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八、玉
韓一鳴看了看四周,遠遠看見平波門人在遠處張望,他們是絕不會輕易就不再跟上來的,韓一鳴也不在意,本來便是要他們跟在後方的。因此隻是看了看,轉身就自已散開的人群之中穿了出去。他一路走來,都是繁華景象,看看路邊有家極大的客棧,便進去投宿。
這家客棧門麵極大,並且熱鬧非常,其中的擺設看著與別家客棧的無甚差異,卻是十分大方簡潔,透著雅致。可見主人家是十分盡心的,韓一鳴走入其中,已有一個小二上來接著,送到櫃前,引見掌櫃。那掌櫃看上去十分老了,滿臉溝壑一般的皺紋,十分和藹,對韓一鳴道:“這位客官,請將您的路引給在下看一看?”
路引?韓一鳴自來就沒有路引,看著這掌櫃的,愣了一愣。那掌櫃的道:“咱們這家客棧,是此地最大的客棧,客人前來投宿,都是要出示路引的。”韓一鳴伸手在懷內摸了一摸,哪裏生出這份路引來呢?他要投宿此處,便是因此處店大人多,跟隨在後麵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可是他自何處生出這份路引來呢?拿不出路引,隻得抽回手來,道:“我沒有路引。”
那掌櫃的看了他一眼,正想說什麽,忽然對著他又看了看,道:“這位客官,您那是什麽?”韓一鳴低頭一看,先前他將那玉佩塞入懷中,隻是順手塞的,揣得並不深,這時他抽出手來,將玉佩上的絲絛帶了出來。這是一條蔥黃的絲絛,結著一個他叫不出名來的結,倒也十分精巧。便道:“哦,這是別人所贈之物。”那掌櫃的打量了他兩眼,緩緩地道:“嗯,您沒有路引,那請隨我來。”
韓一鳴有些意外,自己沒有路引,他還叫自己跟他去,意欲何為?但看這老掌櫃麵目已老,卻並不昏饋,便道:“好。”那掌櫃向後麵叫了一聲,另出來一人站入櫃內招呼往來客人,自己卻帶了他走入後院來。一連穿過幾個院子,最後來到一個極小的院內,韓一鳴已看出前麵幾個院落,都是這家客棧的客房,而這小小院落,卻是十分安靜,也十分樸素,想來是這掌櫃所居之處。
掌櫃將他引入一間屋內,請他坐下,道:“客官,我請客官進來,並非有什麽不良居心,實則是看到了客官的一樣物事,不便請客官在大廳廣眾之下拿出來看,因此才請客官進來。”韓一鳴料著他是看到了懷裏那個玉佩,便伸手掏了出來,道:“是此物麽?”掌櫃道:“客官若不見外,給我拿在手裏看一看如何?”韓一鳴對這些身外之物本就不在心上,將玉佩遞與掌櫃,掌櫃的拿過來,也不看,先點起一盞燈來,才將玉佩對著燈火細看。
他先看那個絲絛,看過之後,才細看玉佩,看了一陣,點了點頭,將玉佩湊近燭火細看。韓一鳴不明其意,隻得呆呆看著。那掌櫃的眯起了眼睛,對著玉佩一處看了又看,手指摩挲片刻,道:“是了,是真的。”轉而對韓一鳴道:“這位小哥,此物你從何處得來?”韓一鳴道:“此物是別人贈給的,老人家,怎麽?這其中有什麽奧妙麽?”掌櫃道:“啊,此物是我從前東家之物,這條蔥黃絲絛用的絲線,還是自外番來的,曆久而彌新。看,這裏還有我從前東家的姓氏,看。”他手指指著那玉佩的一處,韓一鳴順著他指處看去,不見什麽,再細細一看,卻是一個最不起眼處,乃是在一條蘭葉之下,磨了一個小小的“淩”字。這個是這掌櫃從前東家的姓氏麽?韓一鳴從前不曾細看過這塊玉佩,這時看見了,也隻點了點頭。
掌櫃道:“這塊玉佩,從前我主人是不離身的,不知何時到了小哥身上?可否告知?”韓一鳴道:“哦,那是一年多前,我路遇您老人家的主人,幸得所贈的。”掌櫃又看了他一眼道:“不知小哥做了什麽事,能讓我從前主人以此相贈。此物聽說可是我從前主人家祖傳之物,從不離身的。不過小哥若不願說,我也不便多問。雖說我已不在從前主人家中當差了,但我得到的好處卻是不少,比如這家客棧。我替從前主人管了二十多年,從老主人手中就傳下來的,後來主人看我老了,就將此客棧送給了我,做我養老之用,於我也是莫大的恩惠了。”
他說到這裏停了一停,片刻之後才道:“扯遠了,小哥勿笑。嗯,既與我從前主人有緣,那我當好生招待小哥。嗯,我再去信我主人家,請小哥去我主人家作客,如何?”韓一鳴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他可不想帶了身後那許多人同去別人家中,給人家帶來無限煩難。掌櫃笑道:“能蒙我主人以此惠贈的,必定是救過我主人性命的。要不便是於我主人有大恩之人。我主人丟了別的物件猶可,丟了這個,是再不能的,不懸重賞尋回來,那是絕不會甘休的。哪有過其門而不入的,日後我主人知曉了小哥打我這裏過,我都不曾送到主人處去住些日子,可真是會怪我的。”韓一鳴再三推辭,他卻再三相邀,並對韓一鳴道:“我這便讓小二去收拾打掃出一院屋子來,請小哥住下,這裏別的沒有,一院空房,還是能騰出來的。隻不知小哥怕不怕靜?”
韓一鳴看這情形,是越發推辭不了,隻得道:“還好,我不怕安靜。安靜些也好。”那掌櫃笑道:“那便好,我這便去安排收拾,小哥先在我這屋裏將就將就,待那邊清掃好了,我便過來請小哥過去。”他說著去了。韓一鳴這番遭遇也著實有些想不到,但看阿土已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想來此處沒什麽不妥。阿土雖是隻狗,卻是最與眾不同的,若有個不妥,它早先跳將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