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別有心事
金穗心駭得很,想俞府這樣的人家,後院竟然還會有惡人闖進來,正想高聲喊人,卻見賬簾影動,那人往前一步,忽蹲下來身來,長臂往前一勾,圈住了她的脖子,就把她整個人帶了過去。
金穗心欲張的嘴被他一隻大手捂住,他身上有熟悉的女人香氣襲到鼻端來。
金穗心恍惚一愣神。就聽到低沉喑啞的男聲在她耳朵邊道:“除了我,誰敢!”
她心頭猛烈跳動了幾下,頓時有一座山樣的重量壓到心尖上,一時之間喘不上氣來,說不出的憋悶難受。
金穗心叫他圈在懷裏不動,身子僵硬挺挺的。
俞故笙手底下摸著的肌膚十分冰涼,不覺鬆了手,掌心往她額頭上探去。
她往旁一別腦袋,躲開了去。
俞故笙沉下臉來:“還鬧什麽!”
金穗心嘴裏澀得很,自己也說不上來犯了什麽情緒,翻身拽了一側被角往裏躺。
俞故笙趕過來可不是陪著她耍小性子,一隻手拉住她的胳膊,把人拽了起來。
金穗心不得不在他對麵坐著,低眉垂目,看著不聲不響,身上的那股勁兒卻把她的脾氣都帶了出來。
“你叫人把我喊過來,又擺臉色給我看,我倒是慣得你!”他冷笑了一聲,起來就要走。
金穗心不想理他的,又實在悶不住,不由的就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你在折梅舍好好的,誰喊了。想去隻管去罷了,何必還要來賴我喊你過來?”
一邊說,一邊覺得委屈得很,要忍的,大約今天夜裏見得人多,受得氣多,委屈也堆積到了一定地步,令她忍不住,眼眶兒一紅,就要掉淚。又不肯在他麵前示弱,急忙兩隻手把臉一捂,她側身往裏躺。
俞故笙正當要走,卻聽她啞著嗓子,帶一股子鼻腔說出那“拈酸帶醋”的話來。
他平日裏是最厭煩女子生妒,在他跟前耍脾氣的。市井裏長大,風雨裏闖蕩過來的,女子在他眼裏,除了夜裏暖床時的不同,平日裏實沒什麽用處。不是記掛著社交活動,就是惦記著哪裏來了時興的水粉衣裳,一個個,漂亮屋子裏的漂亮瓷瓶。碎了,隻管再買一個也就罷了。難得有一個,能像個男子一樣跟他議論商量。這也是他格外高看柳方萍的一個緣故。
然而眼下瞧著金穗心使性子,他不但不覺得厭煩,甚至這一晚上的悶氣,還有點兒紓解的跡象。
俞故笙鬆了鬆眉頭,仍舊屈膝在她床邊上坐下來,伸了一隻手來撫她的臉頰。將她掰過來,要往身上摟。
他剛才在柳方萍那裏的一點兒火氣,陡然的又躥了上來。
金穗心被他帶著熱氣的吻點著,也是趁著暗長了膽兒,兩隻手抱住了他的臉往外推,嘴裏鬧著:“你走,我聞著旁人的味道難受。”
這話倒不是她置氣。她跟她阿瑪在外那麽多年,見慣了西洋人的一夫一妻,跟李琮訂婚之前就曾想過,往後必定是要學西洋人,一夫一妻,絕不委屈自己去跟人共侍一夫。然而現實狠狠打了她一個耳光。她自己知道沒法抗拒,可她能管著自己的心,不跟那些女子一樣,去愛慕一個左擁右抱,朝三暮四的男子。
可在俞故笙耳朵裏聽來,她是醋得狠了。
不禁低低的笑了:“醋娘子。”
金穗心翻身坐起來,目光十分明亮的望著他:“俞故笙,你……”
她想說,她跟李琮不過坐得近了一些,他就氣得那樣,那他還帶著蕭佳容,他還有兩房姨太太呢!
話到了舌尖上,又咽了下去。
這話說出來,倒真像是他說的,她醋上了。
更何況.……
金穗心抬眼瞧了俞故笙一眼:別看他眼下麵上帶著一點兒笑意,他對花柏蓮下的那手段,至今仍叫她想起來都心驚膽顫。
他不是什麽笑麵信陽君,他是活脫脫的笑麵閻羅王。
俞故笙見她提了眼梢往他這裏一瞧,眸光暗轉,心裏很癢,抓了她一隻手放在胸口,十分好說話的道:“我怎麽樣?你說出來,我當今晚這事兒就過去了。”
倒好像還是他給了她一個恩典一樣。
金穗心心裏說不出的可笑,然而人在屋簷下,她無法不持著一張不變的臉皮,跟他虛與委蛇下去。
隻擺不出那張笑臉來,她盡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視線落在被他抓著的那隻手,她聲嗓不高,隻問:“你見著亨利,感覺怎麽樣,有把握嗎?”
她突然之間轉了一個話題,俞故笙隻當她是難為情。畢竟在上海這樣久,他身旁從來都是女人上趕著噓寒問暖、獻媚撒嬌,要說他懂女人,他自然也是懂得,否則怎樣調教金鳳凰那些剛進來卻不肯折腰的女人?要說他不懂,他又誠然不懂,比如眼前,他並不知道雖金穗心已是他名副其實的俞太太,然而心裏卻從來不認同自己“俞太太”的身份。她總想著,盡管她眼下是這樣一幅任人揉搓的局麵,可早晚,她是要離了這裏,去過她自己的日子的。
俞故笙顯然沒有什麽心情跟她談生意上的事,一隻手圈到她瘦削的肩膀上來,觸到她裸露在外受了冷的肌膚,低首邊說邊吻:“夜間不談這些。你冷得很,我替你捂捂。”
說著,不由分說將金穗心往身下壓。
金穗心卻橫了一條胳膊擋在兩個人中間,不肯讓他得逞。
俞故笙和她掙了一會兒,耐性告罄,雙腿頂住她雙膝,兩手抓住她臂彎壓在她頭頂,整個人懸在金穗心上方,黑沉沉滿是欲色的眸子緊盯著她:“別惹得我發了火!”
金穗心心知躲不過他的,可到底心裏難受,她忍著,別開眼去:“你去洗浴間洗了再來,身上沾著別人的味兒,我受不住。”
俞故笙先要發火,看她白著一張小臉,低垂的睫毛顫巍巍的,當真小可憐模樣兒。又心念一動,她這樣在意他身上旁人的氣味,可見她對他的重視。
一時也不那樣氣了,反來了興致,漆黑的眸光微閃,把金穗心拉起來就往洗浴間去:“那你來幫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