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一觸即發
身為男子,堅哥很能明白自己妻子琵琶別抱時的感受。
自古以來就是,男子能夠左擁右抱,沒有女子卻一女侍兩夫的道理,自己的妻子跟了旁人,那對於男子來講,簡直是奇恥大辱。
堅哥看了看俞故笙,想要寬慰兩句,可是這種事情,旁人要是勸解,反而倒令當事人心上越發的難受。好像那一頂帶著亮光的帽子在不停不停的發熱,發燙,戳著人心窩子似的。
堅哥就想站起來,默默的開門出去,讓俞故笙有時間跟空間,好消化消化這件事。
誰料,俞故笙卻先把他喊住了:“消息是怎麽傳的?”
堅哥愣了一下,看俞故笙的麵色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難看,稍微安定一點兒,再度回過來坐下,說:“傳得沸沸揚揚,倒也不是咱們的人特意傳回來的,而是這事情實在有點兒古代昏君的意思,老百姓最喜歡說嘴,今天城門開了,山下村民不少都挑了自家的糧食進城去賣,這麽一傳,輕易的就傳出來了。”
要是他們的人,這消息要傳上來,最快也要到今天晚上,不會半晌裏就能收到消息。
堅哥觀察著俞故笙的臉色,發現他不但沒有因為這件事發怒,反而麵上微微帶了一點兒笑痕。
堅哥倒是覺得奇怪了,難不成,自己妻子給自己弄一頂帽子戴戴,俞故笙他還覺得心裏暢快?
這念頭一冒出來,堅哥自己都忍不住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這可想哪兒去了呢!
隻聽俞故笙道:“你不覺得這消息來得太快?”
堅哥先是一愣,沒明白,轉過彎兒來,他遲疑的看著俞故笙:“笙哥你的意思,這是你家那小太太故意跟咱們通消息呢?”
這麽一想,好像是通的。
堅哥愣了愣,那小太太竟還有這樣的本事,倒是一個能耐人。這幾天都不見那小太太在南京城裏的消息,說句實話,他當真以為她熬不住,會被李琮那王八蛋玩意兒給搓弄死。
“她是想讓我知道,她沒事,很好。”
俞故笙眼睫微微的垂下來,握著藥碗的手緊了幾分。
表麵上是沒事,實際上卻一定吃了苦了。
也不是傷口發作,還是怎麽的,他胸膛處一星一星的疼。
又問道:“天津有消息過來?”
算算時間,小石頭也差不多要到了。堅哥搖了搖頭。
想到今天早上章應景夫婦跟自己說的話,堅哥道:“剛進來的時候碰見章應景,他說想跟他夫人下山。”
他們兩個等到這會兒才說要走,已經是在俞故笙意料之外了。
對於蕭佳容,俞故笙一開始就是想要給她找一個人家,安置好她下半生的。現在見她自己有了選擇,當然也沒有別的可說。點了點頭:“你一會兒讓他們進來見我一麵,我有兩句話要跟他們說。”
堅哥應聲。出來之後,就找了章應景夫婦,把俞故笙的話傳達到了。
蕭佳容有點兒擔心:“他不會是改了主意罷。”
章應景卻很篤定:“俞先生不是這樣的人。”
蕭佳容點了點頭,卻還是有點兒不放心。兩個人推門進去。見俞故笙竟下床,一隻手扶在床邊的櫃子上,在等他們兩個。
蕭佳容見著俞故笙,還是有點兒緊張。章應景拍了拍她掛在他胳膊上的手,先上前,喊了一聲“俞先生”。
俞故笙回過頭來,他目光仍是那樣銳利明亮,看了眼前的兩人,他點了點頭。
“準備什麽時候下山?”
章應景道:“明天。”
俞故笙頷首:“早一點兒下山也好。”
又問:“東西都準備好了?有沒有什麽要的?”
蕭佳容心裏多少生出點兒動容來,抓著章應景的手也緊了一些。
章應景沒有什麽太多的表情變化,看著很沉靜:“俞先生先前給我們的錢已經夠用了,船票,堅哥也替我們想了辦法。等去了香港,先待上一陣子,要是佳容喜歡,我們就在那裏定居,可要是佳容想出去看一看,那就先到國外住一陣子。”
俞故笙說“好”。他的目光在蕭佳容那戴著麵紗罩住的臉上看了一看,聲音聽不出太多的情緒,隻說:“蕭翰林在的時候,請我一定要照顧他唯一的女兒,我並沒有辦到。所幸她尋著你這樣一個肯替她著想的,也算是我沒有太過辜負蕭翰林。”
蕭佳容聽到他提及自己的父親,也是鼻中一酸。終於從章應景身後走出來。她看著俞故笙,張了張嘴,頓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說道:“你原本就並不想要娶我,是我自己提的,隻要能跟著你,哪怕隻是當一個姨太太,我也高興。是我一時糊塗。其實你待我,一向都很好。隻是,隻是我並不想要一個丈夫,心裏是沒有我的罷了。”
她是一個驕傲的人。既驕傲,就絕對不肯跟別人一同分享自己的東西、感情,包括丈夫。但是俞故笙做不到。他太講究“義氣”兩個字,也為這兩個字拖累,陷入女人的陷阱裏去。最叫人痛苦的是,他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他甘心陷進去,卻並不是因為他樂忠於女子的溫柔鄉,而是他本身是沒有心的。雖然給了對方想要的稱謂、身份和生活,卻無法給對方他的真心。就連他的溫柔,都是公式化的。
蕭佳容將麵紗撩起來,對著俞故笙笑了:“好在,我現在很滿足。”
她雖毀了容,可這一笑,卻比從前她對俞故笙做的任何一個笑臉都顯溫和柔軟。浸著一層薄薄的柔光,整個人都是鬆快動人的。
俞故笙身上一時也沒有什麽可送給他們的。一應事情都還要堅哥去替他們打點。他在一方手帕上提了字,雖他眼下被李琮困著,但俞故笙交友廣泛,又極會做人,這一路上若是碰著困難了,隻要尋那地方上的鄉紳,總還是會給他幫忙。
蕭佳容跟章應景謝了,這就定下明天下山。
而俞故笙也準備就在這兩天脫離這困境。程閣老已經在上海,小李傳了話來,方潤生已派人往半山趕來,就在這兩天能到。
李琮,他既然敢背信棄義,不顧大局,翻臉咬上這麽一口,就該料到自己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