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警告
俞故笙微低著眼皮,眸子向上,很不在意的掃了他一眼,慵懶靠在椅子上,他抽了一口煙吐出:“這件事不必你插手。”
季修年眉目一低,未說話。
俞故笙透過煙霧看他的臉,十分的淡漠:“她這幾年背著我做了多少事,我不跟她計較,就是在看多年的情分上。隻不過,她自己沒有分寸,再這樣下去……”
俞故笙沒有把話說完,隻意味不明的輕笑了兩聲。
“花柏蓮對不住你,她下那樣的狠手,也是為了你的名聲著想。”
“花柏蓮為什麽會跟那個狗雜種勾搭上,你真不知道?”
俞故笙一邊眉毛挑起,已有了譏諷冷意。
季修年明知內中緣由,無法再替柳方萍辯解下去。歎了一聲,他起身道:“我去一趟閘北。”
說著,轉身往門口走。
俞故笙撣了撣指間的煙,看著季修年背影:“我再跟你說一次,金穗心你動不得,聽明白了?”
季修年手握在門上,停頓了好一會兒,點了一點頭,開門去了。
房間裏一瞬間變得安靜,俞故笙將手裏那支煙燃盡,起身,拿了車鑰匙出去。
金府上正鬧得不可開交。
李琮自那天宴會之後就染了傷風,金慧敏不顧他的反對,叫了家裏的仆傭,把已燒得起不來身的李琮給帶回了金府。金奕鑒多少看在糖王的麵子上,沒有把李琮丟出去,但金慧敏到底是一個未婚的女子,把一個未婚的男子放在家裏,這算什麽呢?上一回生日宴上,雖說出了點兒紕漏,但在奕鑒的多番運作之下,也已經有了幾個不錯的結親對象,可要是再叫金慧敏這樣胡鬧下去,隻怕這幾個對象也要泡湯。
金奕鑒板著臉,氣憤得很:“他跟十一是什麽關係,你現在再出去問問,幾個不知道的?你再把人留在家裏,別說我麵上不好看,叫俞故笙上了心,你還想不想在上海過了?!”
“不能在上海那就回北平!這個破地方,誰稀罕待!”
“你!你!你這個不孝女!”
金奕鑒被氣得眉毛倒豎,恨不得抄起家夥來揍死這個女兒。可偏偏他膝下唯獨這樣一個小女孩子,又是老來得女,手抖了幾抖,下不去那個勁兒。
金慧敏昂著脖子,一點兒也不氣弱:“琮哥哥就是因為金穗心那個掃把星才久久好不了!要我說,咱們就該搬回北平去!離她遠遠兒的!越遠越好!”
“北平?”金奕鑒真的是氣笑了,“你還以為現在的北平是你皇帝阿哥在時候的北平?”
說到這裏,想到往日的榮華,聯想到如今的落魄,金奕鑒的臉上不甘、頹敗,漸漸變成了一副悲嗆,他一口氣湧上來,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往那太師椅上無力的倒下去。
金慧敏看到她阿瑪一瞬間跌倒過去,擔心他有什麽病症,不禁微弱了氣勢來,上前兩步要來扶他。
金奕鑒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跟瀕死之人最後那一股子力氣般,把金慧敏抓得既是一愕然又疼得皺眉。
“阿七,你今年也要十八了,該懂事了!你堂兄被人從皇位上趕下來要十年,十年啊!咱們皇家的子弟四散零落,活得就像是喪家之犬,哪裏還有往日的一點兒體麵?阿瑪這麽籌謀都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你將來能體體麵麵的做人?不要像那些散了家財的八旗子弟一般!”
金慧敏心被觸動,可她仍是不願的:“我隻要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塊兒,就算不能大富大貴,那又怎麽樣?活得高興就夠了!”
“胡鬧!”
金奕鑒掐著她的腕子驀一用力,金慧敏禁不住呼出聲:“疼!”
金奕鑒的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以詭異迫切的眼神望著金慧敏:“你是最最尊貴的出身,怎麽能有那樣沒誌氣的念頭?你是要讓我們皇家的顏麵掃地嗎?”
金慧敏不服氣道:“金穗心都嫁了流氓頭子,我找個自己喜歡的人怎麽了?體麵早叫他們一家給敗光了,我不明白你還執著這些做什麽!”
“隻要皇帝有複辟的那一天,咱們金家的體麵就都能回來!金穗心眼下是嫁了流氓頭子,可等到那一日,她就是開國的功臣!皇帝陛下一定不會虧待她!”
金奕鑒說著,眼睛裏發出光來,他麵上都是泛紅的,視線直直朝著前麵某一處,沒有焦點。好像已瞧見了未來皇帝複辟,他們再度榮登富貴尊華的日子。
金慧敏被她父親這有些走火入魔的樣子嚇得麵色一陣發白,扭了扭手腕:“阿瑪!你放手!疼!”
金奕鑒卻越發將她拽著,幾乎拎起來,眼珠子瞪得嚇人:“明天就把李琮送回酒店裏去!聽到沒有!”
“我不!”
金慧敏昂高了頭:“你要把他趕走,那就把我也一塊兒趕走吧!”
金奕鑒氣得火冒三丈,揚手就要給她一巴掌,外邊有敲門聲響起。
“王爺,俞先生來了。”
“他來幹什麽?難道是聽了那些風言風語?”金奕鑒一怔,眉頭緊鎖,驀的擔憂,手上力道也不由得鬆了。金慧敏趁著這個機會掙脫了去,極快開門往外跑。
“阿七!”
待金奕鑒反應過來,金慧敏已跑了出去。
門口弓著背的仆人仍等在一旁,金奕鑒恨道:“這個丫頭,不能夠幫我也就罷了,日日要給我尋麻煩!”
那仆人嗓子尖而柔,細聲細氣的男聲,聽著委實有些怪異:“七格格年紀還小,不懂事,王爺慢慢教就是了。”
“她還小?她今年都十八了!”
金奕鑒喘著粗氣,恨鐵不成鋼:“她要是有十一那點子心思,何必要我這樣替她籌謀?!”
仆人道:“格格如今還不懂家國天下,等哪一日明白了,王爺就省心了。”
金奕鑒跟他往前廳走,一邊走一邊歎氣:“我既希望她早些懂,也好為我分憂,又希望她晚些明白。”
仆人驀的步子停了下來。
金奕鑒詫異的回頭,卻見仆人抬了頭,目光銳利的盯著金奕鑒:“王爺,國與家,你可要分清才好。”
金奕鑒心頭一跳,忙垂下目光正了臉色:“公公說得是,是我一時糊塗。”
那仆人麵上一笑,再垂下頭去,又是貌不驚人的一個下人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