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失而複得
“媽要是還活著，看見你現在這副模樣，怕是要揍你。”
半晌，小辰才半開玩笑的說話，嗓音揚起來看著她，還眨了眨眼睛。
陸沁安微僵，低下了頭。
是啊，媽媽也走了。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怎麽就發生了這麽多事呢。
“算了，本來想在電話裏就告訴你的，怕不安全，我們回去，保管你見到她之後心情好起來。”
小姑娘有些狐疑蒼白的小臉上浮現出一絲詫然，卻也沒放在心上，轉過頭繼續去看外頭飄著的雪了。
……
醫院。
雪逐漸飄厚的時候匆匆忙忙趕來了人，男人穿著一身警服，隨手拍掉肩頭落著的雪花，麵上的倦容在這一刻顯露無遺，偏眼眸還放著光，腳步飛快。
“你們總裁呢？”
可可指了指裏頭，“躺著呢，公司出了事，褚少一個人忙不過來，就讓我帶著文件來找總裁了。”
“成，你在外頭等著。”
時謹行放慢了腳步，推開門進去。
沒理會在跟人通話的男人，拿起桌上的水便一口咽下。
“老四，你讓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顧重深正在跟人說話，忽然頓住，沉聲開口，“就按這個思路走，目前幾家找我們投資的片子都歸納起來，咱們剛入這行，一步步來。”
“薄景元？他要去遊學就去，合約已經結束了，宣傳期結束之後他愛去哪去哪。”
半晌，終於交代清楚。
他掛了電話，黑眸揚起來，看見那被隨意扔在一旁的玻璃杯，不經意蹙了蹙眉。
時謹行被他盯了好久，連忙伸長手臂將杯子擺放整齊。
“一周前你不是讓我去查二姐麽，我當時還納悶來著，小嫂子生產那天二姐可一直家裏陪老爺子，哪跟她有關係。不過你還別說，雖然小嫂子摔下樓梯這事與她無關，但我查下去卻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男人麵無表情，漆黑如墨色的眸裏沒有溫度，隻靜靜凝著他。
時謹行嘿嘿一笑，“你就不好奇麽？求我啊！”
回應他是淩空而來的玻璃杯，時謹行反應飛快將之捏在掌裏，滿是胡茬的臉上露出一道奸笑，“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事啊還真跟小嫂子有關……”
“不說就出去。”
某人冷冰冰的甩了一句，視線收回來落在電腦屏幕上，開始敲字。
“先別忙啊，我說還不成。”
他“啪”的一下把電腦合上，神秘兮兮的湊過去，“我那小侄女不是肺部發育不好，在保溫箱裏養著麽。養到第二天就不行了對吧？可你知道當時怎麽回事？錢醫生還沒有正式斷定孩子死亡，隻是說確實不行了，而第二天下午他回來，孩子已經被人抱去了太平間。”
“抱孩子過去的這個人，就是二姐。”
男人手指驟然握緊，漆黑的眸裏盡是凜冽！
時謹行爬了爬頭發，有些無奈的樣子。連忙按著他，“別著急，依錢醫生的說法，是早是晚，孩子都活不下來。隻是沒想到二姐親自去做了這件事……”
“大概，也是心疼了？”
她會心疼？
顧重深抿緊了唇，身上散著一股子冰冷的氣息，他那個二姐的心向來比男人還要狠，這麽多年彼此之間除了表麵上那點情分之外再無其他。
所以，她為什麽要多此一舉親自抱著孩子去太平間？
竟也不忌諱。
時謹行揮揮手，他是警察沒錯，可卻沒有這方麵的才能，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反正事情給你查清楚咯，到底怎麽回事你自個想，我呢，現在要回去睡覺！”
“咦，小嫂子不在？”
某人眯眼看了看他，明知故問！
“嘿，這次你把小嫂子惹的不輕，別說兄弟我幸災樂禍，這女人嘛也被總被她騎在頭上，實在不聽話睡服了就是！”
“三年，你睡服了白歆雅？”
“你……”
哪壺不開提哪壺！
時大警官頓時臉頰漲紅，氣急敗壞的踹了門一腳，“那女人不可以常人論！不過，老子早晚弄服她！”
……
陸辰租下的公寓就在市區裏，價格雖然貴，但地段和周邊配套設施都是數一數二的，電梯直達，獨門獨戶，安全性隱私性都很高。
“姐。”
上了電梯，陸辰低下頭看了看那始終悶悶不樂的小姑娘，忽然咧開嘴笑了笑，意味深長。
陸沁安按著發暈的腦袋，在車上想睡來著，沒睡著。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又被養成了壞習慣，除了四叔在旁邊，別人的車怎麽也睡不著。
“滴”的一聲，電梯停在十六層，門緩緩打開，屋子裏的門也自動開啟，兩人走出去便到了客廳。
一套不大的複室，樓下是客廳、廚衛和緊閉著的一扇門，樓上另外有兩間臥室。
她換了鞋子，忽然抬起頭看著樓上。
似乎、有什麽動靜。
“咚咚咚”的腳步聲飛快傳來，卻是有人急匆匆自房間裏跑出來，瞧見他們倆在那站著，著急慌亂的道，“哎喲，這就是孩子媽媽吧？可算是把你盼回來了……你家姑娘挑的很，什麽奶粉都不肯多吃，我看這樣，非是得母乳才成！”
“你是？”
陸沁安滿臉狐疑，中年女人略顯肥胖的身軀又“咚咚咚”從樓梯上下來，抓著她的手，“我是月嫂啊，你弟弟請我過來照顧你家姑娘，哎喲三倍的價呢，不過你家姑娘可是嬌氣的，一般人還真治不住她。”
“還磨蹭什麽呀，還不上來喂奶？”
她此時就算再遲鈍也發現了不對，尤其小辰隻笑眯眯在旁邊瞧著這一幕，聞言努了努下巴，“上去看看吧，寶寶就在那。”
“咿呀……”
上邊忽然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隻幹淨清脆的一聲響，便重重刺在陸沁安心髒裏，那一刻她變得恍惚，整個人都震在那沒有動作，而身體比腦袋反應更快，已經跟在月嫂後邊跑上了樓。
房門開著。
正中央的大床上躺著小小的一團，月嫂走過去將小家夥抱了起來，拿了奶瓶小聲的哄，她則整個僵在那，不敢置信的看著那粉嫩嫩的一坨。
“也是身子不好，吃不下什麽東西。不過還好，是姑娘，養嬌氣點也沒什麽。”
小家夥抿了抿奶瓶，卻還是在哭。
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滴溜溜轉了好久，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哎，你還愣著，抱抱她呀。”
懷裏忽然被塞進來一小坨，還伴隨著誇張的哭喊聲，陸沁安實在反應不過來，隻呆愣愣的站在那，眼前一片模糊。
小家夥臉兒哭的漲紅，身子盡都往她身上拱，小手握緊又鬆開，被藏在寬大的衣袖裏出不來，整張臉都皺在一起，可憐巴巴的。
她愣了半晌，下意識解開衣服，生完孩子已經過去了一周，本就漲的慌，如今小家夥湊了過來，卻是沒法子……
月嫂一看立刻過來幫忙，好在開乳什麽的都是看家本事，沒一會小家夥便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口母乳。
吧唧吧唧的幾下，小手按在她身上，再認真不過。
不苦也不鬧了，吃飽喝足了便乖乖閉著眼睛睡覺。
陸沁安把她抱在懷裏，小心翼翼給她拍嗝，小家夥隻偶爾舔幾下嘴唇，眼睛一直是閉著的。
“哎喲，媽媽一來就乖了吧，這幾天可吵的呢。趁這當口我給她把衣服都洗洗……”
點點頭，陸沁安看著她出去，也終於拍出了嗝，卻舍不得鬆手，幹脆抱緊了小家夥在懷裏，目光一刻都舍不得移開。
寶寶眉眼還沒有長開，可隱約能瞧出她的影子，小小的一坨，哪懂其實是在鬼門關裏走了一圈，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
“怎麽樣，乖吧？”
小辰一直在外頭等，月嫂出去了他才進來，瞧見母子倆坐在床邊，小的睡的香甜，大的卻眼眶紅紅的在發傻。
陸沁安這才揉了揉眼睛，揚起清澈的眸，“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寶寶，四叔明明說已經火化了。
陸辰頓了頓，細細開口，“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真是孩子命大。我去醫院的時候遇上有人抱著她走，那時已經沒了聲息。本也以為沒了，可一路跟到太平間，那人把孩子放下走的時候……她忽然哭了起來。”
“她想活下去，很想很想。當時我本來想直接抱著孩子回去，可既然醫院會把她送到太平間，抱回去也沒有什麽意義。”
“私底下，另外聯係了醫生。治了一周才緩過來，現在暫時沒有大問題的，隻是心肺功能不完善，得小得小心照顧著。”
陸沁安眼前一下變得模糊，失去的時候隻是疼，而如今失而複得了，心裏那點情緒卻整個湧了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刺了過來，興奮和慶幸都交織在一起。
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在心底湧起，她急需宣泄，呆了好半晌，便終於揚起臉。
那一刻腦海裏閃過許多東西，失去的哥哥，這幾天的痛苦和如今失而複得的喜悅。
陸沁安這覺得心口被填滿，當即笑了笑，便隻用力捏緊掌心，忽然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