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七、三日
丁五走得快些,已站在穿堂外的小徑之等他,韓一鳴走前去,丁五道:“師弟,你跟著我,咱們一同下去罷。”韓一鳴怎樣細看丁五,也不知他帶的是什麽兵刃,他那個小小的包裹之中,未必能夠藏得下兵刃,心中越發留意,沈、陸二位師兄離去之前,千萬交待自己要以丁師兄的安危為重,當時已覺很是沉重。此時才知那時皆不算沉重,走出了那小小穿堂,已要離開靈山了,才覺這重擔越發沉重,自己竟有些透不過氣來的吃力。掌門師兄若有個意外,之後靈山的一切,又由誰來承擔呢?
走到小徑邊緣,前方已是滔滔雲海,丁五轉回身來,道:“師弟,你抓住我的手臂。”韓一鳴依言抓住他的手臂,丁五道:“你不要擔心,隨我跨出這一步去。”韓一鳴正要道:“好!”忽然前方的雲海翻湧起來,雲海翻湧得厲害,雖是白雲,卻是十分洶湧!更加之陣陣狂風直吹過來,吹得二人身衣裳起伏不定。韓一鳴連忙將丁五往身後一拉,右手手指一動,將鳴淵寶劍召在手中,攔在他身前。
雲海之中,顯出一隻金光燦然的眸子來!韓一鳴大吃一驚,背冷汗涔涔,青龍,就守候在靈山之傍麽?忽然隻聽身邊的丁五道:“夔尊,弟子這回下山去,要請夔尊嚴密守護靈山門戶了。”韓一鳴兒然醒悟過來,這是靈山的又一尊守護神獸,自己從前下山回來曾經見過一回的!舒了口氣,斜眼瞟見丁五躬身行禮,連忙收起鳴淵寶劍來,後退一步,跟在丁五之後行禮!雖說不知這夔尊是什麽?但聽師兄叫的是夔尊,隻怕是也厲害非凡。靈山之,自己所不知曉的事還很多。
待得他們抬起頭來,那隻眼眸已然消失無蹤了。韓一鳴卻已汗透重衣,好在自己並不莽撞,不說自己不是這夔尊對手。隻說自己先出劍打向靈山的守護神獸,已是天大的笑話了。丁五道:“師弟,來,你拉著我的手臂。咱們一同走罷。”韓一鳴伸手拉住丁五手臂,丁五便向著雲海之中邁去,韓一鳴也跟著他向著雲海之中走去。
韓一鳴早已作了準備,隻待自己腳下一空,便召出鳴淵寶劍來。哪知這一步邁出去,腳下卻不知踩到了什麽,再邁出一隻腳來,也並不覺得空虛,低頭一看,腳下的白雲隨著他的腳散了開去,顯露出泥地來,他雙腳已踩到了地麵。韓一鳴大是意外,回頭一望,身後乃是一條小路,自一片小樹林之中延伸出來。靈山,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丁五抬頭看了一看,道:“師弟,咱們這便向東走罷。”韓一鳴也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看了一眼,隻見遠遠的東方晨煙籠罩,一片霧氣縈繞,腳下的小路卻不伸向那方。丁五卻是抬起腳來便邁出小路去,徑直向著那方走去。韓一鳴看了看,也跟了去。
一路之,丁五都默默無語,二人走了一個午,丁五的所向,都是筆直的東方!不論前方是平坦還是坎坷,他都徑直向前過去。韓一鳴腳力早已頗為強健,跟在後麵,一步不拉。好在二人穿的都是麻鞋,雖說簡陋,卻最是行路的好鞋子。舒適貼腳,這一路並未遇什麽人,即便有人,也是遠遠地錯過了。丁五身形本來肥胖,但這時走起路來,卻並不遲緩,韓一鳴倒是走慣了,腳下輕快且不覺得勞累,但見丁五走得滿頭都是汗珠,知道這位師兄已然勞累,看看已近中午,太陽到了頭頂,前方不遠處有一棵大樹,便道:“師兄,咱們且去那裏歇一歇,過後再走,如何?”
丁五抬起頭來,眯著兩眼看了看太陽,道:“好,我們歇一歇再走。”二人來到那樹下,這棵樹本不大,但下方卻有一片濃蔭,正是中午歇腳的好去處。二人坐在樹下,涼風習來,滿身的暑熱都一掃而空。丁五用衣袖擦拭滿頭的汗水,十分歉意道:“我自從了山,便不曾下過山,靈山之,我也不趕著走許多路,這時趕路,確實有些吃力。好在還不曾拖累師弟腳程。”韓一鳴看了看他麵,隻是汗水,倒也還支持得住,並無吃力不能支撐之狀,便道:“師兄,咱們慢慢走。”
停了一停,道:“師兄,我們此去,要走多久?”不知青龍所在,是何等所在,韓一鳴不禁探問。丁五道:“師弟,咱們不必走很久,三天足夠了。”韓一鳴心一沉,三天?隻須三天麽?怔怔看著丁五。丁五自行打開背著的小包裹,自包裹中取出一包幹糧來,遞了一塊給韓一鳴道:“師弟,走累了罷,咱們順便將幹糧吃了,再向前走罷。”韓一鳴默默無聲,接過幹糧來,拿在手中,卻哪裏還吃得下去。
青龍能夠一眼看穿自己心中所想,那自己如何掩飾得住心中所知曉的一切?雖說昨夜羅姑說的有理,可是自己要忘卻這許多事物,不也需要些時刻麽?他本來以為這回下山也會要許久,走幾個月,說不定自己就果真想明白了羅姑所說,真正將那許多往事都拋開了。那時青龍別說看一眼,便是看十眼,自己也不怕了。自己忘記了,它還能看見什麽?可是三天,自己能忘記些什麽?
愣了一陣,無計可施,隻得在心底歎了口氣。這時別說保住小乖和靈山了,隻怕青龍看出自己心中所知來,連靈山以及靈山的師兄們都會牽連進去!連師尊們都不能幸免!那豈不是他害了師門眾人?
忽然聽丁五道:“師弟,你吃不慣這幹糧麽?”韓一鳴收回神來,強笑了一下:“師兄,我,我這就吃。”丁五的幹糧看去十分簡單粗糙,但吃在口中,卻仍是韓一鳴吃過最好的幹糧,細看這幹糧,不過是一塊麵餅罷了,但卻是香酥美味。隻是再美味的吃食此時到了韓一鳴麵前,都無法讓他心無旁鶩地大吃。勉強吃了一塊,丁五遞過一個水囊來,韓一鳴連喝了幾口,隻覺幹糧與心中的擔憂都沉甸甸壓在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