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七、桃源客棧
這小鎮不算小,卻也不算太大。三人對鎮子大路兩邊的屋子連看都不看,隻顧向前走。韓一鳴明明看見幾個大大的“藥”字旗掛在有幾間屋外,但他們都不進去,他也便不走近去看。反正跟著他們,便絕不會走錯。還能算去許多的彎路。
三人走了一陣,已走到一間客棧門外,這間客棧門麵不甚大,三人不能同時入內,要依次進去,韓一鳴便遠遠收住了腳,看著他們都進去了,這才走到麵前去,對著那客棧門頭看了看,麵一塊小匾,寫著四個大字“桃源客棧”。
韓一鳴在門前一站,已有一個小二走來問道:“這位小哥,你老人家是要住店麽?”他口稱韓一鳴“小哥”,卻又說“你老人家”矛盾之極,韓一鳴不禁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轉身走開。他走了片刻,繞到這家客棧的後方,探頭看看左右無人,牆也不高,便召出鳴淵寶劍來,悄無聲息地飛入客棧裏去。
這客棧不大,是個兩進的院子,少說也有十來間屋子。韓一鳴在方細細看了一陣都摸不準平波道人門下弟子會住在哪一間屋內,正在遲疑間,隻聽有一屋門“呀”地一聲開了,一個粗聲叫道:“怎地我一進門就叫你們送熱水來,過了這許久,都沒人送水進來?這客棧都是死人開的麽?”聽聲音正是那姓宋的弟子,韓一鳴一聽這聲音,先便將身子一縮,縮在一個角落裏,側身向外張望。不見人影,卻聽見拖拖拉拉的腳步聲傳來。韓一鳴還未縮頭,一個人自那邊牆角的穿堂走出來,手中提著一個茶壺,口裏小聲說著什麽,走到一扇門前道:“客官,水來了。你老人家要熱水,不是得燒一回麽,好在我們有燒開了放著的,再熱一回就可以了。若是沒有這個,你老人家還得等著呢,熱水不都是涼水燒成的麽?燒水總是要時刻的罷!”
看他衣著打扮,就是一個小二。倒是個口齒伶俐的小二,想來這客棧雖是小些,但他南來北往的客人見得多了,口頭一點虧都不吃。那屋內的人被他一句話頂得暴跳起來,罵道:“你嘰嘰咕咕說些什麽呢?有本事進來說與道爺我聽!”聽聲音又是姓宋的弟子。那小二道:“我哪兒敢進去說與你老人家聽呀!我不過隨便這麽一說,你老人家一來就吩咐要熱水,我們雖備得有熱水,但也總有用完的時候不是?趕著給你老人家熱了來還挨這麽一頓罵,要是我們沒有熱水,你老人家還不活吃了我呀!”那姓宋的弟子更怒,罵道:“小雜種,你活膩了,看我……”
後麵不再說下去了,想是被人拉住了。隻聽有人道:“師弟,你坐下歇歇,別為這些小事動氣。不值當。”另一個聲音道:“宋師弟,你這又何必呢?人家也有人家的苦衷,你發什麽脾氣?這位小哥,我師弟著急火,說話未免有些不入耳,你不要與他在意。多謝你啦!”聽聲音是那姓錢的弟子。那小二也不進去,隻將手中提著的茶壺放在門檻之內道:“這位道長說話就中聽得多啦!咱們也不是想跟客官過不去,但往往是燒好了熱水沒人要,要的時候沒熱水。你老人家當咱們這家客棧隻住你們幾位道長麽?住的人多了。今天說來也怪了,人人要熱水,我們自早晨起,燒了三大鍋啦,還不夠用。”
他轉身沿來路回去,韓一鳴依舊見他嘴唇微動,隻是聲音甚小,聽不分明。想來他又在暗地裏罵平波道人的弟子了,雖不知罵的是什麽,但韓一鳴得知他暗地裏罵他們,心中還是有些說不出的舒心。他也知自己不該如此的埋怨抱怨,但是平波道人與他門下弟子對師門欺壓太緊,韓一鳴聽到他們有一點半點的意外,都會暗暗開心。
等了一陣,不見動靜了,四周看了一看,走近幾步,先就向裏張了一眼,隻見裏麵微有光線,想來有窗,認了認方位,那窗戶卻在院子的另一麵後牆了,又小心翼翼自院內禦劍飛出院來。
他深知自己經曆太少,不便在窗前挨得太近,隻怕自己聽他們說話聽得入神,反而為他們所發現。隻走到挨近那窗戶的牆邊便站住了。定了定神,凝神細聽。隻聽牆那邊有人道:“師兄,你吃點東西罷,這家客棧雖然不大,卻有兩個菜做得還行。你中了毒,不吃東西怎麽行?”
這話說完,沒人出聲,片刻之後,那姓宋的弟子的聲音道:“師兄不必難過,待得過會兒,我再去把那小子揪來,一定要讓他給師兄賠不是。師兄若不是看見他,想與他說幾句話,也不會被咬這一口的。他若然還是不來,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麵了。抓也要抓來的。”有人道:“唉!不必了。幾位師弟,你們也太急躁了,這樣會壞事的。有的事,我還不能與你們說,你們就好自為之罷。”聽這聲音是那方師兄了,他果然在此間養傷。
片刻之後,那方師兄的聲音又道:“師弟,我不想吃東西。這蛇果真太毒了,我現在還動彈不得,郎中也囑咐說多喝水,毒質去盡之前不要吃太多東西,我就餓著些也沒什麽的。早些好起來也少拖累你們些。”韓一鳴聽他聲音有氣無力,顯然是元氣大傷了,那青花小蒼龍真是這樣毒麽?韓一鳴不禁有些佩服羅姑的眼力了,獨到便不必提了,連從未見過的物事都能判別個**不離十,可見近百年的歲月不是白過的。
片刻之後,又聽那方師兄道:“三位師弟,讓你們跑了這一天,你們先吃點東西,咱們再說。”過得一陣,隻聽屋內響起吞咽的聲音,韓一鳴也不禁有些餓了,走了一早,又亂了這些時候,他也不曾吃過什麽,**凡胎,怎會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