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一、狂言
司馬淩逸已笑道:“小師弟不用著急,這點傷不算什麽的。等過會兒三師叔來了,給沈師弟吃點藥,就會好的。沈師弟你也真是的,跑那樣快幹什麽?它隨口一吹,都是幾百年的靈力,你哪裏吃得消?下回慢些,跟在我們身後即可。師尊們搶朝前,那是不得已而為之,你也搶朝前幹什麽?何況師尊們也不是一昧搶上前去,雖它還未成龍,但那兩千年的靈力,可不容小視,一口大氣,這裏便沒幾人能夠消受得起!”
沈若複唉聲歎氣:“我,我看小師弟搶朝前,我隨著他,也就搶朝前了,哪裏想這許多。”顧清泉笑道:“沈師弟,小師弟雖說入門比你晚,但他已是下過山了,頗有經曆,搶朝前自有他的道理。你跟在他身後本來沒錯,隻可惜你是初次下山,應變不如小師弟。他也同你一般摔了一跤,可卻不曾受傷。我在後麵叫了你幾回,你都沒有聽見麽?”沈若複道:“師兄你叫過我麽?我果然不曾聽見!”司馬淩逸也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道:“唉,還好,還好。”
二人扶了沈若複在一邊坐下,又趕去查看倒上地上之人。韓一鳴正要坐下,忽然眼角瞥到樹叢之中,似有一星亮光,輕輕閃過,向眾人看了看,連沈若複都不曾注意自己,便悄悄退後,沒入林中,向著那一星亮光之處悄悄而去。
那點亮光若有似無,輕輕閃爍,韓一鳴靜心看過,那點靈光閃雖是忽有忽無,但卻不間斷,時不時透出微紅,確是有靈物悄悄自眾人身邊而過。心道:“白龍向我們吹這一口,師尊們自然是不怕的,亦不會被他吹得如此狼狽,他要甩開這許多人,用這聲東擊西之法,確實極妙。”四下裏看了一看,也無人跟來,便是頭頂,也無人飛過,心中畢竟有些擔心白龍,東張西望了片刻,悄悄向前走去。
那點靈光時隱時現,微弱似燭火,悄悄向前而去。韓一鳴尾隨其後,走了一陣,忽然失去了目標。愣了一愣,四下裏尋找,哪裏尋找得到?再四周看了一回,仍舊是一無所獲,隻得歎了口氣,悄悄回來。
回到來處,各派跟在後麵的眾人都趕了過來,自將本派受傷弟子都扶去一邊休養,好在不過是些皮肉傷損,各派自有妙藥,治療這些小傷小疼,易如反掌。韓一鳴連藥也未吃,那傷痛於他來說,確也不算得什麽,過些時刻自然會好,因而哪裏會放在心上。隻是這時充斥雙耳的均是對白龍的不滿與惱怒,白龍吹這一口氣,那些修行到了五百之上的自然不怕,不過低頭避開,或是提起修為來抵擋便可,但修行淺薄的弟子,哪裏抵擋得住,早被吹得翻翻滾滾,四腳朝天了,修為稀鬆差勁的,難免還要受點皮肉之苦。這一下白龍觸犯眾怒,雖說各派各有看法,若是放在平時,摔這一跤也未必就有人在意。可此時不是平時,這許多門派湊在一處,相互之間若有若無的多出了比較之意,這時摔的跤,便有人在意了。
又有如平波道人一般心胸狹窄之人,追趕了這些時候,看不見白龍,反倒狼狽若此,羞得啞口無言的有,羞得無地自容的也有,覺得丟了師門麵子,想要撈回來的早已破口大罵。罵聲如水滴滴入滾油,激起一片同罵之聲,詞藻豐富、言語四濺,這許多人皆罵個不住,很是蔚為大觀。無一不是要油炸烹煮、食肉寢皮。全然忘記了對方是什麽,一廂情願地隻將對方當作軟弱可欺之輩、無能之物。韓一鳴聽著那紛紛雜雜你來我往的海罵,心中冷笑,若真有那本事,何來那狼狽不堪之樣?
若是能匹敵,隻管出手便是。何必在背後呈懲那口舌之利?先開始聽了一陣,還隻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但聽到後麵,想來是人人都聽得旁邊有人叫罵,越罵越狠,因而自己也往那狠裏罵了開去。此時已罵到要不共戴天了,韓一鳴不禁鄙夷,不知白龍若是聽了,是何反應?但轉而想到,他們之所以如此大聲,想必就是拿捏定了白龍聽不見,因而更加放肆。若是白龍站在他們麵前,隻怕他們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一口大氣都不敢呼出來。
但想白龍這樣自眾人麵前走脫,心中寬慰。隻要他走脫了,沒有打將起來,便屬萬幸。望著天邊,此時不知白龍走去了哪一方?隻寧願他走得越遠越好。他本來想再見白龍一麵,但經了此一麵,也知再如從前朋友一般相見,已是奢望。與其如此,不如不見。隻要得知他們夫婦好好活著,遠遠避開青龍與這群人,心中便已是無比欣慰!
不過這番聽見這許多新鮮罵人話,實是出人意料之外。越聽越覺好笑,禁不住嗤之以鼻,也不知這些門派的尊長是想的什麽?竟任自己的弟子逞這無聊的口舌之快。正想間,忽聽有人出來彈壓:“你們修了什麽道?不說自家沒本事,倒鬥起口舌來了,在這許多前輩、同道之前,你還敢出口不遜,還不嫌丟人麽?快給我住口!”
這句話雖不響亮,卻言出如山,場中頓時安靜下來,再也無人說話。真是一語驚醒這許多人,雖說這人隻怕彈壓的隻是自己同門,但這話人人聽來,卻如同說了自己一般。一時之間,各自不好意思,不敢再出一聲了。韓一鳴卻是無比暢快,這話猶如自他心內發出,不禁對那人細看了兩眼。那人已轉過身去,不得見其麵目,隻見他一身灰衣,身形魁偉,那灰衣色澤淺淡,與陳如風的深灰並不相似,倒與元慧的灰衣十分相似,隻不知他是塵溪山門下何人?不過聽這聲口斬截,隻怕性情也是豪放快人!
忽然見盧月清遠遠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三位師叔,韓一鳴心中一動,向著他們來處一看,隻見後麵還有古宏波、平波道人等。原來各派的尊長都聚在了一處,前去商議對策去了,難怪門下修為低下的弟子口出狂言而無人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