍空氣在瞬間凝滯。
顧重深麵色冷寂,沒有太多情緒的麵容陰冷,隻默默捏著酒杯,抬起頭,“說清楚。”
連書彥歎了歎,斯斯文文的麵龐上難得變成凝重。
“老爺子已經火化了,沒有驗屍結果支持,推斷不一定成立。但我和其他幾名醫生探討之後得出結論,上一次手術之後,老爺子病情基本已經穩定下來。之後突發心衰,同事伴有其他髒器衰竭情況……並非簡單的並發症。”
他微頓,音色立刻沉了下去。
“可能,是另外有藥物作用導致的。”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整個包廂裏空氣寂靜的可怕。
顧重深隻將手捏成拳頭,麵色冷厲而陰冷。
好半晌,忽然抬起頭,“老爺子去世那天……還有什麽人去過病房?”
vip樓,外人根本不能進入,連醫生護士都有嚴格規定,不與其他科室混用。
顧重深忽然想到什麽,扣在酒杯上的長指驀地縮緊。
“是二姐。”
時謹言總是憋不住話,扒扒頭發有些煩躁的樣子,“我看過監控,那一天除了老太太之外,隻有她去過。”
“老四,雖然沒有證據,但如果老爺子發病不是意外,那麽二姐的嫌疑很大。”
尤其,她連葬禮都是匆匆來、匆匆走。
她甚至還是最有動機的那個。
顧重深靜靜坐在那,全身緊繃。
褚子楠拍了拍他的肩,“這種事換了任何人都很難相信,老四,你自己好好想想下一步怎麽做吧。”
他思緒亂如麻!
等了幾分鍾終於起身,似乎終於恢複了冷靜,深沉的眉眼裏沒有太多情緒,隻眸光淡漠的掃過幾人,旋即朝門外走去。
“我去趟醫院。”
連書彥遲疑了幾秒,終於還是跟了過去,“我陪你一起。”
……
他是去確認監控,一看,便連帶著將老爺子住院以來的所有監控錄像,統統掃了一遍。
“在這次病發之前,年前那一次……現在想想或許也並不簡單。”
查了一整晚,到結束時候已是第二天中午,連書彥一直在翻閱病曆和入藥記錄,“對比大量相似病例,應該能分析出結果。”
“時候也不早了,老四你回去休息吧。”
顧重深按著眉心,好半晌之後才終於“嗯”了一聲,點頭,“有任何線索立刻通知我。”
“知道知道。”
走出監控室,顧重深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去到八樓。
顧英武的病房二十四小時有人守著,他身體狀況不穩定,偶爾突發抽搐等情況,沒有人在容易出事。
到的時候裏頭還傳來一陣說笑聲。
陸菲菲坐在床邊,抓著顧英武的手,格外開心的模樣。
“醫生說你好了不少呢……英武,也許我們用不著再想別的法子,也不用再找人換骨髓,就這樣也能好起來。”
“哪有那麽容易,我這病很難治的。”
顧英武笑了笑,早已看開,“能多活一陣是一陣。”
“對了媽,你最近沒有再去找安安吧?我的事病就別再麻煩她,也不想讓她為我冒險。”
顧重柔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光芒,旋即點頭,“知道的知道的,媽都聽你的。她不願意媽還費那心思幹嘛。”
門外。
顧重深看著這一幕許久,瞧著女人充滿了母愛和慈祥的麵容,怎麽也不能將她和“弑父”聯係在一起。
卻是陸菲菲眼尖,注意到外邊,小聲喊了一句“四叔”。
“小四,你怎麽有空過來。爸的後事……都操辦結束了麽?”
“嗯,都清楚了。隻是發現了一些蹊蹺來醫院看看,順道瞧瞧英武。”
他嗓音低啞,聽著隻像是平鋪直敘,沒有任何情緒起伏,隻熟悉他的人知道,越是冷靜的時候,他心裏頭想的事,就越深越遠。
顧重柔愣了下,臉色微僵,“有什麽蹊蹺?”
這下,顧重深卻不說話了。
他頓了頓,薄唇扯開一抹淡淡的弧度,往旁邊看了看落在顧英武臉上,“爸的血都在你身體裏,希望對你有用。”
“是……這幾天感覺好了許多。”
顧重深沒有再笑,即便唇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可眼底分明是沒有溫度的。
四下掃過,沒什麽波瀾。
“還有事,先走了。”
……
“嗡嗡嗡”的聲音響起。
陸沁安正好下班,將社區醫院的門鎖上,她朝外頭的公交車站牌走去。
手機接通,從裏頭傳來男人沉沉啞啞的嗓音。
“太太,我在你正前方。”
陸沁安下意識抬起頭,春寒料峭的時候,出門幾分鍾臉蛋便被吹到發涼。
她裹緊了大衣,隔著蒙蒙細雨往前邊看,路邊停著一輛銀色邁巴赫,車身流暢線條明快,格外惹眼。
男人站在車旁,身上是一套漆黑如墨的大衣,襯著身軀筆挺頎長,一隻手撐著傘,抬起頭的時候,幽暗的眸便正落在她臉上。
隔著長遠的距離都能看見他麵上的冷厲和……孤寂。
似乎隱隱的,還帶著一絲脆弱。
陸沁安心口好似被什麽東西狠狠刺了下,隻那一刻,再沒有猶豫的朝他小跑過去。
“四叔。”
她跑的急,小臉整個被風吹到發紅,鼻尖抽了抽,抬起頭看著他,嗓音柔柔的,“你怎麽來了?”
顧重深垂眸,瞧著她泛紅的小臉蛋,再隨意不過的揚起手將羽絨服帽子抬起來,幫她戴上。
沒有立刻上車,而是總也舍不得移開視線。
她的眸子始終那樣幹淨,澄澈而明亮,像是不曾染過任何髒汙。
顧重深眯了眯眸子,許久之後薄唇才終於掀了掀,握著她的手,“想你就來了,上車。”
陸沁安直覺哪裏不對。
她坐在副駕駛座上,眼角餘光總不經意往身側看去,瞧著男人的英俊的側臉。
乍一看,他神色如常,似乎和平日裏沒有太大區別。
可再仔細的看,那雙漆黑如墨色的眸裏分明沒有半點溫度,下頜線條繃緊,連帶著整個人都散著一股子冷厲氣息。
她緋色的唇扯開,隔著逐漸昏暗的光線,幾乎瞧不清男人的神情。
“我們去哪,四叔?”
話落,車身頓了下。
顧重深終於移開視線,往旁邊看了看,瞧著小姑娘忐忑不安的神色,斂了冷厲。
“抱歉……開遠了。”
這裏已是郊外。
車子靠在路邊停下,等了好久,四周沒有一個人。
陸沁安咬緊了唇,緩緩將手朝他伸過去,握了握,“就當兜兜風好啦……先就近找個地方休息好不好?”
顧重深擰起眉,看著地圖,嗓音低沉沙啞。
“我們回家。”
他作勢要開車。
陸沁安卻很快開口,小聲解釋,“四叔,你在發燒知道嗎?”
掌心很燙,身體也很燙,甚至於漠然的俊臉上,都泛著一絲豔紅。
顧重深下意識往自己額上摸了摸,有些迷糊的模樣,隻皺著眉看著她,又緩緩將手放下來,“你確定?”
“我再確定不過,四叔。”
“你燒的厲害,我來開車吧。”
揚起手在他額上探了探,掌心的溫度很嚇人,陸沁安臉色徹底嚴肅起來,立刻下了車,站在另外一側。
“坐過去。”
顧重深挑眉,到這一刻嗓音已啞的不像話,疲倦寫在臉上,眼底厚厚的陰影讓人不忍直視。
“你會開車麽?”
“會。”
陸沁安重重點頭,將他抓下來,冷風一吹,老男人還打了個寒顫,全身抖的不像樣。
“我有駕照的,隻是好久沒開。你把安全帶係好,我們去最近可以休息的地方。”
她絮絮叨叨的解釋,柔柔的嗓音在昏暗夜色下格外舒服,顧重深這才“嗯”了一聲,乖乖坐到副駕駛座上。
歪著頭靠在那,指了指旁邊,“前麵的路口右拐再左拐,跟著地圖走,有旅館。”
陸沁安點點頭,開的小心,若非是實在擔心他突然暈過去,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碰車。
自從在洛杉磯出過一次車禍之後,她對開車便有了點陰影,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自己開。
幸好的是今天下著雨,路上的車很少,陸沁安磨磨蹭蹭的可也算開到了地方。
“四叔,就這裏行嗎?雨下大了,我們先在這裏休息,我去旁邊藥店給你買藥。”
她說完打開車門要下去。
旁邊卻沒有動靜。
定睛一看,男人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卻是早已熟睡過去。
陸沁安沒有遲疑,拍了拍他的臉,“四叔,先下車去休息好不好?”
他緩緩掀開眸,濃密的睫掃過陸沁安指尖,輕顫了下,眸裏泛了一絲紅,便隻靜靜凝著她,好半晌薄唇才蠕動著開口。
“好。”
他很聽話。
陸沁安沒有隨身攜帶身份證的習慣,讓他拿出身份證開了房間,便扶著他直接上去躺下。
她急忙幫他蓋好被子,便到旁邊藥店裏卻買藥。
好在是周圍設施還算便利,陸沁安在藥店裏尋了一圈,找著自己要的東西,再借了冰袋回去。
冒著冷雨,瞧著旅館招牌上已經壞掉了一半的燈,淒冷的風之下,似乎馬上就要被吹掉落下來。
四下裏尋,陸沁安在街道裏到處找,到這時才恍然想起,她從來沒有見過四叔累成這幅模樣。
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照顧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