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固執
金穗心心下了然,這木盒子裏的東西是什麽,她想要伸出手去接,卻還是哆嗦了一下。心尖上像是被根針紮了似的。
金敏傑替她把東西拿了過來:“好了,你先去吧。”
金穗心聽到敏傑的聲音,才醒悟過來。她不能太感情用事。一旦穿幫,牽連的並不在少數。便順著敏傑的話道:“等一等。”
說著,轉身到裏邊去拿了錢,把小費給了那酒店裏的服務生。又擺了擺手。
金敏傑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打量。金穗心雖垂著頭,卻還是能夠敏銳的感受到金敏傑目光裏的懷疑。她剛才那一怔愣,叫他看了去,這會兒,隻怕是起了疑心了。
盡量穩住自己,金穗心佯裝不知曉這木盒子裏裝著什麽,一邊開鎖,一邊嘟囔道:“不曉得是誰送過來了的。我也未叫人去外邊買什麽。難道是你姐夫叫人送來的?”
姐夫?那個出生低賤的流氓,也配得上當他姐夫?金敏傑心中暗暗不屑,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不過看金穗心的目光倒沒有剛才那般疑心頗重的樣子了。心道,還當這位多年不見的阿姐是有多少智慧的女子,原來也不過是一個被情情愛愛衝昏了頭腦的女人。剛才那一怔愣,恐怕就是沉靜在她丈夫買了東西送來討好她的歡喜之中。多少名媛貴婦皆是這種品性,她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隨即,便聽到金穗心“啊”的一聲驚叫,木盒子也跟著摔落到了地上。
她麵色一片慘白,眼中又是驚又是怕,連著往後退了兩步。眸子直挺挺的望著落在地上,那沾了一團血,把整條白帕子都染成殷紅的布。
門外有人,很快衝了進來,急喊一聲:“太太?!”
金敏傑往那進來的兩個人麵上掃了一眼,裝著同樣有些被駭著的模樣說道:“剛才也不曉得是誰讓酒店裏的小子送了一個木盒子上來,我姐一打開,裏頭竟是這個東西,把我姐給嚇著了。”
金穗心是真的嚇著了。雖然俞故笙提前跟她說過,會有人送東西過來,可她到底不曉得是什麽,乍然一看這幹涸的一團血,塗在娟白色的布上,那衝擊力太大,把她嚇著了。
門外衝進來的兩個人聽聞,就要上前來把那木盒子跟地上的手帕收走。金敏傑喊了聲“等等”,隨即彎腰,把盒子裏跌落出來的一張紙遞到了金穗心手上。
金穗心接過來,抬頭朝著金敏傑看了一眼。她眼睛裏還有帶著驚嚇過後的餘韻,看向金敏傑那一下,似帶著求訴一般。無聲的求告著他什麽。金敏傑蹙眉,心裏覺得不大舒服。
金穗心打開對折的紙條來,上麵隻寫著:李琮已死,為人所殺。
這塊帕子,金穗心是認識的,俞故笙是愛幹淨的人,身上慣常也帶一條帕子。多為娟白色。他跟法國人打交道,是有法文名的,這帕子邊角就會留一個他名字首字母的縮寫。正好,也是“y”。
金穗心眼眸陡然睜大,她顫著手,蹲下來,把那條帕子拾到手上,展開來一看。果然,在邊角的地方用黑金色的絲線繡著一個“y”。
她趔趄了一下,眼皮上翻著,像是要暈過去。
金敏傑下意識往前,扶了她一把:“阿姐,你怎麽了?”
金穗心忍不住就想要推開他,是他,不,是他們,害死了李琮。金穗心低眸,看著扶住自己的那雙手,那雙細致修長的手,明明看似一塵不染,實際上,卻沾染了多少的血腥。那些人,哪怕不是他親自動手,也都因為他而死,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造了多少孽?
她渾身都在顫抖,一是因為直麵了李琮的死亡,一是因為李琮的死亡,令她看清楚,自己的弟弟早就已經成為了東洋人的殺人工具。一個冷血無情的殺人工具。也許,下一秒,這雙手就將要扼上她的喉嚨。不,眼下,她的喉嚨已經被他捏在手心之中。
金穗心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的戰栗是真實的,眼中滾滾而落的眼淚也是真實的。
“我沒事,你不用扶著我。”
她不能將他的手推開,到此時此刻,金穗心才刻骨的曉得,自己和俞故笙眼下是處在怎麽樣一個境地。隻希望他今天一切順利,隻希望他能早日找出東洋人在南京城裏築下的巢穴。
金敏傑果然沒有懷疑,隻當她是氣憤傷痛極了,反倒越發的要逞強。他這個姐姐,在人前總是要強的。
“姐,這上麵寫的李琮,可是李三哥?”
他做出一副不解且著急的樣子:“阿姐,你說話啊!”
金穗心看著他,那濃重的悲傷與失望一點兒也做不得假。然而,在金敏傑眼中,這悲傷是因為李琮,這失望是因為俞故笙,與自己是半點兒幹係也沒有的。甚至,他更希望她眼中的失望濃重一點兒,恨意也再深一點兒,自己才好開口接著往下說。
金穗心見他沒有半點兒懊悔、傷感,越發感到心寒。抿了抿嘴唇,她顫抖著手將那帕子收起來,別開視線道:“這件事,你隻當不知道。”
她這是最後再想要給他一個機會,假如他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她或許還能在俞故笙麵前說一句好話,至少保住他的命吧。
誰料金敏傑倒是一把將她抓住,做出一副為了替李琮討公道而不肯輕易罷休的樣子:“為什麽要我當做不知道?這上麵明明白白的寫著李琮已死,是為人所殺。這個人是誰?”
他裝作狐疑,上下打量著金穗心,又要說,又懷疑著不敢說出來,半晌,才把金穗心的手一扔,擰著眉頭道:“這個人是誰,你心裏有數是不是?”
金穗心麵龐緊繃著,那雙眼睛越發紅得厲害。她像是急迫的阻止,害怕他會說出來,喝了一聲道:“我說了,讓你裝作不知道,你聽不明白?”
便要拔身往裏邊去。卻被金敏傑上前一步抓住。
“敏傑!”
金敏傑眼皮微微下垂了一瞬,再抬起來時,裏頭的執拗較剛才越發的嚴重。
他冷笑了一聲,像是奚落,又是嘲諷:“都說俞故笙心狠手辣,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不光是俞故笙心狠手辣,就是我的親姐,也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