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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落

  又過了片刻,鳴淵寶劍已亮得通體透明,韓一鳴離得略遠些,隻見鳴淵寶劍已如一塊寶石一般透澈,隔著劍身都能看到劍身後的明亮色澤、茵蘊光暈。此時平波道人已將左手遮在眼前,抵擋那無所不至的光澤。而鳴淵寶劍還在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越來越亮,連周圍的光暈,都慢慢擴大,充塞了平波道人的回旋。


  忽然一道光芒穿破光暈,直刺天宇。平波道人的回旋,在悄無聲息中,已化為烏有。漆黑天幕上又有星辰顯現出來,連那黑夜之中層層疊疊、刀砍斧削般棱角的樹叢,也呈現在腳下。回旋驟然間消失,韓一鳴愣了一愣,大喜過望。


  平波道人早已不知去向,韓一鳴覺得身子向下落去,不及低頭,腳下已傳來“劈哩啪啦”的斷裂聲,有樹枝用力括拉他的雙腿,他已跌入樹叢之中。向下跌得太快,將無數枝條壓斷。有些樹枝不那麽粗壯,都被他下墜之勢壓斷,韓一鳴顧不得身上疼痛,已在心中默念禦劍訣。忽然眼角瞥見那個小小的包裹在離他有兩丈開外的地方,也正向地上落去。這小小嬰兒自高空之中落下,不摔死才怪!不及細想左手食、中二指一繞,對著那個包裹一指,一道金光自眼前閃過,向那包裹飛去。


  “啪”的一聲,韓一鳴背心落地,頭和四肢也狠狠砸在地上,摔得他眼前一片昏黑,全身劇痛,連五髒六腑都痛了起來,喉頭腥甜,吐出一口血來,想來是跌傷了。接著又一樣東西掉在他身上,韓一鳴眼前黑了一陣,才慢慢清楚起來,先聽見“呱呱”啼哭,勉強掙紮將上身直起來,隻見掉在自己身上的,正是那個小小包裹,那小嬰兒正閉了眼睛,張開嘴哭個不住。一時之間,全身都鬆懈下來,呼出一口氣來,哪裏還支持得住,向後一倒,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過了不久,韓一鳴睜開眼來,隻聽那小小嬰兒還躺在自己身上,聲音宏亮地大叫大嚷,似乎並沒有受傷。隻是眼前還是一片幽暗,動了一動。不動還好,一動,身上便疼痛不已。韓一鳴四周環顧,早沒了平波道人的身影,心中的擔憂略略放了下來。在地上躺了片刻,掙紮著爬起來,剛坐起來,便覺得喉嚨中一陣腥味,忍不住彎腰又吐出來一口血。他自高處摔下來,又讓鳴淵寶劍去接那個小小嬰兒,自己卻摔得吐血。若無那些斷裂的樹枝阻擋,他就算不摔死,也要摔斷脊骨了。


  好在他年輕,雖說摔得不輕,倒也沒有性命之憂。隻是一時之間,站不起身來,在地上坐了一陣,將那小嬰兒抱在懷中,隻見他將自己的手指送在嘴邊吃著,依舊精力旺盛地叫個不住,十分可愛,又上上下下看了一看,包著的繈褓也沒有破損,顯然沒有受傷。緊咬牙關、抱著小嬰兒勉強站起來,卻見鳴淵寶劍落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此時再見鳴淵寶劍,心中說不出的踏實安穩。


  忽然樹林上的天空亮了一亮,兩點亮光自不同的方位向自己飛來。韓一鳴先被平波道人暗算過,大吃一驚,正要念禦劍訣。兩個人影已自天而降,落在他麵前。兩人都是一身素衣,身背長劍,正是司馬淩逸與杜青峰。


  司馬淩逸一落地,便飛快走過來,扶著他道:“小師弟,你怎麽了?受傷了麽?傷得怎樣?”向他手中的繈褓看了看,籲了口氣:“好在你找到了!”杜青峰道:“我們找了許久,先還見引路符引路,後來引路符四處亂躥,引著我們四處亂跑。連師叔們都著急了,我們都以為難說找不回來了呢。還有你,引路符一亂,大家跟著它跑,跑到了一處,就隻有你不在,師叔說你最小,沒有曆練過,要是遇上什麽意外,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你為何要單獨一個人,不跟著我們呢?跟在哪一個身後都行,隻要不獨自跑開就是了!”他雖是微有些責備,但關心卻是發自內心的。


  一句話提醒了韓一鳴,他此時最怕便是平波道人折轉回來,平波道人的手段,他已見識過了。心知他說的不錯。若不是鳴淵寶劍,自己便要永遠關在那個無人知道的回旋之中了。也忙不及對師兄們說別的,先道:“師兄,咱們走吧,先回去再說!”


  司馬淩逸道:“好。你怎麽受傷了?不能禦劍了嗎?你跟著我罷。”說著四下裏看了一看,將鳴淵寶劍拾起來,遞在他手中。將那小嬰兒抱過來交給杜青峰,將金青寶劍召了出來,一把抓住韓一鳴的手臂,帶著他拔地而起。


  站在司馬淩逸身後,韓一鳴依舊覺得背、腹、腰、肩,沒有一處不痛,連彎腰站在師兄身後都需要用出全身的力氣,才能站住。司馬淩逸禦著金青寶劍,飛得比他更快。況且司馬淩逸幾百年的修為,飛起來越發靈活,並不飛得很高,撲麵而來的夜風,並不寒涼,卻還是吹得韓一鳴張不開眼睛。他回過頭去,身後杜青峰卻是飛得極平穩,抱著那個小嬰兒,始終跟在他們身後不過兩丈的地方。杜青峰一手抱著嬰兒,另一手的衣袖遮在嬰兒麵上。


  不過片刻,已見前麵有點點火光,司馬淩逸直飛下去,隻見那破爛的村寨,已在眼前。韓一鳴遙遙已見兩點白光也自遠方向村寨之中飛來,安全再無憂虞,那小小嬰兒也回到了這裏。心中再無牽掛,眼前一黑、腳下一軟,身子便倒了下去。


  他再睜開眼來,已是次日的下午。他睜開眼來,全身疼痛,痛得象要骨骼要散開一般。連動一動手指,都需要用上全身的力氣。睜開眼來,隻見眼前是一間木屋的屋頂,粗糙的樹皮,還有砍削枝葉的痕跡,都清清楚楚。隻聽見屋外有人走動,細細一聽,腳步紛亂雜遝,也有人說話,隻是聽不明白他們說什麽。想來說的是這個地方的土話,是以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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