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小家夥
雲河停下手中的活兒，往窗戶那邊望了一眼，什麽人都沒有，卻看到一團人形的黑氣凝聚在房間裏。
這團人形的黑氣形狀很矮小，跟小孩的高度差不多。
鼻子靈敏的他嗅到這團黑氣還帶著很重的唳氣，而且還對自己帶著很深的敵意。
難道是一個會隱身的妖族？
不過，全身被黑氣縈繞，說明這個妖族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
“嗖！”這團黑氣漸漸向雲河接近……
雲河笑了笑，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低頭煉器，就在這時，寒芒一閃，黑氣之中突然現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小刀向著他的咽喉迅速抹過去！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的將會是小刀憑空浮動，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握著。而雲河分明看到這小刀是被那團黑氣的手拿著。
雲河早有準備，頭輕輕一側就避開小刀的攻擊，他伸出纖纖蘭指，往一個無人的方向一點。
“啊！”虛空中一個小孩驚叫。
緊接著，一個七歲小男孩的身影便淡淡凝實現了出來。
這個小男孩長得很枯瘦，眼袋和唇都發黑，目光無神，一臉委屈和氣憤的表情。
現出原形後，那團黑氣依然沒有消散，而是籠罩著小男孩。
“怎麽會是一個小孩？”雲河看到偷偷攻擊自己的居然是一個小男孩也很驚訝。
雲河剛才那一指，剛好把小男孩的氣海封住，現在小男孩一動也不能動。
“嗚嗚嗚……壞人！還我爺爺！”小男孩被製住了，又急又怒，眼淚就來了，哭著鬧起來。
壞人……
雲河覺得有些好笑，他自認為平生沒做過壞事，對小朋友一向很有愛心，還真是第一次被小朋友稱呼為“壞人”。
小男孩現出原形後，雲河立即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這個小男孩正是戰鷹的孫兒戰寧。
雲河讀取過戰鷹的記憶，自然認得戰寧的模樣。
難怪端木晨他們去樹林的小屋子找不到戰寧，原來這小家夥跑到梨河園來了。
“小朋友，你別急，你的爺爺沒事。隻要你答應我別再動手，我就放了你。”雲河道。
“你騙人！爺爺說為了給我治病，要去丹宗摘百鳳靈鳳草，可是一晚都沒有回來，他肯定是被你捉住了。壞人，如果你不把我爺爺放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戰寧哭得眼淚嘩嘩的。
“反正我的日子都不長了，那病治不治都沒所謂，我隻想爺爺好好的……”戰寧越說越傷心，臉都已經哭花了，可惜他被定住，不能用小手抹眼淚。
雲河歎了一口氣，這位小朋友，倒是挺關心自己的爺爺，不過才七歲，就敢拿起刀去取了性命，唳氣太重，可能跟他的身世和生長的環境有關吧！
有一半妖族血統，就會為世不容，從小肯定沒少受苦，心中難免有恨。生長在供奉家族，叔伯兄弟從事的工作全部都是隱衛，雙手染血，眼濡目染，多少會受影響。以後得要悉心引導才行。
想到這裏，雲河用柔和的聲音說：“小朋友，你的爺爺的確來這裏偷百仙靈仙草被我的手下擒住了，但念在你們的遭遇可憐，我不打算追究偷竊此事，還會幫你們治病，現在你的爺爺正在旁邊的房子裏休息。”
“這……”戰寧還是不相信雲河的話。
他成長在內部爭鬥重重、關係複雜的端木家，心智比普通的小孩成熟，他認為人心是最不能相信的東西。
他還在皺著眉頭思考著，雲河騙自己，到底是什麽目的呢？
雲河還是真頭一回遇到疑心病這麽重的小朋友，真的一點兒也不天真可愛啊！
“寧兒！別對雲公子無禮！若不是雲公子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爺爺早就不在人世了！而且雲公子真的是菩薩心腸，他答應了給我們治病，這事已經讓端木晨主人去辦，我們真的有救了！你還不快點向雲公子道歉致謝！”
戰鷹邁著沉重的步伐衝進來，激動地說。
原來他在旁邊的房間裏休息，聽到雲河的房間傳出動靜，一下子就認出是戰寧的聲音，便一骨碌爬起來衝入雲河的房間，沒想到第一眼就是看到孫兒戰寧拿著刀要刺雲河。
當然，戰鷹看到戰寧時，戰寧已經被雲河定住，一動也不能動，但保持著拿刀的動作，這可把戰鷹嚇壞了。
雲河的實力如何戰鷹就不等而知了，單單是雲河身邊的猥瑣貓和怪力小廝戰寧就萬萬敵不過，因為戰寧隻有初元境。
戰鷹害怕自己的孫兒不懂事，要是一不小心激怒了雲河身邊的仆人，恐怕就不是斷幾條肋骨那麽簡單。
戰寧看到爺爺眼淚飆得更厲害。
“爺爺……”小家夥哭得稀裏嘩啦的，不過這小家夥很聽戰鷹的話，他立即對雲河說：“雲公子，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這道歉是誠心的，剛才想取雲河性命也是認真的，這個小孩的思維就是那麽簡單，簡單得可怕。如果雲河的實力不是足夠高，他已經被人抹了脖子，道歉還有什麽用？
“小朋友，你在你還小，剛才的事就算了。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從此以後別再隨便傷人？”雲河道。
“我答應你！”戰寧凝著眼淚點了點頭，眼神充滿悔意。
見戰寧對自己沒了敵意，雲河隔空一點解除戰寧的封印。
“爺爺！”
“小寧！”
兩爺孫團聚，抱在一起哭。
“小寧，爺爺決定了，從此以後繼續侍奉端木家，我已經認了新任家主端木晨為主人。而這位雲公子身份可尊貴了，他是我主人端木晨的主人，他是個大善人，他還答應給我們治病，這次我們能活下去了！過幾天，等病治好了，我們就一起去那個叫做神夢山的地方為主人做事。”戰鷹拚命給戰寧解釋。
戰寧笑道：“好的！爺爺去哪兒，小寧就去哪兒。爺爺叫小寧做什麽，小寧就做什麽。”
“小寧真乖！”戰鷹欣慰地撫了撫戰寧的腦袋。
偎在戰鷹懷中，戰寧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雲河，眼神中既有疲倦，也有疑惑，他用虛弱的聲音小聲問：“雲公子，小寧是影妖，隱身術是舉世無雙的，剛才你怎會發現我？”
何止發現，還準確點中自己的氣海，自己在他麵前跟沒隱身一樣嘛！
戰寧第一坎遇到能識穿自己隱衛術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爺爺主人的主人，地位好高大啊！他心裏不由得又敬又偎啊！
雲河笑著抹了抹自己的鼻子：“我的嗅覺比一般人靈敏，我能聞到你的唳氣。如果你想提高隱身技能，以後你就要努力磨練心誌，達到天人合一，與環境融為一體，才能真正做到無影無形。”
“原來這樣，謝謝雲公子指點，我會努力的……”戰寧疲倦地笑了笑，臉頰的黑氣又加重了。
雲河擔憂地望著戰寧。
聞到唳氣隻能確定一個人的存在，但是並不能確定具體的位置，雲河這麽準確地判斷出戰寧的位置，是因為戰寧全身籠罩著的黑氣。
黑氣是生命被天地法則蠶食時產生的痕跡，黑氣會從一個人的四肢百骸散發出來。黑氣越重，距離生命的盡頭就接近。
這種黑氣隻有雲河才能看到。
當時戰寧雖然已隱身，但是不能隱去黑氣，因此雲河雖然看不到戰寧，卻能看到一團人形的黑氣拿著刀攻擊自己，自然能一指點中戰寧的氣海。
“小寧，以後我們再也不用分開了，你也終於能像普通小孩那樣過安穩的好日子！”戰鷹憧憬著。
戰寧悲傷地半垂著眼簾搖了搖頭，疲倦地笑道：“爺爺，我也很想跟你一起過好日子，但是對不起！小寧突然覺得狀態不好了，恐怕等不及雲公子煉製的解藥。小寧以為爺爺遭遇不測，燃用生命之力冒險夜闖梨河園，九絕奪魂散趁虛蝕入我心脈，生命已耗盡，回天無力……”
說完，戰寧合起眼睛，手腳一癱，無力地在戰鷹懷中沉沉睡去。
那張蒼白枯瘦的臉已經發黑，氣息迅速虛弱下去。
原來，剛才他刺雲河那一刀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他所有的生命僅夠發出一刀，一刀過後，他的生命就耗盡。
“小寧！不要睡啊！睡著了就會醒不過來！爺爺不能沒有你！如果你不在了，爺爺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還不如去那個世界陪你……”戰鷹哭得聲撕力歇。
人生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戰鷹一下子就憔悴了很多，本來就滄老的麵容皺紋更加深刻了，混濁而暮氣的眼珠再次被絕望的淚水氤氳。
一老一小，孫爺情深！
小孫兒為了救爺爺犧牲自己的生命，爺爺失去小孫兒悲痛不已，不想活下去……
雖然他們不是雲河的親人，但是雲河被他們感動了，絕對不能讓這對爺孫陰陽永隔！
“戰鷹，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把小寧交給我，我能救活他。”雲河沉著聲音道。
“可是，那毒已經蝕入小寧的心脈，就算現在有解藥也沒用了……”戰鷹嗚嗚地哭著。
“我自有辦法，把他給我吧！”雲河伸出雙手把戰寧從戰鷹懷中抱過去。
“好的，那小寧就拜托雲公子了……小寧已經病入膏肓，藥石斤不能治，無論能否救活，我都明白雲公子已經盡力了。雲公子對我們兩爺孫的恩情，我們永世不忘！”戰鷹哭哭啼啼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