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軟肋是禍害
金穗心這頭尚且不知道當著自己麵是可憐又仗義模樣的餘小鳳,背後卻是這樣一幅狗仗人勢的凶橫樣兒。
俞故笙更不曉得餘小鳳竟那樣大的膽子,找到門上去硬賴下來。他此刻人正在程永聯家中的客廳裏。談到明天夜裏的宴會。
程永聯見他肯出席,心中有些快慰,道:“這樣一來,也好速戰速決。南京是不好再等了。嚴錫鶴見著這頭總僵持著,也說不準會來一個意想不到。到時腹背受敵,才是真的凶險。”
俞故笙把唇間的煙重重吸了一口,吐出一圈濃霧來,半眯著眼睛,他朝對麵的程永聯望過去。
“腹背受敵?”
隻這輕聲的一句問,卻把程永聯問得心頭一咯噔,心道,自己說錯了一句話,怕要被他看出端倪來了。
程永聯不禁懊惱得很,他借著喝茶的姿勢,將眼中的懊惱掩蓋下去。心裏又感到一些讚賞。這個小子雖然年紀是比自己輕了不少,但是在心思上頭,卻是比自己要強得多。這樣一個詞罷了,就叫他聽出來了。
俞故笙道:“老先生沒有別的話要說?”
程永聯放下茶杯來,很無奈的一笑:“你都知道了,還要叫我說什麽?”
俞故笙把指尖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裏,半側過臉來:“程閣老應當曉得,我俞故笙是在上海起的家,上海就是我的根基,如今卻鬧出這樣一幅局麵來,怎麽,想要換一個人坐坐上海王的位置,好來操控他嗎?”
這話說得很嚴重了。
程永聯忙道:“我哪裏會有這樣的意思?”
“你沒有,南京那些人呢?”
俞故笙已板了臉來,一雙黑眸亮得嚇人:“我俞故笙是為國家統一而南北奔波。卻不想南京方麵卻以為我久留在北平是另有心機!這也好,撂開了手去,我跟哪一個做生意不是做,還指著南京或者北平不成?”
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程永聯連忙站起來:“小老弟你消消氣!這也隻是你的猜測,南京方麵一向看重你,怎麽就會有那樣的心思?再一個,就算他們有,有我在,誰給他們這個膽子!這裏頭另外有緣故,你坐下來聽我說。”
一邊說,他一邊把手比著,要請俞故笙坐下。
俞故笙掃了他一眼,作勢壓下心頭的火,勉強坐下來。
程永聯就道:“上海對於南京來說是一個什麽樣的地位,我們心裏都很清楚。與其去培養一個從未接觸過的,還不如維持現狀。”
“是嗎?”
程永聯被他嗓音裏的篤定跟冷淡逼得,不得不笑一下,以緩解氣氛,道:“就算是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這一次鬧事的人會是誰。正是王繼祖,還有.……”
程永聯說出三個字來。
俞故笙眉頭蹙了起來:“方潤生?”
“正是。他找到馮斌,打包票要幫著南京方麵北上攻打北平政府,馮斌那個混賬東西腦子拎不清,一時糊塗。”
俞故笙問:“馮斌現在人呢?”
程永聯道:“你放心,往後他都出不了亂子。”
要叫一個人徹底安靜下來,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永遠都沒辦法再呼吸。程永聯神情淡定,像是再談一件很平常不過的小事。
俞故笙薄唇一提:“我倒要感謝你。”
“這說不上。你是真心還是假意,我看得出來。要說北平跟南京內閣之中,還有多少像你這樣真心為國的人,當真是少,這也是我到了這把年紀,仍不肯退下來的緣故啊!”
俞故笙眼睫半垂,又點了一支煙,半倚在沙發上不說話。
程永聯道:“這個禍頭子去了,後患總算不會再起。隻不過事情既然出了,要想平息下來,總要一段時光。然而上海要是亂了,南京不穩,北平蠢蠢欲動,又要牽連到嚴錫鶴不定心。必然又要起大風波。咱們中華如今就是一塊大肥肉,多少人瞧在眼裏,亂不得啊!”
他說:“這也是為什麽我希望泥早日回上海去的緣故。”
俞故笙道:“你確定唐韶華的姨太太能夠說得上話?”
程永聯道:“自然,沒有這個把握,我出這樣大的力氣促成這一場宴會做什麽?閑得發慌了嗎?”
俞故笙哼了一聲:“程閣老向來愛開玩笑,這可不見得。”
程永聯不禁笑了:“聽說你的太太來了北平。什麽時候向我引薦引薦。我聽說豫親王的這個閨女,倒是一個美人胚子。”
俞故笙擰眉,朝著他斜了一眼。
程永聯打哈哈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過傾慕你太太的美名,想著要一睹芳姿,你這態度,倒有些不同。我記得從前,你可是最不在乎女子這種小玩意兒。”
俞故笙把剛抽了兩口的煙往煙灰缸上一擱,沉著臉道:“程閣老玩笑莫要開過了,你喜愛去瞧誰的芳資,八大胡同隻管去,我太太和那些女子不同,閣老可要記得!”
程永聯見他當真染了怒容,忙道:“是我唐突了俞太太。”
“不過你我相交多年,當真的,還未曾見著你為了哪一位女子,即便是你家中的姨太太,這樣看重過。”
程永聯很認真嚴肅道:“小老弟,你對俞太太看重,可不能泄露出去叫人知道。像咱們這樣的人是不能夠有軟肋的,一旦叫人知曉了,你要危險,你的心上人,更是危險。”
俞故笙眸光暗了暗,眉間微擰。
他道:“晚些時候我攜內人同赴宴會。先走了。”
說著,便起身離開。
程永聯沒有再留他,而是把人一直送到門口。在俞故笙將要上車之際,程永聯把他喊住,在他耳朵邊壓低了聲音道:“我的人查出來馮斌跟東洋人有密切往來。這一回金奕鑒之死,恐怕也跟東洋人有關係。上海之亂,自然也脫不了關係。不過,方潤生這個人倒是沒有什麽可疑的,恐怕是叫王繼祖利用了。再有一個.……”
程永聯停頓了一下說道:“王繼祖這個人有多少能耐,你也瞧在眼裏。背後還有誰在運作,我暫時未找出來,恐怕要勞煩一勞煩你了。”
俞故笙蹙眉頷首,道了聲知道了,便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