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阿九之死
俞故笙這樣大陣勢,把金穗心唬了一跳。
看到她麵上驚愕的表情,俞故笙蹙了下眉頭,徑自往裏,坐了下來。
金穗心看了一眼外頭,何媽走過來聽吩咐,她擺手,示意何媽先下去。
將門關了,金穗心走到俞故笙跟前來,先替他倒了一杯熱茶:“才剛回來嗎?”
俞故笙瞥了一眼她放到他跟前的茶,先哼了一聲笑,才轉上眼來瞧她。可也不說話,上下隻管將金穗心掃了一圈。瞧得金穗心心裏頭惶惶不安的。
她跟蕭佳容麵前擺了譜,依蕭佳容上一次的行為舉動來看,必然是不會就這樣輕易吃下一個悶虧的。金穗心原沒有想要就這樣赤裸裸的立馬跟蕭佳容拉開對立麵來,可既然蕭佳容步步緊逼,自己也缺少一個機會叫俞故笙再她的院子裏來,正好也是借了一個東風。
隻是這道東風是能順她意思,還是來一場摧枯拉朽,弄巧成拙,當真她心裏頭是沒底的。
因此金穗心暫且不著急開口說話,且先瞧著俞故笙的態度怎麽樣。
她低眉垂目的,一雙手束在腰腹前,隻管將視線垂在他的鞋麵上,也不吭聲。
俞故笙冷哼了一聲:“沒有話說?”
金穗心抬起眼睫來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又垂下視線去。
俞故笙端了那茶起來,往桌上一磕。威嚇之意更加明顯。
金穗心小心翼翼的朝他看過去,眼圈兒先紅了一圈。雖說是有意,卻也有幾分真心。蕭佳容故意在她的麵前豎威風,金穗心相信俞故笙他沒有不知道的。可他卻任由著,足見他對蕭佳容的偏向,自己在他這裏的毫無地位。
“我說什麽呢?你這樣子,必是剛從蕭園過來,該說的話,那一位都跟你說了,我既失了先機,除了人栽,還能怎麽樣?”
“你倒是懂得做戲,”俞故笙冷淡的看著她,“將人打得那副樣子,竟還要說自己是無辜的?”
說時,火躍上了眉梢,他一下站了起來。
“金穗心!我警告你,這裏是俞宅,不是你那敗了家國的狗屁王府!你要耍你格格公主的派頭,趁早給我滾蛋!”
他竟對蕭佳容那樣看重。這是金穗心沒有想到的。早前她跟小蘭打聽,也不曾聽他對院子裏的哪一位上心。
俞故笙見金穗心愣愣的,越發肯定了蕭佳容的話,他負手冷冷的掃了金穗心一眼,喝道:“這個家你也別當了!好好在房裏思過!”
說罷,俞故笙轉身就要走。
他這一走,她就不會是像昨天一樣,隻是在祠堂裏關一晚上就能夠過去的。隻怕日後要見著他的麵都難了。
金穗心不知道蕭佳容跟他說了什麽,竟讓他發這樣大的火,一下子就要將她打死在當下。她心裏頭急得很,再有幾日,敏傑就會寄信回來,如果她現在跟俞故笙鬧翻.……
顧不上矜持不矜持,金穗心快跑兩步,在俞故笙開門將要出去的當口,她撲過去,反身關上門,擋住。
“讓開。”
俞故笙低眉落在她身上的瞳仁黑得嚇人。輕淡淡的兩個字,跟尖刀一樣,抵到她脖頸上。
金穗心搖頭。
俞故笙眉眼越利起來,伸手抓住她一隻胳膊,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提得雙腳離了地麵。
金穗心胳膊都快要脫臼了,疼痛至極。可她固執得很,還是不肯讓開。
俞故笙提著她就往旁邊扔,不想她另外一隻手緊抓住門栓,指甲裏頭都沁了血出來,就是不肯讓。
俞故笙毛脾氣上來,一用力,就把人搡到了一邊。
金穗心跌撞到一側柱子上,左手指甲蓋少了一邊,鑽心得痛,痛得她眼角都沁出淚來。
她爬過去拖住俞故笙的小腿。
俞故笙看她頭發散亂,一張小臉紙一樣的白,抓住他小腿的那隻手上有血沁出來,不禁停了停。
“是!我是打了她一耳光,你要怪我,我認!你可以這會兒就把我抓去,讓她還我一耳光!可是我不後悔!俞故笙!我不過是打了她一巴掌,可她呢?她想要一條命啊!誰的命不是命?下人就該死嗎?”
她疼得嗓子都在發抖,眼眶紅得透頂,蒙了一層霧,卻絕沒有眼淚掉下來。
俞故笙從她話裏聽出端倪,暫且按耐著,他垂頭冷睨著她:“佳容有心悸之症,你在她發病的時候把醫師帶走,更動手打傷她跟她貼身的人,你還敢說你沒錯!”
果然的,蕭佳容不但惡人先告狀,更顛倒了黑白。
金穗心攀著一旁柱子起來,她定定看著俞故笙:“她告訴你她當時發病了?”
“可我找著周醫師的時候,她院子裏的古柳正當塞了錢要讓周醫師從院子後門出去。即便她發病,當時也用不著周醫師。她攔著不叫周醫師去給蓮月治傷,這是什麽道理?”
金穗心深吸一口氣,忍著疼:“我願去與她當麵對質,我的錯,我給她磕頭認罪。可要是她撒了謊,我要她斟茶認錯!”
俞故笙看著她不說話。
金穗心微垂了下眼睫:“我很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該怎麽做。”
她聲音很低,若不是這房子裏太過安靜,俞故笙要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微側首,看她的目光中有流光在閃動。
金穗心垂目,將疼痛不已的那隻受傷的手指蜷縮在掌心裏,緊緊裹住,以痛止痛。
背上冷汗一層幹了一層,她整個後背都是冷的,身體在止不住的打顫:“蓮月跟我說,阿九出事前曾偷偷去過外國弄堂。”
俞故笙的眸色驟然暗下來。薄唇微抿。
金穗心咬了咬嘴唇,忽然抬起眼來直視他靜默沉視的目光,眸子裏似有星子繃射出來:“阿九的死是個意外,也不是意外。她的確是自己上吊死的,卻是有人逼著她上吊死的,是不是,俞先生?”
俞故笙薄唇緩緩提起,他一隻手搭到金穗心肩膀上。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戰栗,他眼裏的笑意更深了幾分。那笑中帶著絲絲縷縷的寒光,像是鋒利刀刃的碎光都鑽到了他的眸子裏。
他開口,聲音那樣的慢條斯理,如鈍刀割肉:“好,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