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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二、機緣

  沈若複道:“那你是什麽都不必說的,無名本就古怪。不與人相似的,仿佛天外來的一般,他若是別人能跟得上的,那黃鬆濤何必還來尋你?他自己早就尋到無名了,且無名也不會走失了。”韓一鳴道:“師兄言下之意,乃是指黃鬆濤若是問我,我全然可以不答?”沈若複道:“正是。他問你關於無名的所有,你都可以不答。他問你無名在何處?你不必回答,連無名此時與咱們一路,你都未必知曉他在何處,為何要答?你隻當是路上遇上了他,想帶他回來,卻是帶不回來,不得已拿了他的靈氣,乃是同道的好意。你說你帶不回無名來,黃鬆濤心裏有八成是信的。”韓一鳴點頭道:“師兄說的不錯,黃鬆濤對他的門下弟子,該是知曉得一清二楚的。即便不是一清二楚,我抵賴個全然不知,他也不能不信。”沈若複道:“師弟說得沒錯。你若是抵賴得幹幹淨淨,他還真拿你沒法子。實則他心中是有些相信的,也不得不信。我猜想,師弟,隻是猜想,未必是真的。他跟在我們身後,不止是一日半日了罷。無名不是時時在我們身邊,但許多時候,咱們還是能看到他的。黃鬆濤若是看到了無名,他此來就會很有底氣。我先前看了一眼,他不是有底氣的樣子,反而有些吃不準。那便可知,他或許都不曾看到無名。隻是因了你請明晰傳信,才來找咱們。他找明晰是全然沒用的。自明晰處,他隻能知曉這個傳信是你傳的,別的就一無所知。那以他的閱曆,來與你談說此事之前,他便會細細看過咱們的行蹤。自然是要找無名的下落才會如此。他跟在咱們身後,不是一日兩日了,實在找不到了,才會來尋你的。換了是我,我也會私下裏查看幾日。若是看到了無名,我自然是悄悄帶走。一點兒不聲張。師弟,你休要意外,此乃人之常情,換了是你,也是一樣的。”


  停了一停,道:“若是看到了,帶不走,他便會公然上門來討要的。相信他要是得知無名與咱們混在一起,他可沒那麽好的脾氣,輕則逼上門來。重則麽,與平波一般尋一堆同道中人來與你理論。說不定還要對咱們痛下殺手。我可絲毫也不認為他會手軟,他對無名那樣看重,絕不會讓他就留在咱們的手中。除此二法之外,他無別的法子將無名帶回去。無名可是會自己回去的?絕不會。因此我猜測他不曾見到無名,跟在咱們身後呢,是跟了有幾日了。隻不過他修為遠遠在咱們之上,他有心要隱藏起來,咱們可是全然不能知曉的。但他便是沒能見到無名,因此才來尋你的。你隻管推不知道好了,就當他看不到,就當無名真不在我們這裏,全然不用心虛。“


  韓一鳴道:“唉,說起來他也是可憐,好歹也是千年道行了,怎麽還為這樣一個弟子這樣看不開呢?無名這樣,可不能當掌門。”沈若複道:“千年道行又怎樣?同道之中,千年道行的人多了,不止他一個。哪個不是看著誅魔弟子垂涎欲滴呢?他的看不開,於我們是極有益處的,此時隻是不便讓他知曉無名在我們手中,先就如此罷。等合適的時機,他會知曉的。”韓一鳴極是佩服這位師兄的心思靈敏。道:“師兄果真厲害,換了是我,絕不了這樣明白。”沈若複道:“師弟,你將來遇上事情,不妨多想一想,遇上了與平波有關的,便想你是平波你會怎樣。遇上了與誰有關的,便去想,換了你是他,你會怎樣。”韓一鳴道:“好,師弟教導得是,我一定這樣去想。”沈若複道:“你不必去想你會怎樣,你隻需想他會怎樣。知曉了他會怎樣,你自然也就明白自己會怎樣了。”


  這著實是厲害的招數,韓一鳴由衷佩服:“師兄說的,我都記下了。”歎了口氣道:“師兄,不知我師父的靈骨到了何方,我可否去打聽?”沈若複道:“師弟,此事萬萬不能打聽,你如何去打聽?靈骨便是靈骨,我想隻是行走緩慢。師叔成了靈骨,有靈氣相通,遲早會與咱們匯合。你不必如此心焦。你看無名還是人呢,尚且如此怪異,五師叔可是靈骨了,再怪異些也沒是可以料想的,況且一路來我也小心探聽過,不曾聽說有什麽見鬼,見怪的說法,想必也沒人被五師叔嚇著。你想想,要真是有人看到了五師叔的靈骨,哪裏會這般一聲不出呢?”


  韓一鳴一想也是,道:“嗯,隻是那些時日我們太過蒼促,不曾去找尋我師父的遺骨,因此一直心裏很是懸掛。”沈若複道:“你這就有些婆媽了,我們蒼促之間離去,回來之後,我自會去問跟隨丁師兄的師兄師姐,問過了,師叔的靈骨確是我們分手那日便不見蹤影,靈骨乃是有靈之物,不可用常理揣測,不過我要與你說的乃是,你隻管放心,師叔是不會為人所擒的,你也不必總是心中惴惴了。”他一句話說中了韓一鳴心中的擔憂,韓一鳴歎了口氣,還是有些不安,隻是不再說了。


  自此之後,韓一鳴便留了心,不留心倒罷了,留了心,果真看出黃鬆濤的蹤跡來。並不顯眼,但依舊有蛛絲螞跡可尋。他悄悄跟在靈山眾人身後,隻是跟得不那樣緊。說來也奇了,他雖是跟在靈山眾人之後,卻不能看見無名。韓一鳴留心看過,這無名似是知曉黃鬆濤前來找尋他了,黃鬆濤蹤跡微露之前,他便無影無蹤,黃鬆濤的窺視沒什麽結果,他也不曾就此罷休。一連盯了些時日之後,不見結果,方才跟得不那麽緊,但也是時不時會跟來窺探一回。


  平波反倒沒了聲息,也沒再來追殺靈山弟子,韓一鳴一時意外起來,以他的狠,該當窮追不舍才是。他若是窮追不舍,靈山諸人會十分疲憊,但他這時卻全無聲息了,與他的狠辣全然不合。他對靈山不是除之而後快的麽?怎的這時無聲無息了?韓一鳴不用去打探,也知他將如莘藏在了自己曾去過的那間秘室之內,便是那間用封靈指印鎮住了鹿王的秘室,不知那鹿王可自秘室內出來了,自己抹去封住它的指印,便不曾再進去過。那是何處,豈是能輕易進去的。韓一鳴隻知若是被平波知曉了自己進去他派內的秘室,他定然會殺了自己,並且還會公然告知別人,是自己私闖了他派內不能為別人所去之處,因此他擊殺了自己。這樣的借口,再光明不過了,即便人人都知曉他是因對靈山有積怨而殺了自己,但這個借口出來,卻是人人都不能為自己打抱不平,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殺了自己。


  若是他真將如莘鎮在了那個秘室,自己又當如何?那地方可不是想去便能去的。那地方早已布滿了符咒,並且是層層疊疊的符咒,想必他過些時候就要去添上些法術,層層設防,並且布下巨大的法陣。不知上回如何機緣巧合讓自己進了那處去,看到了那平日不能看見的秘密。韓一鳴想不出來是何等機緣讓自己進入那間秘室,那定然是平波不讓人知曉之處,沒人能進去的,連他的親信弟子,也不一定知曉那裏的秘密。隻是不知為何,自己卻進去了,並且看到了。不過,許多事便是不能這樣猜想的,自己就是想破了頭也猜不透其中的奧妙。


  越往北走,越是寒冷,韓一鳴不知該向何處去尋師祖的音訊,那本掌門秘書也看了幾回了,此次看到了上麵有了丁五的死訊,並且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丁五就是靈山第三代掌門的,並非是他自說的隻是承接大師伯與自己之間的一個尋常人等。如今再看這掌門秘書,真是再分明也不過了,秘書之上自第一代掌門記起。韓一鳴看這本書,當真是看肅然起敬,這本書上不曾寫如何成就的靈山,韓一鳴如今隻要想到成就靈山,都是無比欽佩,靈山毀了,要讓他再成靈山,全然沒有這個本事,連自何處下手皆不知曉。不禁要生出自己無能為力的感歎來了。


  隻是這本書上,連秦師伯,丁師兄於何時寂滅都寫得再明白不過了,而師祖靈空的下落,卻是一筆皆無。師祖成了靈山,靈物前來靈山生長,連奇花異草都記得有名。但師祖靈空記得極少。韓一鳴極是想不明白,但想不明白也沒法子可想,歎了口氣。他翻來覆去看過無數回,看到了靈山的鹿王,獒王,他現下知曉那是獒王了,與狂飆長得那樣相似,不是尋常狗類。但這本書真是過於玄妙了,韓一鳴每次都是極為困惑之時打開來看,色色樣樣都看到了,可是對於師祖靈空,這上麵提到的卻是再少不過了,僅隻寥寥數語,甚而不如提丁五提得那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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