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四一、挑剔
韓一鳴想了一想,道:“跟隨平波的,都是魔道中人麽?”元慧道:“這倒不是。師弟,你不要以為魔道中人便一定會胡作非為的。魔道也有魔道的約束。所謂的正魔雙方,也是幾百年才會有一次衝突的。跟隨平波的,都是些各門派的棄徒、或是一些散漫的修行之人。這樣的人散落天地間的不少,有的心中自有是非,不見得會來參與此事,但有的卻是一定要自此事撈些好處的。怕的便是這樣的人,心有所想,手段自然狠辣。畢竟你們靈山,著實是太出色了。他們都想分一杯羹的。”
停了一停,元慧道:“師弟,我要勸你一句話。”韓一鳴道:“元慧掌門請說。”元慧道:“下手要狠,手段要辣!我想該做的時刻,你做得到的!”韓一鳴直視元慧,元慧道:“你們靈山如今可還有二十人?”韓一鳴默而不答,元慧道:“我們是著實不曾料到平波會在那個時刻發難的。若是料到了,大家都不會讓他任意胡來的。可我們出了靈山之後,再也進不去了,隻能看著奇形怪狀的人源源不斷湧入去。”停了一停,接著道:“等我們知曉靈山大變,已是看到靈山靈力四射,碎石如雨了。師弟,平波說是你為了抗拒尊者之令,斬裂了靈山,果真是這樣麽?”韓一鳴方要言語,元慧又道:“師弟,我是不信尊者之令的,但靈山,果真是你斬裂的麽?”
韓一鳴冷冷地道:“是。”元慧道:“好!師弟,我很佩服你!換了是我,一樣也是如此!”元慧的稱讚,隻有令韓一鳴自骨髓裏冷出來的。元慧道:“師弟,你一定要記著我的話,心要硬,手要狠。如今靈山的師兄弟隻有二十人左右了,而追究你們的,卻是百多人,你若是再心慈手軟……”他不再說之後的言語,韓一鳴點了點頭道:“是,元慧掌門的良言,我記在心裏了!”元慧道:“嗯,那師弟便先回去罷,我這裏有了什麽消息,我也會告知於你的。”
回到住處,隻有丁五與秦竹標在,那對夫婦想來是去做農活生計去了,靈心不知跑到哪裏去了,丁五抱著如莘站在院內等他回來。秦竹標呈大字躺在床上,睡得口流涎水。丁五見他進院來,回頭看了一眼屋內,道:“師弟,如何?”韓一鳴大略說了一說,丁五道:“一年,好,一年能成就許多事了。”二人都言簡意賅,再無他言。
晚間那對夫婦回來,忙著張羅了飯菜送來,韓一鳴看他們也頗是勞苦,正想溫言致謝。秦竹標已道:“怎地這樣清素?”那漢子也不理他,轉身出去了。韓一鳴忍不住道:“你這樣挑剔,有何益處?”秦竹標道:“自然是有緣故的,從前我是上門來討要,他們給什麽我便吃什麽。如今我吃什麽都要付銅板的,自然要挑我喜歡的吃了。”韓一鳴自來也不曾見過這樣的人,不再看他,低頭吃飯。
秦竹標道:“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反正錢都出了,何不挑點好的呢!”丁五道:“我們不挑剔的,你也不必挑了。”秦竹標道:“真是天生的賤命,有錢不會享受。我看你們,真是有錢也過不好,有好東西也拿不到吃不到口的。便是捧個金碗,也是要的剩飯。別把金碗也打了!”韓一鳴勃然大怒,秦竹標一句話戳痛了他,他強力忍著,但手上甚是用勁,將竹筷一下拗成了兩段,連那隻碗,也捏成了兩半。秦竹標道:“你手勁倒大,來,幫我把這個核桃捏開。”不知他自何處摸了個核桃來,遞到韓一鳴麵前,道:“我平日裏都是放在人家門縫裏夾碎的,現下我的腳不能動,正發愁吃不了它。可巧你的手上頗有勁,你替我把它捏碎罷!”韓一鳴瞪著那個核桃,真不知這秦竹標是何等厚臉皮,居然在這個時候讓他碎核桃!丁五道:“師弟,你別與他一般見識。他便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肺之人。”秦竹標道:“今日有食便當食,難不成要等你們走了,我再來食麽?快快!”韓一鳴冷冷地道:“我沒那個本事!”
後一日下午,那夫婦二人出門去了,隻剩他們在家,韓一鳴正與丁五相商之後的去向,忽然聽到外麵有人拍院門。韓一鳴道:“想必是來尋這家屋主的。”丁五也道:“是,咱們便不必去應門了。”坐了一陣,又有人拍門,丁五道:“師弟,你去外麵言語一聲,便說屋主不在,若有要事,請遲些再來。”韓一鳴站起身來,走到院門後,依著丁五的言語說了。正要轉身回去,忽聽外麵一個聲音道:“小師弟,是我們呀,你果真在這裏,快開門!”
這個聲音是何等熟悉,竟似是沈若複的聲音。韓一鳴連忙拔開門閂,門外站的兩個青衣人可不正是沈若複與陸敬新二位師兄,山上分手,山下相見,韓一鳴竟有些不敢相認,沈若複卻是左右張望,之後道:“小師弟,你傻愣著幹什麽,不讓我們進門麽?”韓一鳴這才明白他們果真來了,連忙閃開一邊,二人進入院中,韓一鳴閂上院門,道:“師兄,你們……”卻再也說不下去,問他們如何到此處來的麽?靈山沒了,他們還能上哪兒去?
丁五也迎了出來,此時相見,俱是相對無言。沈若複道:“果真是個引路符,我不曾猜錯。小師弟,你這個引路符極是厲害呀,我隻要閉上眼睛,便能看到。”韓一鳴心知是江魚子為他做的引路符有了效驗,道:“是麽?師兄,你們到哪裏去了?怎生到了如今才來?”陸敬新道:“我們,我們去了北方,我們去請北尊玄武出麵,為小乖留條命。我們也求北尊者為我們保全靈山。結果,卻沒有保全!”沈若複道:“靈山沒能保全,一路上,我們已聽到了許多傳言。當然都是同道中人的傳言。我們迫不得已,換了青衫。不過好在我們都不引人注目,換了衣衫,倒也真不引人留意,才能一直找過來。”
風波結束,有點啼笑皆非,好在我還是我,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