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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河全身都被凍僵了,連手都在發著顫。
可悲的是,他冒著大雪撿回來的這條手鏈,並不能挽回青璿的心意。
青璿甚至連伸手去接的意思都沒有。
“父親,你這是在可憐我,把我當乞丐嗎?這條手鏈你原本是想送給那個女人的吧!現在見我在哭,你就不得已用這玩意送給我,想哄我?我以為我跟那個女人一樣愚蠢,會喜歡這些小玩意?或許那個影傀真的說得對,我覺得你很無聊!”青璿恨恨地說著,然後無情地一手將雲河手中的手鏈打落。
“唰……”手鏈再次落在雪地。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著,再次一層一層地覆蓋地手鏈上。
手鏈掉落的瞬間,雲河的心髒仿佛被打碎了一樣,很痛很痛……
“璿兒……不是的……那手鏈,從一開始,我就打算送給你……”
雲河痛苦地辯駁著。
“你現在說什麽都可以了啊!誰知道你心底真正的想法是什麽?你真是麵麵俱到啊!既不想我待在你身邊礙眼,又不想失去我這個女兒,然後就騙了這麽一個大話,說我是個孤兒,你在路邊撿的?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我的母親的確是九狸國皇後蘇幻薇,但我的父親並不是九狸國的皇帝,你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是你跟母親發生不正當關係後留下的野種!你怕我的身份被人發覺,你會顏麵盡失,所以以孤兒的名字將我收養回來,我沒有說錯吧?”
“因為我隻是一個野種,是你人生的汙點!所以你根本就不想正眼看到我!而青羅則不一樣,他是你跟心愛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他一出生,全世界就圍著他轉,而我隻能被趕出飛狐穀,呆在無人關注的角落,自生自滅!”
“既然我如此礙眼,你剛才為何還要假惺惺地救我?就讓我被那個影傀捉走,殺了便好!這樣,你人生唯一的汙點就會被抹去,再沒有人知道你不見得人的過去!”
“從此以後,你依然是大家心中聖潔無比、高高在上的狐仙大人,讓大家膜拜在你腳下!”
……
那串手鏈,讓青璿勃然大怒。
她是有骨氣的,她不要嗟來之物。
於是在一氣之下,她越吼越大聲,把心底所有的恨都罵了出來。
青璿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雲河的腦海“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同時,心髒一陣難言的絞痛。
青璿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刀一樣紮在他心裏。
他真的沒有那樣想過……
他早就是不潔之身,齷齪的他,不知道已經淪為多少個魔頭的玩物。
他的尊嚴,早就如同爛泥般被踩在別人腳下。
他已經不在乎了……
之所以隱瞞青璿的身世,是不想青璿在大家異樣的目光之中長大。
整個八仙島的人都對自己無比忠心,甚至為了自己不惜拋頭顱撒熱血。
而對待傷害自己的人,他們也會同仇敵愾。
要是他們知道青璿的身世,他們肯定會討厭青璿。
青璿隻是一個無辜的孩子。
她並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他不希望青璿承受這些閑言閑語,隻想她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於是才不得已這樣做。
他沒想到,青璿早就知道了,還如此誤會自己的一片苦心。
他難過得哭了。
這裏天寒地凍,他悲苦的眼淚瞬間就要眼角凝結成冰珠。
他不但覺得全身好冷,連心都覺得冷了。
青璿這番話,是狠狠地刺痛了他。單薄的身軀,難以承受沉重的打擊,氣血翻騰,一口腥液就上湧至咽。內傷又發作了……可是,他現在不能倒下!
但眼看著這裏是冰天雪地,人跡罕至,他實在不忍心讓青璿再留在這裏片刻。
而且自己和青璿突然失蹤了,大家一定會很擔心。
想到這裏,他忍著痛,硬著將腥液吞下,不讓血咯出來。這種事情,他已經做得駕輕就熟,隻看到他的喉結輕輕的動一下,就算平時照顧他的錦瑟,也看不什麽端倪。
他受了不輕的內傷,已經不能支撐太久,一定要盡快回去才行。
現在已經不能使用神力了,但是召喚出紫雷神艦還是可以的。
因為紫雷神艦的動力來源自紫雷石,紫雷神艦上還有自動導航係統。
隻要上了船,很快就能回到八仙島。
“璿兒,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跟我回八仙島,我以後慢慢跟你解釋……”
雲河努力地振作起精神,不讓疲倦奪走自己的意識,伸手去拉青璿的手。
豈料青璿突然轉身,怒不可遏地將他的手甩開,大罵:“要走你自己走!我才不要跟你回去那個無趣的地方!”
她這一甩,用盡全力。
雲河原本就傷得不輕,整個人猶如風中枯葉,搖搖將倒的,哪堪她這一甩?
他一時穩不定平衡,就跌倒在雪地上。
這一摔,他再也抑製不住氣海翻騰的內息,“噗!”的一口血咯了出來,白皚皚的雪地頓時撒落了一地的鮮血。
氣海的靈氣瞬間枯竭,他全身的力氣仿佛被突然斷開,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識。
枕在雪地上的臉頰青白色的,隨著靈力的流失,甚至變得越來越枯頹。
青璿隻想將雲河的手甩開,沒想過會將他推到雪地上。
哪曾想到,雲河這麽虛弱,連站都站不穩的?
看到雲河突然吐了這麽多血,青璿嚇了一跳!
“父親!你怎麽了?”青璿站在原地不敢動,盯著雲河,不安地呼喚著。
然而,雲河沒有動靜。
“父親,你連聖祖級別的影傀都被打敗,怎麽可能被我輕輕一推就吐血倒地呢?你這是在裝吧?”
“拜托,你別這樣好不好?你以為用苦肉計,裝得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就會對你起惻忍之心,原諒你的無情嗎?”
“你打錯算盤了!告訴你!我不會上當的!”
“你是無聊!一而再,再而三在我麵前使這種騙小孩的把戲,隻會令我越來越討厭你!”
“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走了!”
青璿喋喋不休地埋怨著。
可是,無論青璿怎麽喊,雲河始終沒有反應。
雪地上的血跡,很快就被凍結成一朵朵花色的冰花。
鵝毛般的大雪持續不停地飄降著。
很快雲河身上就堆滿了積雪,眼看他整個人都要被雪掩埋了,可他依然靜靜趴在雪地上一動也不動。
“父親,你再不起來,就要變成雪人了啊!”青璿又喊了幾聲,雲河依然不應她。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忐忑不安地一步一步走到雲河麵前,輕輕將雲河的身軀翻側。
雲河身上的積雪慢慢撒落,但見他雙目緊閉,臉色發青,臉頰上已經冰結出一層冰霜。
不隻是臉,連脖子和手指,所有沒有衣物遮掩的部位都結冰了!
都被凍成這樣了,怎麽可能是裝出來的?
“父親!快醒醒,別嚇我!”青璿這才知道害怕,她撲向雲河,將雲河摟著,才發覺,雲河的身軀早就被凍僵,抱著他,就像抱著冰塊。
“怎麽會這樣……嗚嗚,父親你覺得冷,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青璿嗚咽地哭著,手顫顫地捧著雲河冰冷的臉頰。
她想用自己的手來溫暖雲河的臉,但是她的小手上的暖氣,瞬間就被寒冷的天氣帶走了。
雲河變得越來越冷。
青璿甚至感應到,雲河的心跳也越來越緩慢。
再這樣下去,雲河就會被凍成冰了。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的父親!”
青璿急得嗷嗷大哭。
她想帶著雲河返回神界,然後她的神力被那個影儡封印了,完全使不出來,這裏荒無人煙,是叫天不應,叫地不聞啊!
“父親,你別睡!再睡下去,是會一睡不醒的!”
“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氣話!我雖然生氣,但是並不想失去你!”
“我在你麵前哭鬧,隻不過是想你重視我!”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受傷的……”
“嗚嗚,父親,求求你,快醒過來!這個世界,愛璿兒的人就隻剩下你一個人,璿兒不能沒有你啊!”
……
青璿哭得撕心裂肺的!
早知道,就不扔掉那串手鏈了……
要是不說那些過分的話氣父親,父親就不會吐血。
就算父親最初是打算將手鏈送給唐紫希也好,但他現在起碼已經回心轉意,想彌補給自己了。
要是自己接受了這串手鏈,那個女人就沒有了。
自己為何如此傻,要冷了父親的心,還要便宜那個女人呢?
青璿越想越後悔。
要是自己幫父親找回手鏈,那麽父親知道之後,是不是會感到欣慰,就有了活下去的動力,醒過來呢?
這樣想著,青璿便慌張地說:
“父親,你送給我的禮物,我很喜歡!我這就去撿回來,你等我!”
說完,青璿輕輕將雲河放下,就拚命撲向雪地挖啊挖。
她的眼力很好,知道那串手鏈方才大概落在什麽位置,因此她就在那個位置上不停地往下深挖,很快就在雪花中找到了那串七彩手鏈。
她手顫顫地把手鏈戴在手腕上,然後又慌張地跑回雲河身邊,把手腕遞到雲河麵前,哭泣著說:
“父親,我找到了,戴好了,這就是你送我的禮物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很好看……”
雲河平靜地瞌著眼簾,連眼捷都沒有動一下。
就是剛才去找手鏈這短暫的時間,雲河臉上又蓋滿了雪花。
雪花無情,仿佛一層遮去逝者容顏的白色殮布。
“不!”
青璿拚命用小手將雲河臉上的雪花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