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六、要緊
韓一鳴道:“回去麽?那便回去罷!不過師兄,我們既來了必定是有事,這樣罷,請師兄轉告黃前輩,就說我看到了黃前輩所要找的人。本來我們此來是來告知黃前輩的,但前輩既然不在,我們就先回去罷。”那人愣了一愣,道:“二位師弟請留步,家師著實是不在派內的。家師外出已有一年多了,時不時回來。因家師不在,我們皆不招待同道客人的,但二位師弟與別的客人不同,乃是前來報信的,這樣罷,還請二位師弟隨我來,好歹也吃個茶,歇一歇。我這裏請師兄們去找師父,看可能找得師父回來。”
他派中自有極快尋到黃鬆濤的法子,韓一鳴與沈若複皆不言語,各自跟在那弟子後麵。那弟子將他們引入到一間屋內,叫人送了茶水、點心上來,道:“二位師弟請隨意歇一歇。我這裏請師兄們去尋找師父。”他說畢,去了,這裏二人坐下來,韓一鳴心中有些吃不準無名會什麽時候出現,但既已到了這裏,這話便不便說出來了,與沈若複一起坐在屋內歇息,喝茶等待。
過得一陣,那弟子返回來笑道:“二位師弟,我師父已接到這裏的消息,不多時便會回來。二位師弟還要再等些時候,隻是我們這裏粗茶淡飯,太慢怠二位師弟了。”韓一鳴道:“師兄太客氣了,我們豈是來吃茶飯的。對了,師兄,有人來到門前麽?”那人笑道:“沒有呀,我們這裏也沒有山門,有人來一眼便可看見的,二位師弟不會是在等什麽人罷?難不成二位師弟還約了別的同道來麽?”韓一鳴道:“那倒不是。”那人笑道:“二位師弟放心,我們門派雖不厲害,但還是沒有人敢上門來找麻煩的。師弟來了便隻管放心歇著,有人來找麻煩,我們也絕不會放他好生離去。”
待到下午,那弟子叫人送了一桌飯菜上來,雖說全是素菜,倒也做得可口。由此可知黃鬆濤門下全是吃素,待客也是一色的素食。二人吃過晚飯,那人道:“我們師父離此遠,可能晚間方才能回來,二位師弟也不要擔心沒個下處。我們這裏有客房的。隻是同道來得少,我們也少留同道在此間住宿。不過二位師弟不同於別的同道,隻管安心住著,我師父不多時便會來的。
直到快二更,才見黃鬆濤回來。黃鬆濤果真是風塵樸樸,滿身都是風霜,走進屋來,先道:“二位小朋友,我來得晚了,讓你們久等了。”沈、韓二人都道:“讓前輩這樣趕來,真是不好意思。”黃鬆濤也不及歇息,便道:“我聽聞弟子說,二位小朋友是來報知鬆風下落的,不知他現在何方,可否告知?”
韓一鳴與沈若複都站起身來,黃鬆濤忙道:“不須多禮,還請直言以告。”韓一鳴道:“讓前輩大老遠趕回來,真是過意不去,前輩回來的路上可看見什麽人了?”黃鬆濤愣了一愣:“怎麽?難道小朋友的意思,是鬆風他……”他神色戒備,沈若複連忙道:“前輩不要擔憂,先請坐下,聽我們說。”
黃鬆濤口裏應著,卻是不坐,隻是看著二人。沈若複道:“前輩,我師弟的意思是,前輩回來的路上,是否看到了鬆風師兄?”黃鬆濤搖了搖頭,道:“怎麽?他跟著二位?”沈若複道:“這個我們也說不好。該當是跟來了,可能還未到貴派罷。”黃鬆濤兩眼對著韓一鳴與沈若複看了片刻,神色很是細究,片刻之後方道:“二位小朋友,我不明白這話什麽意思。可否說得明白清楚些?想來我是老了,著實不能明白這話中之意了。”說罷,兩眼緊盯著韓一鳴。
韓一鳴道:“我也不能說得分明。”沈若複道:“還是我來說罷。前輩,我們不知何時遇上了貴派的鬆風師兄。起始我們也不知他便是鬆風師兄,後來無意得知,我師弟與我便相商將他帶回來貴派,這樣說不知前輩是否明白了?”黃鬆濤道:“哦,是這樣的麽?他是何時到了貴派的呢?”沈若複道:“我們也不能細知了。”黃鬆濤看了他一眼,反過來問韓一鳴道:“小朋友,你為何不作答呢?”韓一鳴知他不信沈若複,或許也不信自己,但卻定要問自己,靈機一動,道:“我當時不在派內,因此我不得而知。”
黃鬆濤十分意外,道:“不在派內?”沈若複道:“我聽出來了,前輩是有些信不過我。師弟,我們走罷,我們一番好意,結果卻弄成這樣,還是走罷。”韓一鳴道:“師兄,前輩不是這個意思,或許是因我之前送過前輩所需之物,因此前輩問我。前輩,我著實不在派內,我去了北尊處,去請教些事。昨日才自北尊處回來。”黃鬆濤“哦”了一聲,神色微微放緩,對沈若複道:“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我是很奇異,我尋了很久,卻不知他在貴派,沒給你們添什麽麻煩罷?”沈若複道:“那倒沒有。我們一直都不知他是鬆風師兄。問也問不出來的。”黃鬆濤歎了口氣道:“鬆風似是蒙昧未開,因此不懂人事。”
沈若複道:“是的,師兄極是單純。”黃鬆濤道:“那他是如何到了貴派的呢?”沈若複道:“這事有一年左右了,我掌門師弟去北尊處,我們同門便在一處等候。有天我們在市集上買些度日的物事,便看見了鬆風師兄。說實話,我們也不知他便是鬆風師兄的。我說出來道長也不要見怪,他渾身都肮髒不堪,在一個食攤前抓人家的吃食來吃。那攤主大聲叫罵,我們才留意的。攤主說師兄那時已在他處抓了好些時日的吃食了,我們看他可憐,就給他吃的。師兄便跟著我們走了。因他向來不說話,我們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隻知道要吃的,我們也一直不能得知他是誰。後來是昨天掌門師弟回來了,無意中說起來的,師弟看了看,後來師弟告訴我,曾聽從前有人說起過鬆風師兄就是不知人事的。並且鬆風師兄另有一個名字叫做無名,師弟試著叫了一聲,居然沒錯。我們不敢耽擱,就前來告知了。”
黃鬆濤道:“原來如此。”沈若複道:“我們隻知我們走到哪裏他會跟到哪裏,因此我想我們前來貴派,他也會跟來,因此就來了。想必鬆風師兄此時還在路上,要等他回來還需要時刻,但前輩大可放心了,他是有下落的。”黃鬆濤久久不語,過得一陣才道:“多謝你們二位好心,這孩子,叫我擔心極了。若不是遇上你們,還不知他現下在何處?”說著歎了口氣,眼睛向屋外望去。韓一鳴見他擔憂,心知他對於無名是不能放下的,這個弟子雖是不知人事,但在黃鬆濤心裏,卻是十分要緊。
見事已說明講清,韓一鳴便道:“師兄,我們走罷。不打擾前輩了。”黃鬆濤道:“呀,不要這樣急著離去,你們大老遠來一趟不易的,好歹也待到明天再走。”韓一鳴道:“不必不必,很是不必。”黃鬆濤道:“你們就安心住下,我這裏雖是簡陋,但也還能讓你們一住的。”叫了一名弟子來,吩咐他打掃房舍,安排下處,再備些宵夜來。待那名弟子去了,他道:“唉,不管今日回來也罷,明日回來也罷,總算是了卻了我心中的擔憂。這孩子,別的不怕,就怕他不知世事,被人所騙。好在是遇到小朋友們,不曾受到什麽傷損。他若是真回來了,我一定會好好謝謝二位。這恩德,別人可不一定做得出來。”他又看了看屋外,焦急之情溢於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