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雨
星空，陌生空間。
雲河就安靜地躺在篝火前。
火苗的暖氣漸漸令到他蒼白的臉頰恢複了氣息。
知道雲河暫時沒有大礙，唐紫希這才稍稍放心。
唐紫希在想，這個不能使用神力的空間，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神域呢？
不知道前輩和天宗他們有沒有順利到達這裏？天大地大，去哪兒尋回他們呢？
唐紫希心裏十分惆悵。
剛才她收去集柴枝的時候在附近看過了，這方圓十裏都人煙罕少，如果想走到有人的地方，得還要步行很遠的距離。
沒有神力，不能飛行，以雲河目前的傷勢來看，離開這片樹林幾乎不可能。
隻能等雲河的傷勢恢複了再作打算，急也急不來了……
“嘩啦啦……”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雨。
雨越下越大，持續不停，天越來越暗了。
唐紫希慶幸找到了這個可以避風擋雨的地方。
雲河一身傷病，是不能再淋雨的，否則一旦著涼了，那傷就更難好起來。
雲河的傷還沒好，唐紫希不敢輕易離開他。她打算守著雲河一晚，第二天雨停了再出去附近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食物和水源。
畢竟，不知道還要困在這個空間有多久，要做好打算了。
坐在雲河身邊，看著那燃起的篝火，或明或暗的火苗閃爍著，正如她漂泊不定的一生。
聽著外麵淒淒的雨聲，前塵往事，不斷浮過掠影。
唐紫希想起自己出身自一個偏僻山區沒落小家族，從小為了幫補家計，就經常往山裏跑，用摘采回來的靈物換取報酬，因此她對山野的環境十分熟悉，即使在這個地方迷失，她也未曾感到害怕。
這瞬間，唐紫希仿佛覺得時空倒退，回到了從前。
那一天，自己也跟現在一樣身無分文，誤入深山，遇到奄奄一息的雲河。
那時候也跟現在一樣，隻有自己和他。
自己照顧了他一晚，他知恩圖報，後來為了倒追自己，不惜隱瞞了真正的身份，假扮成一個窮酸小園丁。還讓顏少秦把自己安排到他的飛狐穀裏跟他一起工作。
每天自己下課回來，就來到田裏伴他澆水種菜，他還會準備好一桌特式農家菜，讓自己齒甲留香。飯後浪漫地陪自己在月下散步。天亮的時候，備好早餐，自己出門的時候，又牽馬相送，直到晚夕之時，又早早地站在飛狐穀門口，等自己歸回。
那時候，自己還在青桐郡的學院讀書，他還派人暗中保護自己。
如此費心思，也僅為搏自己一笑，默默地守護著自己，甚至明知道自己有婚約在身，卻依然願意為自己付出所有。
但無論他為自己付出多少，他遲終沒讓自己為他作出任何承諾。
仿佛隻要能默默在守在自己身邊，就能令他滿足。
他就是那麽笨的一個人。
想起那時候的生活雖然平淡，卻是快樂。
可是那時候的自己並未珍惜他，明明他對自己做的一切都是那麽真切，自己卻心有所屬，拒絕了他的好意。
後來，當自己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發現自己最愛的人原來是他時，已經被卷入了各種危險，從此以後他幾乎沒有過平靜的生活，麵對的敵人越來越可怕，甚至幾度魂斷異鄉，若不是天對他的眷顧，讓他得以重生的機會，自己這輩子隻能在悔恨中以淚洗麵度過。
就在這時，雲河輕輕一聲呢喃打斷了唐紫希的沉思。
“希希……”雲河睜開醉蒙蒙的眼睛，虛弱地喊了一聲。
那細細的聲音就像雨珠滴入心田，聽得唐紫希的心湖泛起了一陣漣漪。
唐紫希連忙湊到他身邊道：“雲河，你終於醒啦？”
“希希，我們在哪裏？你有沒有受傷？前輩和天宗呢？”雲河費力地睜著眼睛打量著四周陌生的環境。
隨著意識漸漸恢複，視野也漸漸恢複，雲河就得越來越緊張了。
很明顯，這是一個荒涼的山野。
旁邊除了一堆篝火，這裏就什麽都沒有。
他隻記得蟲船在雲霧中航行遇到旋渦之力的攻擊就崩解了。
他被甩了出去，卷入旋渦之中，然後他腹部突然受到重擊，他痛得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後來發生了什麽他就不記得了。
“雲河，你放心，我沒受傷。倒是你，傷口又裂了，你不要動。”唐紫希連忙安慰他道：
“我們可能已經到了傳說中的神域，我在附的找了這處地方棲身。隻不過暫時跟前輩和天宗他們失散了。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境界比我們高，見識比我們廣，應該沒事的。現在已經天黑，外麵又下著大雨。等明早天晴，我再出去探路，現在你安心休養好嗎？”
唐紫希盡可能簡單地跟雲河說了現在的處境。
“嗯……”雲河輕輕地點了點頭。
跟希希在陌生世界冒險不是第一次了，雲河並不害怕。
隻要能跟希希女神在一起，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希希……”他又是輕輕地叫喚，眼神變得越來越朦朧，但聞他用輕泣般的聲音道：“希希，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他的語氣就像一個病弱的小孩，他的眼神楚楚可憐，讓唐紫希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於是不等他第二次乞憐，唐紫希湊過去，側臥在他旁邊，用手搭住他的肩膀，就這樣麵對麵看著他。
在這麽近的距離，更加清晰地看到他那張精致得無與倫比的臉，也能感覺到他一身暖暖的熱氣。
也許是唐紫希的懷抱，讓雲河有了安全感，他下意識想往唐紫希靠過去，就像一隻病弱的可憐小貓，隻是拖不動傷痕累累的沉重身軀。
唐紫希心痛他，依著他，緊緊地靠著他，在他耳邊輕輕道：
“小雲河，乖，你有傷，別動哈！我會陪著你的……”
用哄小孩的語氣哄他，幾乎百試百靈。
果然他一臉地點了點頭，連眼眸都有了笑意，就得一個得到糖果獎勵的小朋友。
隻是那張蒼白憔悴的臉頰又泛起了病態的霞紅，美得空靈的臉又增添了幾分淒涼。
唐紫希分明看到他細淨的脖子下星星點點的紅紅的斑，這是經脈破碎所致。唐紫希終於察覺到雲河的異常。
唐紫希立即緊張地按在雲河的額頭探了探……
燙得厲害！
“雲河，你怎麽了？”唐紫希擔心得連忙坐起來。
她隻恨在這個空間不能使用神念，否則用神念一掃，雲河到底哪裏出現了異常不就一目了然嗎？
還在蟲船裏時，雲河就已經在發著燒了。
唐紫希一直以為，雲河是因為傷口發炎才導致的，但從他脖子的斑看起來，就絕對不是傷口發炎那麽簡單！
唐紫希連忙捋開雲河的衣袖，發現他的手臂出現了同樣的斑。
“希希，我可能忍不住了……”雲河突然伸出一隻纖瘦的手，緊緊地抓著唐紫希的衣角，好像一個乞糖的小孩。
雲河這種狀態，似曾相識，唐紫希在這方麵可算是很有經驗了。
“小雲河，你該不會是中那種鴆？”唐紫希嚇了一跳！心裏大呼：天啊！自己真是遲頓！居然現在都察覺出來。
“希希，很抱歉……聖皇不知給我灌了什麽，令到我很難受，我怕且快忍不住了……”雲河用如泣似訴的聲音說著，明亮的眼眸都被淚水氤氳了。
皮下的細微脈絡破碎已經是他身軀正在崩潰邊緣的征兆，要是再得不到平息，他恐怕小命不保。
唐紫希心痛地說：“雲河，你為什麽早說？”
小丈夫想必在蟲船裏時已經發作了，難怪那時候他還突然要自己帶他去神書空間，原來是想跟自己在一起。
雲河紅著臉虛弱地笑了笑：“說出來也沒用，眾目睽睽之下，我又怎敢做這種事？能忍就忍嘛……”
也對呢，當時前輩和天宗都在場，即使蟲船裏有小房間，但萬一被聽到什麽聲音，那也會相當的尷尬。
“小雲河，我明白了，我會照顧你的。”唐紫希道。
雲河一聽，開心得眼眸閃閃發亮。
這是第一次，希希如此輕易就答應自己的……真是難得呀！
說著，再次向雲河的臉湊近，輕輕地在他耳邊小聲道：“隻不過呀我的小雲河，你現在一身是傷，要是動起來，傷口隨時都會裂開，就像往常一樣，咱就像往事一樣吧！”
“希希……”雲河正想說點什麽，唐紫希的嘴已經印下去。
雲河連氣都透不過來。看到小丈夫的臉憋得發紫，唐紫希才放開他，衝著他壞壞地笑了笑：“怎麽樣？還要繼續下去嗎？”
那還用說嗎？
雲河可憐巴巴地望著唐紫希，仿佛在說：希希，你不要食言啊！
唐紫希會在這種時候不理他呢？
山雨越下越大。
篝火熊熊地燃著，就像兩顆彼此相愛的心。
最後累得一塌糊塗的雲河就像一隻小貓蜷縮在唐紫希懷中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雲河醒了。
見唐紫希還在夢鄉，雲河不敢吵醒她，小心翼翼地從她懷中起來。
一陣山野的清風拂進來，帶來清新的空氣和泥土氣息。
晨曦照進來，外麵亮晶晶一片，就像無限的希望，雲河迎著晨曦走了出去……
不久，唐紫希也醒來了，她慢慢睜開眼睛。
這一覺，真是神朗氣清，身心舒暢，回憶起昨天那個浪漫的美夢，唐紫希就一陣心馳神往，綻放著幸福的笑容。
篝火已經熄了，炭屑仍帶餘熱，看來是剛熄不久的。
身邊卻空空如也，除了自己就空無一人！
昨晚睡在自己身邊的小丈夫雲河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