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九、記帳
他趴在一棵樹,臀部高高翹了起來。蛇牙雖說尖利,卻並不闊大,韓一鳴站得又遠,也不願去看他的臀部,再者他褲子的破口不大,看也看不出什麽來。隻是看著他此時的狼狽相與先前的倨傲截然相反,有些忍不住的笑意浮麵來。
他的笑意一透麵來,立時被那揮劍的弟子看在眼中,勃然大怒,幾步趕過來,罵道:“小兔崽子,你施的什麽妖法,這樣害我師兄!快些前去解了,省得我出手修理你!”韓一鳴越發好笑:“我可不會施這種法術,明人不做暗事,暗算他人,算什麽好男子!”那弟子聽他這樣一說,越發大怒,將要跳起身來,卻聽羅姑冷冷地道:“你們還是早些抬他進鎮裏解毒去罷,這裏有這種毒蛇,毗鄰的小鎮醫館就必定有解這種毒的草藥。這種蛇叫青花小蒼龍,劇毒無比。被咬之後,傷口痛得如被燒紅的鐵釺用力插入一般,並且拖延時刻,送的可是他的命!你不在意他的命,我也不在意!”
那弟子愣了一愣,羅姑道:“這可是不是變幻出來的毒蛇,是你們自己看不清認不明,自己用肉身去喂它的毒牙的,怪不得別人!”那弟子氣得臉色發青,想要開口罵人,那邊那姓方的卻大聲道:“快快,抬我進鎮裏去!”他身邊兩人已一手架著他的臂膀,一手抬起他的腿來,將他麵前下抬著,向三岔路口跑去,一人邊跑邊回頭來叫:“宋師弟,快來。算帳將來盡可以算,先送師兄去解毒要緊!”
這正要對著韓一鳴與羅姑發脾氣的弟子正是姓宋,聽見這話,狠狠地剜了他們兩眼,道:“你們等著!狗男女,待我師兄好了,我定然來尋你們的不是!”他轉身跑了兩步,又回身來道:“我師兄若有個三長兩短,我絕放你們這對狗男女不過!”看他氣憤不已,已然認定這條蛇與韓一鳴二人串通一氣,前來咬人了。韓一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好!我等著你!不過你還是快些去罷,再晚兩步,你那狗師兄恐怕就真要嗚呼哀哉了!”那姓宋的弟子還想再罵,奈何那邊一連聲來喊,隻得忍下這口氣來飛奔去了。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居然與他一般小肚雞腸,胡亂遷怒,韓一鳴不知是可笑還是可氣,笑了一聲,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轉頭見羅姑站在一邊,渾若無事,道:“羅姑,對不住了,害你也被他們亂罵!”羅姑道:“有什麽可道歉的?我不是年少之人了,難道還會和他們一般見識不成?不過我看他們年歲也不小了,怎地還是這樣毛手毛腳的,活該被青花小蒼龍咬!”韓一鳴奇道:“那不是羅姑你施的法術麽?”羅姑道:“我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用法術來懲戒他們。那真是一條青花小蒼龍,這種蛇劇毒,我雖沒見過,但聽我所幫過的遊魂說起過。”
之前,韓一鳴果真認為那是羅姑的奇異法術,這時聽說不是,不禁奇異起來:“遊魂還會對你說這些?我怎地沒有聽見呢?”羅姑道:“嗯,為何要讓你聽見呢?我替它們指路,可以讓它們早入輪回,不在迷津之中徘徊,它們之中有的感激心切,會在我心底說個一句兩句。我雖不要它們回報,但它們若是說點什麽,我是會記在心中的。前兩天就有遊魂對我說若是在這邊的山中歇息,可要小心青花小蒼龍。這種毒蛇並不算小,盤起來歇息之時,極似一塊大石,它本來不怕人,也沒有傷人的意圖。但要是被人坐在身,可就怪不得它張口便咬了。就是一個人被別人坐在身,不得動彈的,也會張口就咬的,因此怪它不得!”
原來如此,難怪羅姑走過去隻是盯著看了片刻,便轉身回來了。韓一鳴道:“果真像塊大石,花紋似極了青苔與苔蘚,好在你識得。不然它可就是咬你了!”羅姑道:“我其實也不識得,走得近了,看著雖是石頭,卻令我有些疑心。遊魂感激之際透露給我的言語,都是再紮實不過的,多聽沒錯。我若起了疑心,就算它真是塊大石,我也不會坐了。何況它越看越讓人疑心,隻不過那幾個人全然不知道,自己送肉去讓它咬,便怪不得它了。”
想到那姓方適才的狼狽形狀,韓一鳴不禁好笑,道:“他們真是自討苦吃,活該!”羅姑看了他一眼道:“我雖不知你們之間有什麽恩怨,但我也知你和你兩位師兄為人都不錯,絕非惹事生非之流。但說到恩怨,我就不好說什麽了。本來麽,他們不出言辱及我,我還想提醒他們小心,哪知他們真是無禮之極,連我這與他們全然無關之人也要牽扯進去,那我又何必要做這個好人呢?也讓他們知曉知曉什麽叫禍從口出!這樣的人,就是撞了南牆不回頭,見了棺材也不掉淚的。活該被咬!”
正說著,那邊路遠遠來了兩個人,雖說相距還遠,但韓一鳴已看得分明,來的是二位師兄。羅姑也收住了口,不多時,陸、沈二人來到麵前,沈若複先就問道:“小師弟,你遇平波道長門下弟子了罷?”韓一鳴忍不住一笑:“師兄,你們看見他們了?”沈若複“哈”地一聲:“我想要不看見都難!沒見過那樣抬人的,真是狼狽。邊跑還邊罵,說是絕不放過我們。我和陸師兄都聽得十分驚異,我們可沒惹他們。是你讓他們出醜了麽?師弟,你做得很好!”韓一鳴道:“我倒是想讓他們出乖露醜,可惜還沒輪到我動手。他們之中那個師兄被青花小蒼龍咬了,咬了屁股,他們忙著送他去解毒,還沒來得及尋我的晦氣。”
陸敬新道:“原來如此!嗯,青花小蒼龍,聽這個名字,是種毒蛇罷!怎麽又算在你頭了呢?師弟。”韓一鳴大略說了一說,陸敬新笑道:“難怪他們都跑得飛快,還要恨我們入骨呢!這筆帳定然又記在咱們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