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夫妻重逢
當天夜裏，趁著天黑，水玲瓏在小李等人的襄助下進入了南京城，而就在第二天一早，南京內閣政府各閣老政要發表聯名書，表示願意接受北平的改製，從此南北一家，不分彼此。
三天之後，程永聯程閣老突發疾病身亡，遺體由俞故笙等人護送，前往鄉下費先生墓旁安葬。
俞故笙再見到金穗心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她為掩護水玲瓏進城，留在了上海，佯裝成水玲瓏，迷惑住東洋人的眼線。水玲瓏身旁的人留了下來，保護她。
就在水玲瓏進城當天夜裏，東洋人果然發起了行動。金穗心所在的飯店遭遇暗殺，傳出水玲瓏已死的消息。然而南京城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北平也未有任何與南京決裂的跡象。東洋人發覺自己掉入了陷阱，想要再度擊殺時，已來不及。
這件事之後，金穗心的消息就中斷了。
直到現在，俞故笙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女子，身姿窈窕纖弱，眸光瀲灩如光，微微帶笑望過來，這數天疲憊與奔波，瞬間都似找到了歸屬。
他快兩步走過去，早生了青色胡渣的臉上露出一點兒微笑，眼中盡隻有眼前那一個人的影子。
漸漸走得近了，那想要靠近的心便也激蕩起來。
兩人都不禁快走了幾步，金穗心眼裏已有了淚，不待他再跨過來，她伸手過去，與他伸過來的長臂交纏，終於到了彼此的跟前，緊貼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我很想你。”
“我也是。”
在兩座墳塋前，這對分離將近半個多月的夫妻緊緊擁抱在一起，誰都不敢先放手。怕自己這一放，就會醒來，發現所有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還是俞故笙在她肩膀上輕輕的拍了一下，摸到她沾了淚的臉，把金穗心扶起來。
她扭著臉不肯。
俞故笙便微微笑道：“這麽久不曾見麵，你還不肯讓我看一看嗎，十一？”
她滿是眼淚的眸子亮晶晶的，抬頭看向他時，仍滾了一滴淚出來。
看眼前人臉頰都凹陷了下去，原本筆挺的身形，也顯得蕭索了。她摸了摸他的胳膊，無聲的心疼。
“好了，先回去。這裏風大。”
金穗心點了點頭，便任由他攙扶著，回到不遠處的車上。
“水玲瓏到了南京之後，你讓人給我遞話，要我立即離開上海，就在我和小蘭走的那天晚上，有刺客潛入了飯店內，小蘭為了救我，擋了那一槍.……”
金穗心靠在丈夫的肩上溫聲說著這段時間來的經曆：“我原該陪著她一塊去香港，可你沒走，我始終放心不下。”
“小李陪著她一塊兒過去也一樣，別放在心上，小蘭不是已經好了嗎？”
“好是好了，可一顆子彈藏在身體裏，也不曉得什麽時候會發作起來，怎麽能讓人放心得下？”
俞故笙沉默下來。小蘭會這樣忠心護主，也是他所料想不及的。雖他總將忠義義氣放在第一要緊的位置，但自己怎樣做是一回事，旁人怎樣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在如今這個世道，性命可貴，多的是口頭便宜，有幾個還會真正做到忠義仁孝？偏偏是這樣一個女子。
看俞故笙沉默著不說話，金穗心伸出手去，抱住他一邊胳膊，有意將這個話題牽扯開來：“還沒有問過你，你這段時間，可還好？”
“好，事事都順心，該辦的也都辦了，怎麽會不好？”
他微微一笑：“我今朝過來，就是要帶了你一塊兒回上海去。南京內閣將要撤銷，之後會設定一個市長，唐韶華的意思，這個人最好是能夠規避掉先前內閣之中的人。”
金穗心一聽，便想到唐韶華這是想要斬草除根：“他是要做什麽？過河拆橋嗎？”
俞故笙握著她的手緊了一緊，眉頭也有些蹙了起來：“倒不是這樣說話。行事之前，各位長輩也都考慮到了這一方麵。不過將手中的權勢放下罷了。”
“放下罷了。”金穗心苦笑，“這句話說得容易，要當真那樣好辦，又怎麽會有金宗平這樣的人？唐韶華又是何必這樣汲汲經營？”
“他們已經有辦法了。”
“杯酒釋兵權？”
金穗心能想到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這樣了。
俞故笙頷首：“私底下已經有了計較，總歸不會像在南京時一樣弄出血光之災來。”
他說到這裏，忍不住重重歎了一聲：“咱們，已經受不起這樣的損傷了。”
“唐韶華他應當心底有數的。”
金穗心也沒有別的方法好寬慰他，隻將他的手反握住了，輕輕晃了一下。
說到這裏，俞故笙側頭，看向金穗心，目光有些疑惑。金穗心遲疑的笑了一下，抬手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摸：“怎麽了？”
“離開南京之前，八姨太曾托我給你帶一句話啊，說是，她的事情已經辦成功了，希望你答應她的事情，不要忘記了才好。”
俞故笙曉得金穗心到了上海站之後遭水玲瓏刁難，卻不曉得金敏傑的事情。金穗心托了茯苓，在事成之前，別跟俞故笙談及她在去上海之時遇到的艱難，隻挑輕一些的情況告訴他，免得他曉得了擔心，看來茯苓倒是緊守承諾。
想到敏傑，金穗心麵上的笑容就少了幾分，她鬆開握著俞故笙的那隻手，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甚至有點兒苦澀的意味，她張了張嘴，半晌才道：“我也不曉得該怎麽樣跟你講，簡單來說.……”
她頓了頓，才道：“我捅了金敏傑一刀，讓茯苓找個地方把他關了起來。”
俞故笙難得露出這樣明顯的詫異眼神，他細細打量了一下金穗心，好半晌才收斂起容色來，什麽話都未說，隻道：“他現在人在哪裏？”
金穗心道：“小李陪著小蘭一塊兒去香港的時候，我讓他們也把人帶了過去。留在這邊，不論是對於他來說，還是對咱們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俞故笙點了點頭：“你考慮得很妥當。”
金穗心道：“等回去，我就發電報給八姨太。”
俞故笙還要問什麽，卻見金穗心微微闔上眼睛，他曉得她在金敏傑這件事上是很心痛的，狠下心去戳那一刀，大約比戳在她自己心上更痛，不忍再多問，隻扶了她的肩膀，溫聲道：“好。你說怎麽樣辦，就怎麽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